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剛剛踏入別苑,就見一位冰心玉骨的清秀女子正倚在房簷下的柱子,一雙幽黑的水潤雙瞳楚楚動人。


    “來的還真慢呢。”女子柔弱無骨的聲音裏卻好似藏著寒冰利刃。


    鳶的別過頭去,不願去看那雙熟悉的雙眼。讓記憶裏的那雙同樣也變了味道。


    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在迴憶,迴憶夜殤裏兩個人曾經在一起的日子,短暫而溫馨,是暖暖的感覺,比曬太陽還舒服。


    是欲罷不能讓人沉醉的溫柔毒藥,天荒地老也好,海枯石爛也好,就是想要一輩子都是這樣慢慢過去。


    失去後的痛,那是劇烈幾近瘋狂。


    她拚命想要忘卻,它們卻始終固執的駐紮在心底的某個角落,不時就出來顛倒乾坤。


    也許,有些事情,終究是不能忘記的吧。


    時間也無力帶走,隻能教會自己逐漸習慣,麻木。


    “你到現在還不敢直視我,”女子的話語內容雖是挑釁,細柔的語調卻又絲毫不惹人生厭,“進來吧。”輕拂錦袖離去,看也不看一眼佇立著的鳶。


    女子剛沏好的清茶散發著嫋嫋煙氣,卻始終無法溫潤屋內兩人之間的冰冷。


    屋內基本沒有什麽擺設,簡單到極置。隻有簡單的一張床,再無其他多餘物品。從窗外探幾來的幾株蒼綠翠竹,多添了一道色彩。


    越添越寂寞,憂傷似乎永無止境般流瀉。女子很自然的與房間融為一體,殘月般淒美。


    “人,總是那麽虛偽,明明雙手已經沾滿了鮮血。有時候卻又惺惺作態,講什麽仁慈,不願眼見鮮血。”她好似無心般低語,雙手合十,水眸久久的看向遠方。


    那,是他宮殿的方向。葬著她一生的思夢。


    鳶拿出粉包的雙手有些顫抖,“真的是你告的密?”


    女子連頭也不迴,隻是不屑的冷笑,“能得知你重傷的消息並且可以逃出去告密的,不是隻有我一個麽。本想就此讓你永遠無法糾纏他,你倒也是命大。”話音帶著些許疑惑。


    灑過藥粉的茶,瞬間就無辜的恢複了常態。兩個極端,其實隻有一步之差,又叫人如何辨得清真真假假。


    “毒的劑量,根據不同人的不同受傷情況都是各有細微差別。把握得好,才能保證毒效完全發揮。”她在剛剛發現時也很詫異,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大皇子竟然對自己的受傷情況了如指掌。


    意一向小心謹慎,考慮周全,信誓旦旦的說送自己迴來的路上絕對沒有被其他人看見。 雖然她也很好奇意究竟用了什麽辦法,不過看到意變了顏色的臉還是憋了迴去。


    因為討厭人太多的地方,才讓蔚把自己安排在了僻靜的這裏,大小事務也都由琚一個人負責。琚絕對不可能背叛自己。


    隻有她,糴,有著無人可比的輕功,可以做到。


    無論她是多麽想為她開脫,拚命的想要找出其他可能的人。


    所有的事實,還是頑固的統一的指向她。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也是勢利的,可以完全相信平時在自己身邊的琚,卻無法同樣相信一直與她冷淡的糴。


    星諾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地方,那是被星皇用鮮血所銘刻的不成文的律例。皇族之間的相互背叛讓他們已經無法再容忍。


    死,從來都隻是背叛的最仁慈的下場。


    夜殤無論有多麽殘酷無道,敢於背叛它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讓你的命由天來定,兩者選擇其一喝下。生,即生,從此被終身放逐;死,即死,此後我會親自去向洛謝罪。”她的聲音飄渺得似在風中吹過,洗過。


    糴這才轉過頭來,沒有說話,隻是隨便挑了其中的一杯,毫不猶豫的一飲而進。


    見一邊的鳶悄悄鬆了口氣,糴嫵媚一笑。趁鳶在愣神間,抬手拿起另一杯,同樣一口喝得幹淨。


    “你……”鳶驚得半天說不出完整話,隻吐出幾個不成句的詞。


    見自己依舊無事,糴仰天長笑,“鳶,我果然猜得沒錯,兩杯中都沒有毒。你,終究還是殺不了我。”笑聲依舊清脆迴響在不大的屋中,不知不覺淚水卻早已浸透雙頰。


    不斷落下的晶瑩剔透淚珠與那的一笑百媚的笑容,矛盾得是如此美豔動人。那從來都道不盡訴不清的憂傷,也在靜靜閃著最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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