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赤梅依殺意驟起,要不是考慮到以自己的身份朝江水遙出手必定會找來柴闕的瘋狂報複,她真想一巴掌直接把眼前這個紅袍少年砸成肉泥。


    江水遙無所畏懼,朝看台方向拱了拱手,恭敬出聲道:“玄城主,這可就等請您老人家做做主了...”


    玄九哈哈一笑,毫不吝嗇臉上的讚賞,放聲道:“赤族長,你們與江水遙之間的恩怨我不會過問,但密境試練開啟之前我等既已言明不可參與,就不要壞了規矩。你家孫兒若是要認輸,你直接將他帶下擂台便是。”


    赤梅依臉色陰沉如霜,她自己也知道沈公子奪得頭籌基本無望,可一泉三池名額本就定在前四名中。這場比試若是認輸,那可就隻有享受最後九湯的份。細說下來,沈公子這些年獨有一尾,恰恰是最需要這場造化來洗滌肉身的。更何況此次為了讓自家孫兒在試練中大方異彩,赤梅依不惜斬去了自己數十年的修為,又折了赤狐一族兩名珍品煉師,好不容易才煉製出這麽一枚可以讓沈公子暫時躋身劍君鏡並且沒有任何副作用的破厄丹。也正是這一階段獎勵的重要性,她赤梅依才準許沈公子在此時解開封印。誰知道,花費了如此大的代價,卻是遇見了江水遙這麽一個怨種,讓她打的所有算盤都功虧一簣。


    看著重新化為人形的沈公子,赤梅依臉上帶著淡淡焦慮,問道:“還能打麽?”


    沈公子捂著腮幫,竟是耍起了性子,當即朝赤梅依喝道:“打什麽打?怎麽打?”


    被頂撞的赤梅依臉色一冷,看到自家孫兒牙疼的模樣瞬間又心軟了不少。手掌搭在沈公子臉上輕輕一拂,祭出一縷靈力暫時封住那顆斷牙對外界的感知,隨即柔聲道:“現在可好些了?”


    沈公子嚐到甜頭,瞬間變了臉,嘿嘿笑道:“可以打了可以打了!”


    江水遙冷笑道:“喲!這算不算作弊?”


    不待眾人說話,擂台上驟然出現一道人影,陸坤圍著江水遙打量幾圈,撚須道:“咦,我怎麽瞅著你的氣色也不對?”


    江水遙還沒來及迴話,陸坤已瞬間出指朝著他的眉心一點,一股精純靈力霎時如潮水一般湧入江水遙眉心。


    十來息後,陸坤收手,放聲一笑:“可以了!這股靈力一炷香時間內不會散去,你先與這小狐狸比劃比劃,等擂台結束後我再好好幫你看看。”


    此時江水遙隻覺渾身極為舒坦,聳肩的時候下意識將雙掌朝地一按,兩道靈力驟然從掌間噴出,擂台炸裂,被轟出兩個深坑。


    就連江水遙也被這個異象嚇了一跳,隨即哈哈一笑,朝陸坤豎了個大拇指。不得不說,這樣囂張的偏袒方式讓他極為舒心。


    “大膽!”赤梅依臉色劇變,指著陸坤喝道:“你算什麽東西?竟敢插手我族修煉?”


    “再指,老夫直接把你這狐爪子砍斷!”


    陸坤僅是散出一縷氣機,擂台上的江水遙和沈公子已然臉色煞白,像是有一股無上威壓從天而降,壓住自己身軀不能動彈。此時就連赤梅依也是連連退步,神色極為惶恐。她前些年從於敬口中大概得知陸坤一些來曆,隻是這些年這位被稱之為“土聖”的老人與於敬一樣,修為大跌到以她悟意鏡的修為都可以拿捏的地步。誰知近百年過去,眼前這人修為竟能重迴巔峰時期,僅憑一縷氣機便已經讓她覺得如臨大敵。


    另一處擂台上,玄佑與金川之戰也落下帷幕。兩名少年看著隔壁擂台的情況,一頭霧水。


    玄九臉色微變,喜憂參半。


    當年陸坤重傷到這裏時青丘州還尚無密境一說。玄九身為青丘之主,亦是凝珠兒座下的大弟子,自然知道這名重傷而來的男子對凝珠兒的意義有多大。再後來,凝珠兒以自身精血為代價,造出每四年開一次的青丘州密境,陸坤也隨之進去養傷。現在從陸坤剛才散發出來的氣息看來,這位師尊的戀人傷勢應是痊愈,自是天大的喜事。可這也不由得讓玄九想起凝珠兒即將坐化一事,心中泛起濃濃哀愁。


    玄九見赤梅依一時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輕歎口氣,躍入擂台恭敬把陸坤請了下來,恭敬道:“先生賜與江水遙的神通果真隻能維持一炷香時間?”


    陸坤斜眼一撇,懶得作答。


    多少知道陸坤一些脾氣的玄九哈哈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也讓小家夥們再休息休息,一個時辰後再進行下一場比試。”


    說罷,玄九又朝陸坤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兩人身形一動,消失在這片小世界。


    陸坤對玄九一直以來都是抱著恨鐵不成鋼的態度。凝珠兒至今收的兩個徒弟中,大弟子玄九生性老實,饒是當了上百年的城主後才稍微改了一點性子。在陸坤看來,玄九遠不如凝珠兒的小弟子銀芷兒那麽機靈討喜。


    玄九見四下已無人影後,恭恭敬敬的朝陸坤行了一個大禮,出聲道:“恭喜先生痊愈。”


    陸坤臉上瞧不見任何喜色,淡淡說道:“隻是比百年前要好上不少而已,談不上什麽痊愈。我且問你,難道你真的不知棉山境內為何會被捅破天,青丘州內又為何會突然出現‘三秋’之毒?”


    玄九嘴角牽動,答道:“知道。”


    陸坤隱隱冒著怒氣,沉聲道:“知道為什麽不去阻止?”


    “是師尊的安排。”


    玄九微微欠身,補充道:“您這些年在密境療傷,不知外界情況。師尊早些年就已經知道金赤二族心生反意,她老人家有意任由兩家發展,是抱著斬草除根的意思。等這次試煉結束後,金赤二家必反,到時候我會依照師尊計劃而行,平了這兩族,換得青丘州百年太平。”


    “依照計劃?”陸坤聲調猛然提高:“你身為青丘之主,可曾真的考慮過這一年多來那些收三秋之毒的千萬生靈?難道說隻能怪這些生靈生來不幸,活該成為金赤兩家謀反的獻祭?活該成為你們權力鬥爭的犧牲品?做為一名修士,當心懷天下。做為一名城主,當體恤蒼生。這兩點,你可都沒有做到!”


    玄九低頭,沉默不語。


    陸坤輕輕一歎,頓了許久,繼續說道:“咱們初次見麵的時候,你大概也隻是二三十歲的年紀,如今幾百年過去再仔細看來,你頭上白頭發也比我少不到哪裏去。你知道麽?你師尊當年可破例收你為徒,自是看中了你腳踏實地的脾性。話又說來,本分二字,你這些年的確做到了。但本分並不是軟弱,軟弱亦不是沒有主見。你師尊為你製定計劃,讓你耐心等待機會,可是她的心裏,又何嚐不希望你能自己做主,早早鏟去金赤兩家這些毒瘤?你再想想,若是你小師妹當這城主,會不會是今天這個模樣?”


    玄九輕輕一歎,答道:“我確實不如小師妹...”


    “罷了。”


    陸坤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胡寧與那人的交手你們沒有去觀望是對的,有些事情莫說是你,就連我和你師尊都沒有那個本事去細察。你且迴去吧!對江水遙無需刻意偏袒,一旦偏袒過多,難不保會激起金赤兩家的反撲。在江水遙那裏,做好公道二字便可。至於你小師妹那裏,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密境結束以後她會恢複一些記憶,隻是願不願意醒來,還是在於她自己。”


    聽到最後一句時,玄九臉上湧起一抹激動。恍惚之際,陸坤身形已經轉瞬不見。


    玄九神色微黯,深吸口氣後,重新恢複一城之主該有的氣勢,獨自一人退了迴去。


    胡寧與離采薇的比試可以說是壓根就沒有進行。持槍男子躍上擂台後朝離采薇拱了拱手,隨即朝高台之上喊了一句認輸後就自行離開擂台,完全不給離采薇一點說話的機會。倒是這名紅袍少女一時也是來了氣性,下擂之後連眼角餘光都不曾賞給胡寧,也一如反常的沒有第一時間跑到江水遙身邊,自己尋了個清靜之地盤腿調息。


    玄蘊清見兄長歸來,出聲問道:“城主,是否可以繼續開始武擂?”


    見玄九點了點頭,玄蘊清懸於半空,朗聲道:“下一輪武擂開始!”


    “玄佑對江水遙。”


    “離采薇對尉遲謁。”


    輪空了兩次的尉遲謁被傳上擂台,看著眼前這名紅袍少女嘿嘿一笑,隨即學著胡寧剛才的模樣朝擂台拱手喊道:“我認輸!”


    離采薇神情一愣,很快便已發現尉遲謁已然跳下了擂台。


    看台上,金臨哈哈一笑:“這小子倒是機靈。”


    胡寧不與離采薇交手,是因為本就存心放水,讓她保存實力去爭奪最後的造化。而尉遲謁選擇退縮,則是知道自己沒有奪得那一泉造化的能力。況且此時擂台上也沒有金狐一脈族人,自然也輪不到自己去當消耗對方精力的炮灰。對於第四名來說,恰好可以享受三池造化,已是皆大歡喜的局麵。


    玄九輕輕一笑,按理說可以進入前四的銀霜兒金川依次敗在了前頭,沈公子好不容易當上一次黑馬偏偏又被江水遙捏住了命門。至於尉遲謁兩次輪空,自身占到了天大的便宜,倒是離采薇,兩次對手的自動放棄讓她保存了極大的精力,最後之戰,已然占盡天時地利人和。


    玄九在心中暗自念道:“試練結束以後,我該怎樣稱唿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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