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人群中有人舉著瓦刀,有人搬著土坯,大家都愣住了……


    洪大個倒是很坦然,已經被鐐銬綁了,就束手立在那裏。


    根據刑部傳過來的資料,他可是個危險人物,當初在清風道犯下不少案子,刑部抓了幾次都沒討到好果子。


    李行也不知道他是年紀大了,功夫弱了,還是說心思已經老了。


    “大人,現在監獄還在整修,咱們把人關在哪裏?”馮天雷問。


    “關什麽關?”李行道:“繼續幹活呐。”


    洪天醜是個好把式,人群還要靠他指揮幹活,大家看著這一幕,都有些無語。


    沒想到啊,洪天醜主動上門來幹活,等於是他自己走進了監獄。


    而且監獄還是他自己修的。


    作為監獄的總工頭,他將第一個住進自己修好的監獄。


    人群在幹活的同時,內心也有些彷徨,下一個被抓進去的,會不會是自己。


    “大人,我突然想起來,我媳婦正生孩子呢,我要迴去一趟。”


    “我也想起來了,我媳婦也要生孩子了。”


    “我媳婦還沒有孩子呢,得趕緊迴去生一個。”


    人群唿啦啦地走了一半,李行摸了摸鼻子,心想,他們也沒有犯事,到底在怕什麽。


    馬千裏埋冤地看著李行,就算要抓人,也等完成工作後再抓嘛。


    等人都走光了,誰還幫我們幹活。


    人群雖然走了一些,但還是有些人留了下來,繼續幫忙幹活。


    李行並不知道,如這種事,是可以向征勞役,他畢竟是初涉官場的雛兒。本來有個師爺,但恰巧他也是個新手,對於官場規矩所知不多。


    兩個新手湊在一起,對於官場領域的理解,可以說是一片空白。


    李行仍在自顧自高興,看目前的進度,用不了幾天,工程就可以完工。


    ……


    西北往北,再往北,有一座高山。


    這就是草原人心目中的神山,被喚做大雪山,每年都有無數人來到這裏,朝拜神山。


    山上有一座青色宮殿,喚做青鳳宮。


    這片土地的地形是由東向西,漸漸升高。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青鳳宮就像一雙眼睛,俯視著整座天下。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下,有僧人推開沉重的青銅門,敲響銅缽,清亮的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


    山腳之下跪了許多牧民,聽到這聲音後,同時跪伏在地,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向他們麵前的神山祈禱。


    一個衣衫襤褸的男人拾階而上,一路來到宮殿的側門,表陰身份後,被引入宮殿,等到沐浴更衣,才被引入宮殿深處。


    在宮殿深處,他見到了自己想見的人。


    那是一個男人,他坐在青銅鑄造的書案後,桌上堆滿了各種羊皮、黃紙書卷。


    “老師,您又瘦了,還是要保重身體。”


    男人這才從書案後抬起頭來,他身材高大,眼窩深陷,要比常人消瘦許多。


    聖·陰月·唿雷凱爾。


    按照蠻語的理解,這個名字的含義是:像陰月一樣照耀大地的聖人。


    在蠻族的信仰中,天神代表著一切,祂是地下的野火,是經年不化的積雪,是照耀大地的烈日。


    而聖人就像陰月一樣,反射太陽的光輝,是天神在時間的代言人。


    男人跪伏上前,向陰月大師獻上自己準備的情報。


    陰月大師伸手翻開,對於一些情報,他自己已經掌握,但在得知具體細節後,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實在太慘了。


    蠻族數十年的經營,自己親手構建的情報網絡,在短短數日之間,被徹底摧毀。


    有些被派出去的線人,已經爬到了很高的位置,在最近也都失去了聯係。


    陰月大師派出人手,前往大乾王朝收集情報,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在最近幾日,這些人已經紛紛返迴青鳳宮,陰月大師綜合各方麵信息,基本上已經能將事情還原。


    “蛇頭是我親自教授的學生,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本來覺得他永遠不會背叛信仰,看來,我也有犯錯的時候。”


    “老師,都是我們無能。”


    地上的男人將頭埋在地上,很久都沒有抬起頭來。


    陰月大師沒有繼續說什麽,隻是搖了搖頭,然後埋頭繼續處理麵前的事務。


    作為草原事實上的控製者,他並不如別人以為的那樣養尊處優,事實上,他的生活一直很清苦,隻需要極少的物質維持生活,其他方麵,如美食、女人……他似乎都沒有任何欲望。


    人們有理由猜測,他大概真的是神的信徒,是天神在世間的代言人。


    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其實是個普通人,也會犯錯,也會頭疼腦熱,隻有加倍的努力,攥緊時間,才能盡量減少犯錯。


    這次魚龍衛的行動打了他個措手不及,損失幾乎是無法承受的。


    綜合各方麵的情報,追本溯源,事情的敗漏是從李沙白開始的。


    可李沙白為何會敗漏呢?


    在蛇頭被捕之前,他傳迴來了重要情報:青鳳宮有內間。


    這段時間,他把可疑對象仔仔細細找了一遍,都沒有找到證據。


    對方隱藏得實在太深了。


    這幾日他也有些煩心,內間找不出來,許多行動都無法展開。


    ……


    一段時間過去了。


    在鄉民的熱情幫助下,白虎縣大牢終於重修完工。


    李行和馬千裏、馮天雷等人一起走進去參觀。


    可以說裏裏外外煥然一新。


    有石板裝飾的大門,青石鋪成的通道,還專門挖了排水溝,保證了裏麵的幹燥。


    一共八間牢房,都用黃泥抹了牆麵,看上去整整齊齊,給人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真不錯呐。”馬千裏道:“看著我都忍不住搬進來。”


    “當然。”李行道:“知道自己要住進來,當然要修得好一些,我說得對不對。”


    李行扭頭看向掛著鐐銬的洪大個,洪大個臉上寫滿坦然。


    “很不錯,選一間吧。”


    洪大個選了一個在裏麵通風的牢房,他在這裏住不了幾天,等刑部的批文下來,自己就可以開刀問斬。


    雖然有禦賜的尚方寶劍,可以先斬後奏,但天子賜下來,是給李行麵子。如果李行不懂得上報,就有些給臉不要臉了。


    看著空蕩蕩的牢房,李行內心充滿了成就感,自己要抓緊時間填滿這裏,否則監獄豈不是白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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