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在腹部蔓延,像是要生生地將她的腹部破開,粘稠的液體慢慢地浸染了她的衣裙,血腥味縈繞鼻尖。


    耳邊,無數吵雜的聲音響起。


    劇痛之中,她感覺有人將她抬起,她能地攥住最近人的手腕,“救我的孩子”甚至已經無法看清楚旁人是誰。


    她隻是知道孩子不能有事,絕對不能有事


    “快快將人送迴昭華宮”匆忙趕來的齊貴妃麵容幾乎扭曲了,“快”


    “妹妹,看來二少夫人是要生了,此處離昭華宮還有”


    “閉嘴”齊貴妃猛然轉身對著一臉擔心的竇皇後喝道,絲毫沒有給她皇後的顏麵。


    竇皇後麵色一僵,“妹妹你”


    “若是孩子無恙便作罷,若是孩子有事,宮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齊貴妃並未收斂,即便已經知曉是太後讓人請了榮華去,可她仍是遷怒竇皇後,“快將人送迴昭華宮”隨後,不顧皇後極度難看的臉色以及一眾命婦的驚愕,隨著榮華拂袖而去。


    “皇後娘娘,臣婦告退。”一旁的姚氏匆忙行了一個禮跟了上去。


    竇氏是齊家的宗婦,如今出事的雖然不是她的兒媳婦,可也始終是齊家婦,“皇後娘娘,臣婦也跟過去看看。”


    她也清楚方才齊貴妃那一行為是對皇後的極度不敬,可如今在安國公府和姐妹之情之中,她隻能選擇安國公府。


    溫氏無端出事,若是意外也就罷,若不是


    齊貴妃分明對這一胎極為的重視,若是出事了她真的不敢相信她還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即便齊懷若不是她的親兒,溫氏腹中的孩子不是她的孫子,可若是她真的要追究起來,恐怕也難以收拾。


    她選了安國公府,可是也不希望齊貴妃和皇後真的鬥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對她也沒有好處


    竇氏離去,一旁沉默旁觀的景陽公主充當起了和事佬,走到竇皇後身邊,“皇嫂也不必太過擔心,溫氏這孩子福緣深厚,定然能夠平安無事的,倒是貴妃娘娘關心則亂,方才無禮一事,還請皇嫂莫要見怪。”


    竇皇後袖子內的雙手緊握的幾乎將指甲滲入了肉中,可卻仍是要維持著表麵的端莊雍容,“皇妹什麽話,今日宮宴乃宮負責,如今出了這等事情,宮自然也要負責,好了,時候也不早了,諸位便散了吧,宮也要去昭華宮看看。”


    眾人紛紛行禮告退,自然,不是出宮,而是去各自歇腳之處等候大殿內的宴席結束,同時也私底下交流對於所發意外的看法。


    景陽公主想了想,也便跟著竇皇後一同過去。


    然而當她們到了昭華宮之時,卻被攔在了偏殿之外,而先一步趕到的姚氏和竇氏也是如此。


    “這是做什麽”竇皇後心中疑竇更深,這幾個月昭華宮對外的防備比從前更甚百倍,可以稱得上是銅牆鐵壁,幾個月內,她硬是沒有得到你任何關於昭華宮內的消息,便是想一探三皇子府那懷孕的婢女是不是真的瘋了也做不到,而如今,齊氏竟然仍是如此嚴密


    之前她可以是防止有人對那婢女和溫氏下毒手,如今


    攔住眾人的是齊貴妃身邊的近身內侍,他雖然及不上茜瀾得齊貴妃信任,不知其中緣由,但是能當近身內侍的也是心腹之人,主子交代下來的他自然要一字不露地執行,便是這命令多麽的困難,“啟稟皇後娘娘,貴妃娘娘二少夫人如今這般情況不宜太多人入內,還請三夫人和皇後娘娘,公主殿下去正殿等候。”


    “宮三人不進去也就罷,怎的連三夫人也不讓進去”皇後冷聲道,“她可是溫氏的親婆母,如今出事的可是她的親孫子”


    “正因為三夫人是二少夫人的婆母,是腹中孩子的祖母,貴妃娘娘才不忍讓三夫人進去。”那內侍寸步不讓,“還請三夫人體諒娘娘苦心。”


    竇皇後心中疑竇飛速增長,“若是宮今日一定要進去呢”


    “請皇後娘娘莫要為難奴才”內侍直接跪下。


    竇皇後冷笑“為難你區區一個奴才值得宮為難宮告訴你,宮今日無論如何都要進去看看二少夫人的情況,免得真的出了什麽事情,你家主子怪到了宮的頭上”


    “皇後娘娘”那內侍起身阻止,“請皇後娘娘往正殿等候”


    竇皇後怒極“你”


    “皇嫂。”景陽公主也嗅到了一些不尋常的味道,不過她是萬萬不會想到事情竟然是那般,隻是心想著姚氏是不是真的做了什麽才會讓齊貴妃將人防到了這個地步,至於阻攔皇後,便更好解釋了,“我們還是去大殿等候吧,皇嫂身份貴重,你在這裏宮人們也是戰戰兢兢的,更何況,溫氏終究是齊家的媳婦,貴妃盡心是念著娘家,若是再讓皇嫂操心,便是她的罪過了”


    竇氏見狀也開口相勸“皇後娘娘,今日是除夕,皇後娘娘千金貴體,沾染了血腥恐會不好,不如臣婦陪娘娘去正殿吧。”


    竇皇後看了一眼兩人,“既然皇妹和妹妹開口了,宮還有何話可”


    “皇嫂請。”


    竇皇後掃了一眼一旁的姚氏“三夫人也還是隨宮一同吧,免得在這裏礙了別人的眼”


    姚氏的臉色頓時便的很難看,“臣婦臣婦不放心,還是在這裏等著吧。”


    “哼”竇皇後冷哼一聲,隨後甩袖而去。


    景陽公主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姚氏,“三弟妹不必擔心,溫氏和孩子必定吉人天相的。”


    “承公主吉言。”姚氏勉強扯出了一抹笑容道。


    竇氏心裏突了突,“若是有什麽消息即可讓人來通知我們。”隨後跟上了兩人。


    偏殿產房外的花廳,齊貴妃麵色深沉地坐著,半晌,茜瀾掀了簾子進來,“娘娘,桃夭那邊也開始作動了。”


    齊貴妃握緊了拳頭,“好,你去盯著,務必不能出一絲差錯”


    “是。”茜瀾領命,隨後又問道“那溫氏這邊”


    齊貴妃看向將內室給隔絕開來的厚厚簾子,久久沒有迴答。


    “娘娘,溫氏的沒錯。”茜瀾低聲道“若是她這般出事,二少爺心裏多多少少都會責怪娘娘的,再者今夜之事還未弄清楚究竟是如何,若是溫氏也出事,太過惹人注意。”


    齊貴妃舒了口氣,“你去桃夭那邊盯著就成了”


    “是。”


    慈安宮


    敬懿太後自先帝駕崩之後便從未出席過除夕的宮宴,今夜如同往年一般,都是呆在佛堂裏度過。


    當宮宴那邊出事的消息傳來,她皺緊了眉頭“你什麽”


    “溫氏摔倒,如今正在生產中。”靜安嬤嬤神色凝重,“而溫氏被送迴昭華宮之後,三皇子的侍妾許是受了驚嚇,如今也作動了,太醫是早產。”


    “都早產”敬懿太後麵色肅穆。


    靜安嬤嬤道“太後,那溫氏之所以會出事是因為有人借著太後娘娘的命令請她離開,據照顧溫氏的宮女道,那來去宣旨太後請溫氏過來的內侍還不讓溫氏帶其他人,是太後娘娘想單獨見溫氏,不久,溫氏便被發現倒在雪地上,血流不止。”


    敬懿太後攥緊了手中的佛珠,卻是沉默。


    “太後。”靜安嬤嬤繼續道“貴妃娘娘很是著急,甚至當著一眾命婦的麵遷怒皇後娘娘,迴了昭華宮之後,便禁止任何人接近偏殿,即便是三夫人也被擋在殿外。”罷,見主子繼續沉默,又道“太後,若是溫氏和孩子出事,貴妃娘娘和您之間的嫌隙恐怕會更深太後這些月不插手昭華宮的事情便是不想貴妃娘娘和您再起衝突,可如今”


    敬懿太後轉身看向麵前的佛龕,“都是注定的。”


    “太後”靜安麵色一變,“奴婢這便去查究竟是誰”


    “查是要查,不過不能興師動眾。”敬懿太後打斷了她的話,“至於昭華宮那邊,就看天意吧。”


    “太後”


    “好了。”敬懿太後阻止她繼續下去,“哀家還要誦經,你退下吧,待有了結果再來告知哀家。”


    靜安嬤嬤心中著急,可主子如此她也隻能作罷。


    佛堂,安靜了下來,檀香縈繞滿室。


    敬懿太後並沒有跪在圓蒲上,也沒有誦經,而是靜靜地著,凝望著佛龕內的佛像,許久許久之後輕歎道,“哀家也不知如何方才是最好,所以,隻能順從天意他們都是哀家的親人,都是”垂下了頭,又沉默了許久,方才輕輕低語“這是不是你給哀家的報應”


    三代人,數十年,這份恩怨,始終糾纏不清。


    是報應吧。


    榮華在痛苦中煎熬著,劇痛侵蝕著她的神智,隻憑借著一絲信念堅持著,直至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傳來了,便再也支撐不下去。


    孩子,你一定要安好。


    齊懷若,你也一定要安好,好好的照顧我們的孩子。


    直至這一刻,她也不能理清她究竟愛不愛他,可是,有一點她卻知道的,她不怪他,即便她因他而喪命,即便她的孩子因他而不得不背負那些恩怨。


    齊懷若,我們終究無緣白首。


    她又要死去了吧。


    意識,漸漸地渙散,直至,再也沒有感覺。


    她以為她死定了的。


    直到再一次睜開眼,看見了光亮,看見了姚氏漸漸清晰的麵容,方才知道,她並沒有死去。


    “醒了”姚氏笑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榮華愣愣地看著她,許久之後方才猛然迴過神來,“孩子孩子”


    “你別動”姚氏阻止了她欲起身的動作,“你先別動”眼眶紅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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