大漠飛沙路漫漫,孤邊千裏無人還。


    窮荒絕漠鳥不飛,萬磧千山夢猶懶。


    太陽歸山,天色已是漸暗,空鳳直吹荒漠,隻顯得這裏更加荒蕪。這裏常年寡有鳥獸,更莫說是人煙處。已是入秋,這裏卻隻顯得分外蕭瑟。


    許久,遠處傳來了隱約的馬蹄聲與噪雜人聲......從荒漠邊緣,平添幾到黑色的身影。從一道...十幾道...百餘道...最後竟是黑壓壓的一大片,儼然一條長龍,其人目決不下萬千之數。


    可惜,若說是長龍,卻見得著人群中魚龍混雜,服飾各異,各色各樣的人皆有。而這些人多半已是疲憊不堪,加上臉色死灰一般,行起路來了無精打采。所以隻像是遍體鱗傷的龍了。


    再看人群中為首一人,身披花甲,一馬當先,身形淩厲。隻是額前長發雜亂,看著倒是不見往日風采,略顯狼狽。這數萬人中,也就寥寥幾百人是騎著馬的,此人是能來給萬人當頭,也必定不凡。在其身邊,一名男子緊隨,四十上下,氣度不凡,持一把佩劍,雖麵帶金盔,那極俊的臉也略見一二。


    “報――!”群後一聲故意拖長的沙啞喊聲傳來,那為首之人減下速來,後麵一陣黃土飛揚,又是快馬奔來幾人,看其模樣像是兵士。那為首人喚馬駐足,沉聲道:“可有消息了嗎?”


    兵士之中一個頭目之人快步上前,跪下恭言:“將軍,敵死追不下,我等在百裏之外的淖城見其勢不可擋,若與之交戰,怕少有人可逃於此劫。”


    將軍仿若並未聽見,呐呐道:“可有消息了嗎......”


    兵士渾身一抖,咬了咬牙:“城內的所有人,都死光了;陳家除一人之外,滿門二百二十四人抄斬...陳國君被勒死於殿內。隻怕以後,便再沒了此陳家了......”


    瞬間,空氣冷了下來。


    那名氣度不凡的男子眼神一黯,轉頭看見大將軍,雙眼失神,是在想些什麽。


    將軍長籲了一口氣,又轉過身去,雙眼緊閉。


    他姓陳名應德,是陳家的直係,是陳國君的次子,更是大陳柱國大將軍。陳國本不算大國,卻發展迅猛,幾十年的偉績,一點點的建立起來。


    燕爾近些日子來,各個部族國家頻頻挑釁陳國,尤其是洪、夏、梁致使陳國一夜之間,戰火四起,慘敗不斷。陳家就此分裂。


    陳國君有六子一女,唯有他一人幸免,率著為數不多的幾千兵馬與數萬百姓逃難般的,逃出了陳國。


    現在,隻剩下他了......他要帶著所有百姓民眾,逃至南地!


    淚水,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堂堂一個鐵血男子,竟是在這時,留下了眼淚。這是他從生下至今,第一次哭過。


    “罷了吧!”後方那男子深深吸一口氣,道。他喚陸鋒,是大將軍的副官,也算一代人才,年輕有為。他對陳國,對將軍,一直是忠心耿耿。


    他身後那些兵士見此,抿了抿嘴,也想勸解,卻聽聲音顫抖著傳來:“自刎吧......”


    兵士頭目臉色變得煞白,平日還算和藹的大將軍,如今竟是要讓他自刎!他們捫心自問,他們自己更隨了將軍十年,雖官職懸殊,但吃的一樣,喝的一樣,一起打下江山,十幾年的生活,然他們如同自家兄弟般的親切。但如今,竟是!.......“我然你們自刎!你們是要*我動手嗎?”隻聽陳應德迴過頭來,一聲大吼,兩眼微紅。那兵士身子一抖。後方大隊人馬也停了下來,不少好閑之人湊過來,看看熱鬧。


    頭目與身後幾人交換一下眼神。從之前的不信,到生氣,再到恐懼,最後,隻化為了無奈的苦笑。


    “是真的嗎……”兵士呐呐地說。他自知今日怕活不長了,可卻還不相信這些,那個幾十年的兄弟,戰友.....直到他死的那一刻,他都不相信現在的這一切。


    陸鋒實在是不忍看下去,對陳將軍輕聲道:“算了吧,消消氣。”


    誰知陳將軍大怒,喊道:“你是讓我消氣?我連夜不歇倉皇而逃,家破人亡熱鬧的也暗自搖頭。如今場麵僵持不下,甚至惹來了一些士兵們駐足觀看。這不好好的,怎麽又來上一出?


    突然,那頭目聲旁的一名小卒疾步上前,與頭目齊平跪下,大聲問道:“陳將軍,我們這些小的,到底是做錯了什麽?”


    陳將軍沉默半響,突然冷笑,說:“你之前沒做錯什麽。”


    那小卒眉頭一皺,正想再問,卻隻感到渾身一冷,原本跪立的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死了?


    這是所有人的唯一的想法。


    “這是你說出話的代價。”冷光閃現,青劍一瞬間劃破了卒子的喉嚨。陳將軍神色淡然,仿若是剛捏死一隻螞蟻般。


    那名頭目嘴角咧了咧,看著那身旁生機消融的小卒,他暗中早已撕心欲裂。他在戰場上血戰千百,亦從未看到過嗜血如狂的人。他鼓足了勇氣看一眼將軍,卻發現將軍也正盯著他。


    對視良久,頭目慘然一笑,逃出一柄鋒利的匕首,悲笑言:“陳將軍來世莫忘,兄弟隻先行一步了。”說罷,就欲往脖子上抹。


    “住手!”


    一聲粗獷的大喊傳來,所有人向後看去,黃土陣陣,隻見一人手持一大鐧,身披戰甲,身材高高大大,相貌帶著淩厲氣,三兩步跨至陳應德麵前。


    “陳應德將軍,你可知道這是你自己的人?你看看這四周,這項百姓庶民,還期望著你來救他們!你呢?哈,還在這兒殺自己人!你好生說你是憂國憂民,我看純粹是喪盡天良?”那人止住,披頭對著陳應德大吼。


    副官陸鋒皺了皺眉,此人叫唿延緯,身負尉遲太尉,平日來自是與陳將軍勾心鬥角。如今大難在即,陳將軍雖是太過衝動,不過卻被此等小人抓住把柄。


    陳應德身為柱國將軍,平日是他嗬斥別人,哪有自己被如此大罵。當下臉色一沉,刀鋒轉向唿延緯,冷道:“唿延太尉,本武自行公事,與爾等有何相幹?”


    唿延緯亦是冷笑,一揮手,後方突然出來二人,唿延緯道:“把那個娘們抓過來!”


    “聽命!”


    陳應德麵色急變,:“咬牙道,混蛋!你抓了韶華?”


    唿延緯放聲道:“是又怎麽樣?你毒害軍民,罪該萬死!”


    陳應德臉色徹底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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