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不練功,到老一場空。


    江水遙迴宗門後又跟著周鬆對練到天色微亮,這才拖著沉重的身軀迴去洗了把臉,到內殿等著運送來的藥材。


    太陽徹底冒出山頭的時候,五人一鶴,穩穩落在新修的廣場上。


    血色長袍威風凜凜,為首那人看起來體格彪悍,腰間掛著血衣魂宗內門長老專屬的玉牌,剩下四人看著和江水遙差不多大的年紀,許是第一次來萬丹宗,這前腳剛落在地上,嘴巴就不知覺的撇了起來。對於常年呆在血衣魂宗的他們來說,這樣一個小宗門屬實寒磣到入不了眼。


    一名少年歎了歎氣,說道:“突然有點後悔了。”


    他身旁的女子笑道:“莫小星你別說大話,聽秦蒙向說人家可是修習血衣訣的程度可是不在你我之下,小心丟了命才好。”


    莫小星翹起嘴角正要說話,蕭瑜已經帶著眾人迎了上來。


    “費長老,受累了。快請進屋歇息。”蕭瑜見了一禮,熱情的說了一句。


    江水遙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唿。


    關於這名費長老的一些事情,昨天夜裏蕭瑜也講得七七八八。


    “無妨。正事要緊。”費獻笑著答了一句,他這些年一直負責萬丹宗這邊的補給,與蕭瑜早就相當熟絡。


    費獻將手中納戒朝著沒人的方向一拋,近千個裝滿藥材的箱子整整齊齊的出現在眾人眼中,蕭瑜春風滿麵,指揮著弟子上去清點數量。江水遙和淩虎從沒見過這種陣仗,微張的嘴巴不停咂舌。


    費獻問道:“昨日我已見過秦長老,流雲寨那邊,可需要我們出手?”


    “江特使已經處理好了。”蕭瑜答道。


    正是昨天發現秦蒙向提前與費獻見了麵,她才讓令狐以南把江水遙尋了迴來。費獻與秦蒙向說體麵一點是私交甚厚,難聽一點就是蛇鼠一窩。在蕭瑜的情報裏麵,秦蒙向這些年克扣下來的藥材,也有一部分是進了費獻的腰包。倒是今年江水遙突然頂替了秦蒙向,費獻不找他的麻煩才是怪事。


    看著江水遙不鹹不淡的態度,蕭瑜不由得皺了皺眉。從流雲寨迴來後他始終都像個沒事人一樣,一時間竟讓自己覺得是不是多慮了。


    費獻眯著眼打量著剛才朝自己拱了拱手的年輕小子,出聲道:“秦長老是我義兄。”


    莫小星站了出來,紅著臉喝道:“秦長老是我幹爺爺!”


    其餘幾名血衣魂宗弟子臉色古怪,正努力的憋住笑聲。莫小星急忙朝眾人使了一個眼色,朝著江水遙再次喝道:“我要為他報仇!”


    “報仇!”


    莫小星揮了揮拳頭,又重申了一遍。為了能有機會坐上江水遙的位置,他昨天夜裏突然多了一個幹爺爺。


    其實按照宗門規矩來說要想上位直接挑戰江水遙就好,根本本不用饒這個彎子。但柴闕迴到宗門第一件事就是宣布江水遙並未身死,而是在某處沉澱。


    畢竟兩城交戰,柴闕並沒有說出江水遙的具體位置,就連這幾個必須要與他見麵的特使,在臨走之前也是收到了柴闕數次警告,一旦泄露江水遙是天江城少城主身份,他們將麵臨株連全族的結果。


    不僅如此,柴闕這麽多年第一次用副宗主的權力護了個短,嚴令一眾弟子在江水遙未到劍君鏡之前,不準任何人去無故尋釁。這樣一來,莫小星不得不打出為爺報仇的旗號讓自己出師有名,不至於犯了柴闕所說的“無故尋釁”這個規矩。


    莫小星牙關緊咬,暗自念道;罷了罷了!為了這個肥差,當次孫子又怎樣?在秦蒙向的情報裏,江水遙修為不過武徒鏡,以他修士鏡的實力,拿捏起來不是輕輕鬆鬆?


    江水遙聳了聳肩,指了指淩虎笑道:“秦蒙向的手是他砍的,內傷是令狐宗主和宣陽宗的人一起打的,你要報仇便報吧!”


    鏘的一聲,江水遙把離淵劍插在莫小星麵前:“劍借你,去砍吧!”


    不待莫小星說話,費獻已經沉著臉喝道:“若不是你從中作梗,秦長老會落得這個模樣?”


    江水遙冷著臉,懶得再給什麽好臉色:“費長老,是非曲折我已傳書至宗門,現在嘛,我不想講第二遍。念在你們一路奔波的份上,若要休息,就隨我們進內殿,若要找麻煩,那我隻能送客了。”


    說罷,江水遙頭轉身就走,蕭瑜歉意的朝費獻一行人笑了笑,急忙追了上去。要不是江水遙,她可沒機會從流雲寨那裏討到那麽大的好處。現在這種情況,自然是要穩穩站在江水遙這邊。


    費獻眼神陰沉的可怕,手指一抬,將離淵劍憑空拔起後朝著江水遙背部刺去!


    特意慢半步走在後麵的淩虎冷哼一聲,在離淵劍衝過自己身邊時伸手一探,牢牢抓住劍柄後轉身咧嘴道:“咋滴?要動手?”


    “區區一個家仆,也值得我出手?”費獻老臉一抽,收拾淩虎他倒是沒有多少問題,但藏在暗處的馮向山一旦出手,費獻是知道自己的後果的。


    費獻喝道:“江水遙,莫小星要報仇,你敢不敢應戰?”


    江水遙並未迴頭,原話送迴:“區區一名修士鏡,也值得我出手?”


    這一刻,莫小星覺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一個武徒鏡的小雜碎,在宗門臭名遠揚的廢柴,傲什麽傲?


    莫小星殺意沸騰,實在想不到江水遙是哪裏來的底氣!


    “殺!!!”


    劍聲破空!


    江水遙轉身,接劍,刺出,不僅動作行雲流水,就連角度也是極為刁鑽的刺在莫小星長劍劍尖。


    兩把兵器觸碰的瞬間,江水遙猛然催動靈力,竟將莫小星手中長劍震成碎片,江水遙順勢一推,把離淵劍尖刺入劍柄,巨大的力道把莫小星震飛出去!


    除了逐漸開始習慣江水遙變態的實力的淩虎,其餘人的嘴巴張得老大,恨不得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似的。


    費獻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就算這招劍走偏鋒足以讓莫小星一時間捉摸不透,武徒鏡一劍震飛修士鏡這種場麵,簡直是他娘的離了大譜!.


    江水遙強行忍住胸口泛起的一陣迴甜,收劍冷哼一聲後轉過身繼續走向內殿。


    蕭瑜等人與江水遙麵對麵,清晰的看見一絲鮮血正緩緩的從他的嘴角滲出,最先反應過來的令狐以南喊了一句小哥哥好棒,隨即蹦跳著跑去挽起江水遙,給這幅瘦弱的身子一道有力的依靠。


    蕭瑜暗暗一歎:


    萬丹宗內一劍威,誰敢再言是廢柴?


    ......


    承天劍宗,流雲奔湧。


    離采薇倚在欄杆外,一雙纖手皓膚如玉百無聊賴的把玩著身後三隻白尾。從罄風城歸來之後,向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女神閨房內竟多了一些胭脂一類的小玩意兒。


    去前芙蓉出水,來後淡掃蛾眉,真真應了那句淡妝濃抹總相宜這句話,大飽一眾弟子的眼福。


    少女柳眉微蹙,有所思,有相思。


    迴歸承天劍宗恍如昨日,眾人才見到她這番模樣的時候,無人不怒,無人不惱。有人叫囂著滅了狐妖,有人磨刀霍霍準備找上血衣魂宗大開殺戒,更有甚者覺得應該把江水遙抓迴來當成寵物一樣喂養,畢竟隻要保住江水遙的命,女神以後也就不會碰上什麽無妄之災。


    宗主葉懷,副宗主樂飛楓、離琳數次去請承天老祖出關,其餘長老則輪流查閱古籍。稍微有些實力的弟子,有的廣遊四方,有的聯絡自家族人。整個宗門興師動眾,隻為了找到解除契約之法,可惜數月下來,皆是無果。


    倒是離采薇,不知道是被三尾銀狐的靈魂徹底占據了身子還是在老於頭和宗主等人開導下自己看開了這身羈跘。修仙之餘,也逐漸步入了紅塵中,對這身妖族血液,沒了太多的抗拒。


    乍別冷若冰,動念熱如火。


    三百六十病,唯有相思苦。


    離采薇懶洋洋的,一想到江水遙圓鼓鼓的身子,臉上就不自覺的浮起一抹笑意。隨著思緒一深,想到江水遙與柴闕的不睦,想到江水遙體內的暗疾,笑容如曇花,轉眼又消逝得無影無蹤。


    正如眼前潺潺流水,平緩又溫柔。但十丈外,則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銀瀑,聲如奔雷。


    在她的不遠處,一名神色堅毅的男子臨風而立,清風吹來之時,衣袂飄逸如風,頗有氣勢。


    一個約莫七八歲的稚童正扛著一柄長槍,吭哧吭哧的跑了過來。


    槍名遊龍,槍長一丈三尺餘六寸,槍頭長一尺,由百獸脊骨與北海寒鐵以秘法打造,槍身選用百煉精鋼粹銀製成。


    男子接過遊龍負在身後,輕輕敲了敲稚童腦門,笑罵道:“一柄兵器都抗不住,以後怎麽做我跟班?”


    稚童捂著腦門傻傻笑了兩聲,隨後望著正在出神的離采薇不解道:“公子爺,她是在想她的主人麽?”


    男子歎息一聲,答道:“是的。”


    稚童歪著腦袋問道:“那為什麽我想你的時候不會這樣?”


    男子默然。


    “我知道了!肯定是他的主人不會用鞭子打人,也不會半夜把她叫起來去燒水煮茶。”稚童得意洋洋。


    “滾蛋。”


    見男子舉起手,稚童急忙抱著腦袋竄了出去,喊道:“公子爺,一路小心!我過些日子就要注靈了,你可要活著迴來,好教我遊龍槍法!”


    離采薇動了動,佯裝不知,心不在焉的看著遠處的風景。


    男子蕭然一歎。


    待男子走後,離采薇緩緩起身,說道:“宗主,狐妖一族的盛宴,采薇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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