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吱呀,吱呀!


    頭頂響起老鼠的叫聲,李行下意識抬起頭,一隻大黑老鼠在房梁上奔馳而過。


    縣衙的房屋大多年久失修,這根房梁也是蟲蛀鼠咬,今天這隻老鼠,恰好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伴隨著吱呀吱呀的聲響,碗口粗細的房梁當頭向李行砸了下來。


    臥槽!


    李行反應並不算慢,及時往旁邊撤,躲到了牆角處。


    轟隆一聲,房梁砸了下來,瓦片泥塊撲索索往下落,將李行弄了個灰頭土臉。


    “怎麽了?怎麽了!”


    單長河一群人直接破門而入,首先圍住『蛇頭』,然後再關注李行的情況。


    “我沒事。”李行拍了拍臉上的灰。


    現在他對真心話大戒指的效果有了更真切的體會。


    不選擇真心話,就必須經曆一場大冒險。


    自己差點玩完。


    單長河抬頭看了看,頭頂已經是繁星滿天。


    “李縣令,你這房子實在太舊了。”


    李行有些心疼:“我可就這一套官服呐。”


    “李大人,還繼續審嘛,要不要休息一下?”許黃道。


    “當然!”


    單長河白了許黃一眼,心想,正進行到關鍵時刻,怎麽能斷更,你還讓不讓我睡了。


    蛇頭被魚龍衛抬了出來,換到另一個房間,縣衙的房子雖然破,但空屋子卻也足夠用。


    這個時候,有人過來報訊,魚龍衛請來的五百邊關兵已經趕到白虎縣。


    單長河還想關注李行繼續的審問,事實上,他現在已經是百爪撓心了。


    後來呢,後來怎樣了?


    “趙禹,你去和他們接洽,守好四座城門,許進不許出,另外封鎖附近街區。”


    “是。”


    趙禹答應一聲,帶人離開。


    單長河扭過頭來,眼睛看著李行,瞳孔中的八卦之火已經是熊熊燃燒。


    李行重新走入房間,再一次坐在『蛇頭』對麵。


    “聊聊你的嫂子吧?她是不是很漂亮。”


    “她是我的女神。”


    『蛇頭』剛剛答完,心中忽然一愣,我為什麽要對你說這些。


    還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李行的下一個問題已經到了:


    “第一次你們誰主動的?”


    喔喔……


    門外,單長河內心的小人都要開始跳舞了。


    李行實在太會了。


    現在,他對李行惡感大減,甚至有種相逢恨晚的感覺。


    可是屋裏的蛇頭,卻有一種被淩遲的感覺,而且是靈魂層麵的極刑。


    每個人心裏都藏著些秘密,不想與人說,隻是偶爾午夜難眠,掏出來琢磨一番。


    可在真心話大戒指的作用下,蛇頭內心藏得很好的秘密,卻被一點點挖了出來。


    原來,蛇頭出身於草原上的紅狐部落,以善狩著稱。


    蛇頭還有一個哥哥,兄弟二人不約而同喜歡上同一個女人,算起來是他們的堂妹。


    兄弟二人相持不下,便相約比試,誰能獵到草原上的白狐,另一個就主動退出競爭。


    蛇頭不愧是部落最好的獵人,他在雪地守了三天三夜,渴了隻吃一些雪團,終於抓到最難獵取的白狐。


    這對整個部落來說,也是一件了不得的事,部落甚至為此舉辦了篝火晚會,他鍾愛的女子的含羞帶怯,已經準備好為他獻出一切。


    在蛇頭喝大的時候,有人告訴他一件小事:


    當他趴窩雪中三天三夜,獵取白狐的時候,他的兄長守在女子的帳篷前,唱了三天三夜的歌,差點被凍死。


    女子看他可憐,就將其引入了帳篷,為他煮了新鮮的馬奶酒。


    聽聞這個消息後,蛇頭內心隻有一句話翻來覆去:


    嗶嗶爾汗,順啪列楸。


    翻譯成大乾的語言便是:


    造孽啊!


    不過,草原上的兒女,不拘小節,顧不上那麽多。


    自己依舊是勝利者,是獵取白狐的男人。


    白狐實在太珍貴了,這件事甚至驚動了青鳳宮,在篝火晚會上,青鳳宮派出人來,像白狐這樣珍貴的獵物,自然要獻給青鳳宮的主人。


    結果來人一看,獵取白狐的獵手也不錯嘛,正是青鳳宮需要的人才。


    能夠被青鳳宮選中,是草原上無數人的夢想。這不僅意味著榮耀,並且一旦加入青鳳宮,整個部落的牧場都會增加,而且不用再向王國納稅。


    蛇頭太開心了,我他喵地才是部落最優秀的男人,日後將是部落的族長,擁有最好的奶酒和女人。


    他睥睨地看著自己的兄長,渣渣,承認我們的差距吧。


    他趾高氣揚的離開,加入青鳳宮,便已不是草原上的賤民。


    之後幾年,他數次執行任務,屢建奇功,越來越被器重。


    五年後,他騎著白馬返迴部落,攜帶著珍珠和美玉,像是一個得勝的王者。


    然後,有人叫他叔叔。


    原來進入青鳳宮,執行的是特殊任務,為了封鎖消息,青鳳宮便宣布他已經死了。因此,他的兄長,便勇敢地擔起了照顧弟妹的責任。


    兄終弟及,父死子繼,也是草原上的慣例。


    蛇頭剛剛迴到部落,就挨了一記大擺錘。


    在歡迎他迴來的家庭晚宴上,他得知今天剛好是自己大侄子的五歲生日。


    嗶嗶爾汗,你們是一天也沒等我啊。


    這是蛇頭挨的第二記大擺錘。


    ……


    這個秘密,蛇頭從未對人說起,此刻被李行慢慢套出話來,說出口的感覺,竟然還算不錯。


    慢慢情緒到了,他哭著道:“你說我到底哪裏輸了,無論從那個角度,我都是勝利者,可最後輸的偏偏是我自己。”


    李行沉默了。


    屋外的魚龍衛也沉默了。


    慢慢才有人道:“確實滿遺憾的。”


    “造孽啊。”


    “噯,他也是個可憐人。”


    ……


    縣衙的破屋,隔音效果自然不會太好,這些低語慢慢傳了進去。


    蛇頭一愣,忽然迴過神來。


    我是誰,我在哪裏!


    我為什麽要對他說這些。


    “啊!”


    他感覺頭皮發麻,這是自己內心最深處的秘密,無傷大雅,卻令人尷尬地摳腳。


    而且,屋外還有單長河,情報界誰不知道他的作風。


    鐵麵閻羅,尤擅八卦。


    不用懷疑,第二天這個消息就會傳遍天下。


    天下第九密探,直接社死。


    蛇頭恨不得找塊豆腐撞死。


    嗶嗶爾汗呐!


    “你這個人呐,就是太實在了!”


    李行語重心長地歎了一聲,忽然話鋒一轉:“你來白虎縣執行什麽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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