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的建設步入正軌的同時,貝裏昂的流民招募計劃也取得了顯著成果,半個多月的時間裏,已經有一百多戶流民,約四百多人來到了諾蘭登堡,加入到開荒和修建城堡、村莊的隊伍中來,雖然青壯男性的比例隻有三分之一左右,但這一百多壯勞力的加入,著實讓諾蘭登堡建設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原來貝裏昂為了更好的吸引流民過來,他安排了四隊人,每隊由一個車夫,一個廚子,一個嗓門大且能說會道的人,還有兩個負責保衛他們安全的傭兵組成,他們駕著一輛馬車分東南西北來到諾蘭登堡四周大道的路口處,壘灶煮麥粥,那位負責喊的人看見流民經過,就像他們介紹諾蘭登堡的招工政策,當場願意跟著去的,就賞一碗麥粥喝。在森林、城市的破房子裏忍饑挨餓一冬天的流民沒幾個能經受住這樣的誘惑,不少人為了喝上一口熱騰騰、香噴噴的麥粥,就決定去諾蘭登堡打工。


    裏亞諾一家就是這樣被吸引過來的,他們一家四口,裏亞諾帶著妻子蘇爾,十五歲的女兒路易莎,十三歲的兒子鄧克,在寒冬到來前逃離了他們的家園,來到楊維克朔城裏過冬。他們一家人也不想如此折騰,但去年地裏收成一般,他所在村子裏的領主還為了給自己長子購置一套上好的鎧甲和一匹駿馬,給他們這些自耕農加了重稅,為了不被領主用欠稅的借口關進監牢裏,進而被賣為奴隸,他隻好賣掉了自己兩代人辛苦開墾的五畝耕地,還有今年收獲的大部分糧食,給領主交了稅,但這樣一來,他一家人過冬的口糧就沒有著落了。


    為了能讓自己一家人活過這個寒冷的冬天,裏亞諾和本村的一戶農奴家庭,跟鄰村的幾戶自耕農家庭一起踏上了流浪的旅程。他們沿著騎士大道從高山省向楊維克朔城進發,因為在他們的成長記憶裏,都有過好幾次去溫暖的海港城市跟家人過冬的經曆。一路上風餐露宿也就算了,還在路過一些莊園時,被裏麵的衛兵敲詐勒索過,裏亞諾就因為在道邊撒了泡尿,被莊園裏出來巡邏的衛兵看見了,罰了五十索裏,理由是他這一泡尿汙染了這片土地,會讓這方圓十步左右的地方不會長草。


    這個胡扯的借口,裏亞諾聽了很是氣不過,但又沒辦法,人家手裏有刀有槍,自己要是敢反抗,恐怕不僅自己要吃苦頭,還要連累家人,裏亞諾沒辦法,隻好交了罰金,他們一家人攏共也就有三枚銀幣和一百多銅幣,一下子被人敲詐走了近三分之一的家財,這可是一家人活命錢啊,裏亞諾和妻子心疼的不行,可又沒有辦法。接下來趕路的日子裏,裏亞諾一家不敢白天在莊園附近方便,隻敢在無人處或夜間撒尿拉屎,這可把人折磨的不行,有時候都憋的差點兒尿褲子。


    就這樣,在經過兩場雪後,他們一家來到了楊維克朔城,可城主格裏伯爵已經下令,禁止流民進入楊維克朔城,因為入冬以來,來這裏避難的流民太多了,導致城裏亂糟糟的不說,治安案件的數量激增,城防營和治安隊忙的都不行了,也正是如此,格裏伯爵才下令禁止流民進城,這樣以來,就導致千餘名流民就在楊維克朔城外住了下來,畢竟這裏相對沒那麽冷,還靠著海港,能有一些魚蝦吃,還可以去碼頭做一些力工,掙點兒錢來。


    其他流民家庭,不少是就地搭個窩棚,而裏亞諾一家為了住著更舒適,在碼頭一旁花了一第納爾租了一間裝貨的貨棚,白天時裏亞諾帶著兒子鄧克去碼頭幹活兒,運氣好的時候,父子倆能掙十索裏左右,並帶迴半磅黑麵包和兩條鹹魚迴來,運氣不好的時候,找不到活幹,隻能去花五索裏買一磅爛麥子和兩根胡蘿卜,迴來一家人煮麥粥喝,這樣的日子,雖然過的辛苦,但總算還能熬的下去。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個月不到,格裏伯爵派出了城防隊,強行驅趕城外聚集的流民,這是因為格裏伯爵出來冬獵的時候,他的愛馬在城外踩到了一個空洞,馬腿折了不說,格裏伯爵還從馬上摔了下來,好不狼狽,格裏伯爵的侍衛們為了推卸責任,就說這洞肯定是城外那些流民挖的,要不然寬闊的道路上怎麽會有洞呢。


    格裏伯爵聽信了他們的話,一怒之下,命令城防隊強行驅逐在楊維克朔城外逗留的流民。城防營的士兵如虎狼一般闖進流民的營地裏,強行拆掉他們的窩棚不說,還搶奪流民們的財物,遇見敢反抗的流民,要麽直接殺死,要麽抓起來,罰做農奴,一時間流民們哭著逃散,現狀很是淒慘。


    裏亞諾一家由於是租的貨棚,城防營士兵沒把他們當作流民,他們一家人暫時躲過了一截,但害怕接下來被發現,又花了兩第納爾賄賂碼頭上的管理人員,給自己一家人買了臨時身份,他們一家憑借著這個臨時身份躲過了城防營兩輪的搜查,並在戰戰兢兢中渡過了這個寒冷的冬天。


    待到春天到來,裏亞諾一家人都瘦了不少,但相比一起來到楊維克朔城,被驅趕走、甚至被抓到監牢裏的同伴們要幸運多了,畢竟一家人都完完整整的,雖然現在身上沒有了多少錢財,但省省勉強夠迴去路上用的。


    可裏亞諾的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在迴來的路上,遇見了土匪搶劫,雖然一家人跑的快,保住了性命,但裝糧食的口袋和錢袋在逃跑過程中丟失,現在一家人身上隻有八九十枚銅幣,別說迴家鄉了,這幾天吃飯都不夠用。


    就在他們一家人在餓著肚子的狀況下,焦灼行進了兩天之後,他們遇見了諾蘭登堡的招工隊伍,一看有這麽好的機會,他們一家人想到沒想,在喝了一碗熱麥粥之後,就跟著其他流民一起,跟隨著招工的人來到了諾蘭登堡,由於裏亞諾不僅是個石匠,還是個參與過城堡修築的工匠,馬克直接將他們一家人安排到了工匠區居住,不用自己搭窩棚不說,還有現成的一棟小木屋可以住,至於薪酬的話,馬克會在裏亞諾實際勞作之後,再判斷給他多少薪資。


    裏亞諾一家人感覺這兩天的經曆簡直像是從地獄到天堂,從忍饑挨餓、風餐露宿,到現在有幹淨的屋子住,一天還有兩頓熱飯,而且未來每周還能有薪資,這對他們一家來說,在來諾蘭登堡之前,這些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裏亞諾的妻子蘇爾摸著這棟木屋裏還露著新茬的桌板,激動的流下淚來,“裏亞諾,這個領主老爺真是個大好人,這房子比我們家裏的窩棚要好太多了。”裏亞諾也頗為感慨,他摟著兒子鄧克和女兒路易莎,對自己的這對兒女說道:“這段時間,讓你們受苦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努力掙一些錢,到時候還可以把土地贖迴來,這樣,咱們就不用在冬天逃亡了。”


    妻子蘇爾聽到後,剛才還有些開心的神情立馬暗淡下來,“哎!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錢才能贖迴來那五畝地,在咱們逃荒前,我聽在城堡裏的廚娘說,領主的次子要被送到瓦隆布雷的宮廷裏當騎士侍從,還要置辦一套像樣的鎧甲,以及一匹好馬,恐怕還要加稅。”


    聽完妻子的話,裏亞諾無力的垂下了頭,看見父親這個樣子,女兒路易莎說:“父親,我要跟你和弟弟一起去做工,一定能掙夠錢的。”


    裏亞諾滿眼疼愛的摸了摸路易莎的腦袋,“傻孩子,你和媽媽去做一些簡單的工作就行,有我和鄧克呢,咱們一家人的日子一定能好起來,我向你們保證,今年冬天不用再去楊維克朔城裏躲著了。”


    就在裏亞諾一家人悲喜交加,對未來迷茫的時候,貝裏昂正和馬克一起,巡視流民的住所。根據是否有專業技能,貝裏昂將流民們分成了兩個營地,針對有技能的流民家庭,要重點對待和籠絡,爭取把他們留下來,畢竟諾蘭登堡太缺工匠了。給工匠家庭安排的營地裏都是一棟一棟的小木屋,這些小木屋都是貝裏昂借鑒前世的公園小屋,設計出來的,每棟小屋都是一樣的標準和大小,木匠們按照圖紙,製作木屋的一個個組件,在運到營地之後,就像搭積木一樣,在平整好的土地上拚起來,用釘子固定就行了,一組五六個建築工人一天可以組裝三到五棟房子,速度還算是挺快,目前已經組裝了十五棟木屋。


    每棟房子不大,裏麵隻有兩個住人的房間,由於是安置流民的,貝裏昂都沒考慮給他們設置客廳這個他們不需要的空間,屋子裏也沒什麽家具,隻有兩張床加兩個樹墩製成的座子,能做到這個程度,貝裏昂也知道已經是哈瑪管理的工坊的極限了,畢竟他們還要做盔甲、武器以及農具等,天天都非常忙。


    普通流民的駐地跟這些木屋離得不遠,馬克組織人手在這裏用尖木樁圍出了一個周長兩千步的營地來,流民們自行在裏麵搭窩棚,修建木屋時剩下的邊角料、開荒時得到的樹枝等,都堆在營地中間,流民們自己拿著搭建窩棚。


    用尖木樁圍起來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來的流民很多,魚龍混雜,誰知道這裏麵有沒有勞爾男爵派來搗亂的家夥,貝裏昂就讓馬克把這些流民的營地管控起來,晚上嚴格實行宵禁政策。現在諾蘭登堡人口不足三百,再過兩天,流民的數量就會達到千人以上,一旦出了亂子,以諾蘭登堡現在的軍事力量,根本控製不了。也正是考慮到這個問題,貝裏昂才會把這些流民們都關在一個封閉的空間內,這樣出了事情,還有個應對的緩衝時間。


    馬克陪著貝裏昂巡視流民營地,正好走到裏亞諾一家的門口,馬克告訴貝裏昂這住著一個修建過城堡的建築師,貝裏昂很是好奇,當下決定,進去看看,中古時代的建築師是什麽樣子的。就這樣,正在傷懷往事、憂思未來的裏亞諾一家聽見了敲門聲。


    裏亞諾放開抱著兒子、女兒的手,走出房間,打開屋門,一見是馬克後,裏亞諾趕緊彎腰行禮,他知道自己一家人能住在舒適的木屋中,而不是像其他流民一樣,住在窩棚裏,就是因為這個管家大人,接下來的時間,這個管家大人幾乎掌握著他們一家人的命運,裏亞諾當然不敢怠慢。


    見裏亞諾行禮,馬克一把扶起了他,然後向他介紹道:“裏亞諾,這位就是諾蘭登堡的主人,宮廷騎士,直屬郡巡察官貝裏昂大人。”


    一聽到是領主來了,裏亞諾趕緊跪了下來,他的妻子和一對兒女見狀,也趕緊跪在地上,以示恭敬。


    “你們起來說話。”貝裏昂現在還是不習慣這時候的人,動不動就要下跪。


    聽到貝裏昂的話,裏亞諾戰戰兢兢的直起身來,看了眼馬克,想從領主管家這裏得到一點兒暗示,可這時候馬克並沒有看他,這讓裏亞諾一時不知所措。


    見他如此,貝裏昂無奈的搖了搖頭,“興許你們覺得跪在地上舒服,可我還是覺得站起來或者坐著好一些,你這樣跪在地上,我隻能低頭跟你說話,一直低著腦袋,可容易脖子疼啊,裏亞諾,為了我的脖子,你也得站起來迴話。”


    貝裏昂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了之後,裏亞諾一家人才放心的起身,這時候貝裏昂才看清楚這個男人的模樣,身材不算高達,灰褐色的短發,手掌短粗且粗糙,一看就是長期從事繁重的體力工作的人。


    圖爾和布蘭把屋裏的兩個樹墩搬了出來,貝裏昂坐下後,讓裏亞諾坐下,“聽說你是一個建築師?之前還修建過城堡。”


    裏亞諾點了點頭,“大人,我曾經是一個建築師學徒,前後十年時間,跟隨老師參與過十幾座領主城堡的設計和建設,還參與了一些哨塔修建、城牆修複的工作。”


    “你修建過這麽多城堡,整體來說,對城堡這種守衛功能的建築有什麽想法呢?”貝裏昂像麵試一樣,詢問裏亞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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