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吳承衛這話,沈芳慧道“那朱大少爺豈不是有夠傷心的?”


    吳承衛也不拒絕沈芳慧這說法,他隻認同道“自然是傷心的。”


    隨後他又歎了口氣道“唉,他這人也是不容易,看著錦衣玉食,卻是個病秧子,而且此番又是家變,又是家人背叛,途中還還出了個朱月武將他宗族親友都給刺了個遍,他爹爹又被帶走了,若是治下罪來,這家裏怕是頃刻樹倒猢猻散,如今最難的恐怕就是他了。”


    聽到吳承衛的分析,沈芳慧不禁也對這位大少爺生出了幾分憐憫之心。


    雖然她是不愛這朱讚郇,甚至在初期被朱讚郇狠傷了幾迴,沈芳慧隻也對他沒了一點念想。


    若非是如此,後來她也不會這般毫不猶豫的投入吳承衛的懷裏。


    然而朱讚郇雖然傷了她許多,其實卻也還能算是一個不錯的人,至少當初在她還扮演著陸之章的表妹時,朱讚郇對她也還算不錯,而且他也確實幫自己做了很多事,甚至在後來自己與吳承衛在一起後,他也沒有因此眼要對她們趕盡殺絕。


    他所選擇的居然隻是默默成全自己與吳承衛。所以考慮到這些綜合因素之後,沈芳慧對於朱讚郇多少還有有些惻隱之心的。


    隻可惜她的惻隱之心多半也幫不上朱讚郇什麽,故而她也隻能對吳承衛這樣問道“吳大哥,若是真治下罪來,那他們家會是個什麽下場?”


    吳承衛還算熟悉這些事情,故而他隻立刻道“抄家是必然的,畢竟他們家起家就在於貪腐。如今取來的自然也要還迴去。”


    “還有便是這事必然得有人頂罪!那朱家老爺朱鹮誌的性命多半怕是不保了。”


    畢竟如今朱鹮誌的事情是兩方在較力,雖然朱鹮誌是雍帝安插在雲洲牽製陳家三兄弟的棋子,此人也可以算是雍帝這邊的自己人。


    然而因為兩方在較力,所以朱鹮誌是一定不能善終的。


    無論是他被晉王這邊帶走,將罪行擴大化,讓其成為打擊對方營的手段。


    還是落到陸之章手裏,讓其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大事化小的名單裏也一定不可能有朱鹮誌,畢竟他的事情已經鬧大了。


    要想給人一個公道,討得一絲民心,他們便必須將朱鹮誌當成一種典型,處以重刑,如此他方才能證明自己的公道。如此他們才能挽迴一些形象。


    至於朱鹮誌本人,其實從他被晉王抓到把柄之後,他在對方的陣營裏便已經是一步廢棋了。


    他們能做的也隻是盡量與這步廢棋做切割,隻有讓廢棋打擊牽連到的人越少越好。


    至於這廢棋其實也並不是他們獨一無二的選擇,雖然朱鹮誌如今沒有好下場,而且這個位置如今也是一個充滿風險的爭議位置,然而底下多少人在等著拱掉這顆棋子,取而代之呢?


    這其中因由怎麽可能是誰一句話能改變的呢。


    所以朱鹮誌是絕對不可能有好下場的,畢竟不管是有能量的人,還是沒能量的人,其實他們都在期待著朱鹮誌去死。


    聽到吳承衛說起朱鹮誌的下場,沈芳慧倒沒多少情緒,雖然他是在朱家吃了這麽久,住了這麽久,可是她與朱鹮誌交流的本就不多。


    所以朱鹮誌是生是死,其實都與她無關,她真正擔心的也隻是朱讚郇一個人罷了。


    “那底下的人呢?”她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吳承衛顯然還沒有領會沈芳慧的意思,聽到沈芳慧的問話,吳承衛也隻是低聲道了一句“底下人自然也不可能有如今的風光了,不過這事對底下的那些奴仆來說可以算是影響最小的了,越是底層的奴仆,越是不受影響,若是他們與朱家沒有簽訂賣身契,那這次的事情,甚至對他們來說幾乎沒有影響,唯一的影響大概也隻是讓他們沒有了一份工作而已。”


    “至於有賣身契的,其實也不算影響太大,他們最多不過是再由官府拘到牙行再被賣一次罷了,反正都是給人當奴隸,去誰家其實都沒什麽區別,這些人已經在泥潭底下了,倒也不可能更壞了。”


    隨後吳承衛又道“不過這事對於有些家生子來說卻不見得是好事,畢竟他們如今已經得到了朱家的信任,在朱府裏也算是半個主子一般的體麵人了。若是此次再被發賣,他們又得重頭再來不說,而且可能因為他們與朱家走的近,反而會成為不被待見的存在,當然這一點也不絕對,畢竟這些人能得主子信任,必定是有些獨到之處的,如果朱家的事情後續不再發酵,他們發賣的人家也重視這些東西的話,他們說不定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在新的主子家裏再度成為被信任的人。”


    聽到吳承衛滔滔不絕的說著底下人的出路,沈芳慧隻也有些不忍打擾他,然而她心中也很清楚自己想聽得根本不是這些。故而當下的她也隻能換著問道“那朱家的那些少爺們呢?”


    聽到沈芳慧這話,吳承衛顯然還是沒有細想到什麽,他隻是繼續侃侃而談道“你說到這個,其實朱家三少爺朱誠誌應該是受不到什麽影響了,畢竟他如今已經被趕出了朱家,不過這人沒了朱家做支撐,若他還是繼續廝混在賭場裏,那他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下場。因為還不起賭債被人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聽到吳承衛的話,沈芳慧隻低聲道“嗯。”


    吳承衛隨後又說起那二少爺朱月武,提到朱月武,吳承衛明顯情緒有些輕鬆了許多,他出言調侃道“至於那朱月武,他的影響可就更小了,畢竟人都死了,也不可能再複活了。”


    說完朱月武,接下來該提到的自然便也是大少爺朱讚郇了。


    而在該說出朱讚郇這個名字時,吳承衛方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也許慧娘要問的根本不是那些無關緊要的人會有什麽結果,或許她從一開始就是想知道朱讚郇的結果吧。


    想到此處,吳承衛便也不禁對沈芳慧道了一句“你想問的該不會是他吧?”


    聽到吳承衛的問話,沈芳慧一時也有些神色僵住了。


    說不是似乎太假。


    說是眼前人會不會覺得自己還放心不下朱讚郇。


    而在沈芳慧猶豫的檔口,吳承衛隻覺得沈芳慧其實已經將答案告訴自己了。


    他故作輕鬆道“其實也沒什麽啊,你與他相處那麽久,就算做不成夫妻,那也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說完,吳承衛隻又看向似乎想要解釋什麽的沈芳慧道“你不用向我解釋什麽,我知道你隻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所以才來問他的對嗎?”


    聽到吳承衛這話,沈芳慧立刻點了點頭“是啊,其實他這人作為朋友是還不錯,我也承蒙過他一些恩情,所以我自然是不希望他落得太慘的結果了。”


    聽到沈芳慧真是這樣想的,吳承衛此時方才鬆了一口氣。


    雖然剛才的他看似好像十分輕鬆,可其實他心中卻是萬分緊張。


    他雖然覺得自己與朱讚郇比起來,沈芳慧既然選擇了自己,那自己一定是比朱讚郇要更適合她,可另一方麵他也在擔心沈芳慧對朱讚郇會有什麽別的感情。


    然而如今聽來那感情似乎隻是朋友之情,聽到此處,吳承衛便也放心了許多。


    隻可惜朱讚郇可能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他看著沈芳慧低聲道“其實朱讚郇多半是沒有好結果的。”


    “不好的結果是什麽樣的?”沈芳慧低聲問道。


    吳承衛隻低聲道“重則砍頭!輕則流放!”


    一聽這話,沈芳慧簡直有些被徹底震懾住了。


    畢竟不管是砍頭還是流放,這對於朱讚郇來說其實都是一條死路。


    “怎會如此?他什麽都沒做啊!為什麽會這樣!”沈芳慧低聲不解的問道。


    吳承衛的心情也跟著沉重了下去,雖然這話很殘酷,可他還是不得不說“因為他姓朱,不管他做沒做,他都享受到了朱家這些年的福利。他與朱家本就是一榮共榮,一損俱損的整體。所以不管他做什麽,他的命運其實都與朱家的衰敗息息相關。”


    “難道就沒有什麽方法改變嗎?至少,至少留他一條性命啊。”沈芳慧低聲問道。


    吳承衛沒有吭聲,因為他說到底也隻是晉王身邊的暗衛,他不認為自己能幫朱讚郇多少。


    所以他隻能選擇沉默。


    沈芳慧雖然覺得朱讚郇落得這樣下場,心中很是難過。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就更加不可能改變什麽了,畢竟她又不是真的陸之章的表妹,若她真是表妹,她或許還能找陸之章求求情。


    然而如今看來,一切是根本不可能了。


    所以她還是沉默著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當下提到了朱讚郇,吳承衛自然也想起了朱讚郇對自己提過的要求了。


    所以當下的他隻是主動對沈芳慧道了一句“慧娘,我今日是先從朱府過來的,事實上其實朱讚郇拜托了我一件事。”


    “什麽事?”慧娘問道。


    “朱讚郇說想見你最後一麵。”


    聽到這個提議,沈芳慧沉默了許久,隨後她看向吳承衛道“那你想我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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