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到二樓治安官恩希瑪男爵自己專屬的大包廂裏之後,貝裏昂才感受到了什麽叫富麗堂皇,這一個小小的治安官吃飯的地方,竟然如此豪華。


    包廂裏的地麵上,鋪著從遠在維林大陸東方的巴克斯公國運來的精致羊毛毯,進來之後脫了鞋子,踩在上麵,可以感覺到的非常舒適的柔軟之感。


    這間包廂的一麵牆壁上,掛著繪製了恩希瑪男爵家族徽章的羊毛掛毯,另外三麵牆壁上,掛著鹿角等裝飾物。


    最讓人吃驚的是,在進入包廂門正麵的牆上,掛著一麵金色的盾牌,上麵用各色寶石拚成恩希瑪男爵家族的徽章。


    貝裏昂大量了這個包廂一眼,心裏不由得感慨道,果然是富裕地區的治安官啊,真的不是一般的豪奢,這比梅子子爵要富裕多了。


    貝裏昂進來不久,甘姆吉也進來了,甘姆吉本身就有爵位在身,而且他的家族也很有實力,再加上他跟麵前的這幾位基本上都有生意上的往來,他進來之後,倒是受到了恩希瑪男爵、山迪曼爵士還有那位年輕貴族的熱切歡迎。


    大家落座之後,經過介紹才知道,原來那位年輕的貴族,是一位擁有宮廷頒發執照的包稅商。


    他叫歐爾桑,是一位宮廷子爵的次子,本身也有騎士爵位,是布裏克這個國家中上層貴族家庭裏負責打理家族產業的那類人。


    甘姆吉看貝裏昂對“包稅商”有些疑惑,就趁著跟貝裏昂一起上廁所的空隙,簡單的給貝裏昂解釋了一下。


    原來包稅商是一種特殊的商人,他們專門負責幫助那些打理不好自己領地的貴族,管理領地,並收取賦稅。


    當然這些包稅商可不是善良的好人,無論在貴族還是平民的眼中,這些包稅商是十足的吸血鬼。


    他們對貴族這麵,每年要從領地稅賦中抽走至少三成,而對普通民眾這麵,更是敲骨吸髓,能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畢竟每多少一分錢,他們自己的腰包就能多鼓一分。


    也正是如此,他們對那些沒錢繳納賦稅,或者是瞞報田地實際產出、自家牲口數量,甚至想武力抗稅的平民,都采取了極其嚴厲又血腥的懲罰。


    領主把自己手裏的征稅權和生殺大權,委托給了這些可惡的包稅商,他們就將這兩樣權力運用到了極致。


    他們設定了種類繁多的稅目,一個普通民眾從被母親懷上開始,就開始交稅,懷孕了有懷孕稅,生孩子有生產稅,小孩兒喝奶還有喝奶稅……


    至於結婚、葬禮、生日等,更是要收稅了,而繼承長輩遺產,也是要交不少的稅,以至於很多人都放棄繼承父母遺產。


    光巧立名目收稅也就算了,關鍵他們還盯著這些普通民眾,想盡一切辦法,來找理由收罰款。


    甘姆吉給貝裏昂分享了一個,他聽說過的極為搞笑的事情,就是一個包稅商的稅吏們,一天晚上睡不著,在村裏麵閑溜達,聽到了一戶人家的屋裏發出了動靜很大的唿嚕聲。


    這個稅吏聽了一會兒後,立馬/眼前一亮,趕緊踹開這戶人家的屋門,把這一家人從床上拉起來,收他們一家的唿嚕稅。


    這位稅吏的這個驚人發現,還被當作成功經驗,在這個包稅商承包的地區得到了推廣,成為一時的笑話。


    雖然甘姆吉說的是笑話,但貝裏昂知道這些包稅商的作為確實非常過分,基本上就是將普通民眾壓榨到了極致。


    當貝裏昂問道為什麽沒有人民眾反抗的時候,甘姆吉苦笑著搖了搖頭,給貝裏昂解釋了一下,貝裏昂才明白。


    原來這些包稅商本身就是大貴族出身,有很強的背景不說,手裏還有一支以雇傭兵名義組織起來的收稅軍隊,稅吏去村裏收稅的時候,這些傭兵們就跟著一起去,隻要有人敢反抗,肯定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幾乎每年都有被稅吏們打死人的事情發生。


    村民們也是敢怒不敢言,他們沒有兵器,也沒人領導組織他們,根本沒辦法跟這些訓練有素的傭兵們的鬥爭。


    甘姆吉給貝裏昂說,他親眼見過一個村莊被稅吏帶領的傭兵摧毀,成年男性幾乎都被殺掉,婦女、兒童被賣做奴隸,也正是有這樣的慘烈的先例在,那些農夫、農奴們才不敢反抗。


    不過,甘姆吉說完這些又補充道,最近這兩年來,水災旱災也多,農民們本身就生存不下去,包稅商們還是一如往常的去壓榨,對抗他們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了。


    僅今年年初,甘姆吉就聽說過好幾起,包稅商派去的小股傭兵被憤怒的農夫們包圍消滅的事情。


    不過,盡管是如此,包稅商們也沒有意識到這是他們壓榨過度的問題,他們反而認為是自己手下傭兵的戰鬥力不強,開始轉向尋覓並拉攏那些戰鬥力強悍的人,加入到自己的傭兵隊伍裏來,以提升手裏軍隊的戰鬥力。


    這時候,貝裏昂明白,他們為什麽去逼迫歐洛米加入他們了,主要是這些包稅商手裏,那些日常隻能欺負欺負農民的傭兵們,已經打不過極度憤怒而且已經武裝起來的農夫了。


    甘姆吉這麽給他一說,貝裏昂對事情有了初步的判斷,在等會兒雙方商量的時候,也就更好的拿捏他們了。


    貝裏昂知道,這些日常作惡作慣了的家夥,心裏肯定沒有什麽道德心、廉恥心,他們隻講利益,因此,對付他們,也隻能誘之以利,用實際的利益打動他。


    待貝裏昂和甘姆吉迴到恩希瑪男爵的豪華包廂之內時,酒菜已經上齊了,這是把剛才吃過的撤下去之後,重新上的,看來這位恩希瑪男爵對自己還算重視。


    落座之後,大家互相敬了幾杯酒之後,也算是正式見過禮了,貝裏昂便讓洛希爾和歐洛米說下情況,畢竟貝裏昂現在對他們怎麽跟包稅商扯上關係,還欠人錢的事情,還不清楚。


    他們倆和包稅商歐爾桑手下的傭兵小隊長,都是沒有資格上桌吃飯的,他們站在一旁看著這些貴族們在那裏吃吃喝喝。


    當貝裏昂讓洛希爾和歐洛米說話的時候,他二人愣了一下,然後他們倆交換了下眼神,讓作為大哥的洛希爾講述事情的始末。


    洛希爾本來是一個馬販子,因為他賣的馬匹都很優質不說,價格也不坑人,正因如此,貝裏昂的父親歐瑞男爵,才對這個馬販子印象特別好。


    幾乎每一年秋季,洛希爾路過弗隆多鎮的時候,歐瑞爵士都會留洛希爾住幾天,一是為了看一看有沒有少見的駿馬,二是聽聽洛希爾講講他這一年來走南闖北的見聞,三是為了找一個能跟他酒量相當的愛酒之人。


    洛希爾也對歐瑞爵士投桃報李,歐瑞爵士免費提供住處,又經常請他吃飯,他不僅賣給歐瑞爵士的駿馬價格更便宜,還會在離開弗隆多鎮之前,給歐瑞爵士送一兩匹騾馬,以示誠意。


    在貝裏昂五歲那年,歐瑞爵士還送了貝裏昂一批小矮馬,並連續兩年,教貝裏昂如何騎馬,貝裏昂對這段經曆印象很深。


    也正是如此,在聽到洛希爾德名字之後,他想起來了這位看著眼熟的人,故人遭難,貝裏昂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而洛希爾在販賣了幾年的馬之後,由於身邊的弟兄們多了起來,再加上馬販子的生計也不那麽好做了,於是他們便兼/職做商隊護衛和傭兵的工作。


    洛希爾他們有二十多個人,人人都會騎馬不說,個個的武藝還都很不錯,自然受到了不少雇主的好評。


    就這樣,沒過幾年,洛希爾的副業成為主業,而主業販馬卻成為副業了,他們主要幹起了傭兵的活,雖然沒有正式的傭兵隊名稱,但無疑是當了事實上的傭兵。


    就在上個月,他們接了包稅商歐爾桑的一項工作,說的是讓他們負責押送一批財物,可等到了現場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這個包稅商是要他們攻打一個對抗包稅商的村莊。


    洛希爾他們這些人都是底層平民出身,他們雖然不敢因為心裏的正直跟包稅商歐爾桑鬧翻,但也不願意為虎作倀,幫助他們屠殺善良的村民。


    於是洛希爾以跟雇傭要求有出入,嚴辭拒絕參加戰鬥,並直接帶隊離開。


    洛希爾他們的行為,讓歐爾桑知道之後,他大發雷霆,憤怒的歐爾桑在情緒穩定之後,下定決心,要麽收服洛希爾這幫勇士為自己所用,要麽就除掉這幫同情對抗包稅商的農夫的家夥。


    歐爾桑的人生信條就是,得不到就毀掉。


    於是,歐爾桑以洛希爾毀約為由,要求他賠償自己五倍於合同傭金額的違約金,並要在半個月內付清,否則,他們就開始收取利息。


    不過,如果洛希爾他們願意成為歐爾桑的征稅傭兵,那歐爾桑不僅會給他們免除這一筆債務,還會給洛希爾提供每周不少於五十第納爾的雇傭薪酬。


    血性漢子洛希爾自然不會理會這個陰毒的貴族子弟,出身農家子弟的他,從小就知道農夫們的辛苦,與備受欺壓的悲慘生活,他看過歐爾桑給他的信之後,直接將這封信函扔到一邊,置之不理。


    可她沒想到的是,歐爾桑竟然會派人跟他的好兄弟,也是他們這隻小傭兵隊伍的三號人物歐洛米談判。


    今天,貝裏昂見到是,就是歐洛米聽到歐爾桑派來的人提出的條件後,直接掀翻了桌子,他感覺到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原來,歐爾桑讓手下人告訴歐洛米,隻要他殺掉洛希爾,帶著剩下的人投靠他,就會給他一千第納爾,並且歐洛米的孩子還能成為歐爾桑這個宮廷男爵家族的騎士侍從,將擁有進階貴族的機會。


    歐爾桑的這個條件,確實很誘人,估計換做一般的傭兵隊三號人物,大概率就同意了,畢竟普通人裏,有誰能拒絕金錢的誘惑呢?


    再說了,還有從平民晉升為貴族的機會,這可是大殺器,要知道,在這個世界裏,平民的孩子,是幾乎沒有可能成為一位騎士的侍從的,除非像貝裏昂這樣的,沒有根底、實力弱小的騎士。


    從世代平民,到有成為貴族的可能,在這個世界裏,估計沒有多少人能拒絕得了,但歐爾桑這次的算盤可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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