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子的時候,呂嬤嬤又往李儷君手裏塞了一柄拂塵。


    做工很好、質量上乘的拂塵。


    李儷君拿在手裏,總覺得怪怪的。她真的從來沒拿過這種東西,隻是見過幾位星雲仙宗的師長會在某些節慶場合上拿著,不過那都是可以當武器使的法器或法寶拂塵,高階修士們拿著,比利劍都要厲害。李儷君沒學習過這種“武器”的用法,總有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但呂嬤嬤卻非常滿意:“小娘子這麽一身打扮,再拿一柄拂塵,實在是仙氣飄飄,比整個長安城的小女冠都比下去了!”


    其實她也沒打算跟人比。


    李儷君幹笑幾聲,還是選擇了接受呂嬤嬤的提議,隻當是哄她高興了。


    她朝西院那邊發了個飛信,便抬腳往外走。呂嬤嬤一路跟著出來,還告訴了她一個最新打聽到的情報:“今兒的護衛不是丁五郎帶的班兒。丁五郎還在家裏籌備跟石青的婚禮呢,石青我也安排到我兄弟那兒去了,不然從道觀出嫁不大好看。來的這個親衛隊小武官從前與丁五郎就有些不和,兩人本是一樣的品階,那人資曆還淺些,也不如丁五郎武藝出眾、弓馬嫻熟,每到考較總是會被比下去。如今丁五郎跟了小娘子,官兒也升上去了,他便有些眼熱,趁著丁五郎不在,搶下了護送小娘子出門的差事,明裏暗裏跟人說些丁五郎因為私事耽誤職責的怪話,八成是想把丁五郎的差事給搶了。但他不是真心要來小娘子這兒幹活的,隻是想借小娘子的光,占了丁五郎的職司,順便把品階也升上去,到時候就好平調走人了,省得再費力氣去謀升遷……”


    呂嬤嬤最看不起這樣的人了。為了升官就想利用自家小娘子,還要排擠忠心賢良的人,真把人都當成傻子了麽?!


    李儷君聽著呂嬤嬤的抱怨,也沒有多說什麽。待到了前院,就看到那中年女冠穿戴得體麵齊整,麵帶笑意地迎上來,說已經把車馬都準備好了,請四娘子上車,她會一路護送打點好,雲雲。


    李儷君瞥了她一眼,心裏猜測這中年女冠昨兒也沒露出什麽口風來,今日怎的如此愛表現?自己說要帶人了嗎?


    崔東行師徒三人都穿戴好了,就站在邊上呢,隻是凡人們看不見而已。李儷君既然打算與同門同行,就沒理由再帶上一大堆不知內情的陌生隨從,到了大慈恩寺,她還得分心去照管這些人,豈不礙手礙腳?


    於是李儷君直接對那中年女冠道:“不用人跟著,我自己走著去就行了,你們就留在觀中修行吧。”說罷就要抬腳往外走。


    中年女冠愕然,但很快反應過來,賠笑著追了上去:“這是怎麽說的?四娘子金枝玉葉,如何能獨自出門?更何況還是走路去大慈恩寺?那麽遠的路……”


    李儷君腳步都沒停:“我要去為繼母祈福,犯不著大張旗鼓的,這是生怕人不知道我的孝心,故意顯擺嗎?出家人,很不必宣揚這樣的虛名。況且我在山中修行,山路都走慣了,還在意城裏的平路嗎?通共也就那三五裏路罷了,光天化日之下,京城首善之地,也不會有什麽危險,沒必要帶上人,還要我遷就別人的腳程。”


    說著她轉頭看了中年女冠一眼:“你雖然穿著出家人的服飾,想法倒比我身邊的嬤嬤們還要世俗。你抱著這樣的想法,真能安心修行嗎?我客客氣氣地請你在觀中住下,你倒想做起我的主來,是想圖謀什麽?”


    說完這番話,李儷君也沒打算等待中年女冠的迴答,便徑自往前走了。在中年女冠看不到的地方,崔東行師徒三人也跟上了李儷君,一行四人步行往南坊門的方向走去。


    中年女冠措手不及,慌忙想要跟上李儷君,卻不知為何,這年歲尚輕、看起來嬌滴滴的隋王府四娘子竟然走得飛快,她小跑追著,卻越追越遠,竟然怎麽也跟不上。難不成真是因為四娘子在山間修道,走慣了山路,才養出了這樣的好腳力?可宗室公侯人家出身的女冠們,哪一個不是嬌生慣養的?怎的偏偏這位紫雲觀主卻是個例外?


    中年女冠才追出幾百尺就氣喘籲籲,實在撐不下去了,抬頭往前看,哪裏還能見到李儷君的身影?她愣在當場,發起呆來,卻沒功法繼續為李儷君的好體力驚訝了,她得先想辦法把今兒這場烏龍應付過去再說。


    為了借“陪伴”四娘子祈福的機會,有充足理由前往隋王府去討好裴娘子以及霍國長公主,再進一步重新討得玉真長公主歡心,然後借著幾位貴人的“長輩”身份,迴過頭來壓製四娘子及其身邊的仆婦,從而取得紫雲觀的財政管理大權,中年女冠可是費了不少心思與力氣。就連那親衛隊長,也是她花了錢從隋王府那邊拉攏過來的。過去四娘子一直縮在內院,她一直找不到辦法接近,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表現的機會,計劃才剛開始,就遭遇了四娘子的不配合,接下來的戲要怎麽唱?


    中年女冠留在原地煩惱著,很快她那陪著出了家的心腹侍女就跑上來了:“娘子,親衛們都吵起來了,說您騙了他們,其實根本做不了觀主的主。觀主身邊的嬤嬤和侍女也在說風涼話,道是要請您往別處去掛單,紫雲觀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


    中年女冠聽了,越發頭痛起來。不行,一定要想辦法過了這一關……


    李儷君卻沒心思去理會她是否頭痛。她與崔東行師徒三人共同前往晉昌坊,一路上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明明用了遁法步行,可與他們四人擦身而過的行人,卻無人對他們過人的速度而感到驚異。


    到達大慈恩寺山門前的時候,李儷君與崔東行都神色如常,倒是周明庚與李明柏兩個煉氣弟子,都氣喘籲籲,靈力難繼。他倆的修為也不是那麽差,隻是要跟上兩位築基長輩的腳程,哪怕隻是短短幾裏路,也難免吃力罷了。


    崔東行看著兩個弟子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想起李儷君手下的侍從呂四運每天繞著紫雲山房巡上幾圈,都毫不吃力,隻覺得慚愧。他以往對弟子真是太過溺愛了,日後定要更加嚴格地督促他們苦修才行!


    不過,麵對李儷君,他還是客客氣氣地替兩個弟子賠了禮,請李儷君多擔待些,稍稍給小輩們多一點時間去恢複。


    李儷君笑著表示不在意,又往大雁塔的方向寄了封飛信,算是問候兼遞拜帖。不一會兒,他們就看見圓光法師笑著從塔上飛了下來,熱情地向他們問好了:“兩位真人多時不見了,怎的今日才來?叫貧僧等了好久,真真是望穿秋水啊!”


    咦?圓光法師一直在等他們來嗎?為什麽?


    李儷君與崔東行麵麵相覷,正要問圓光法師,卻被後者一把拉住了崔東行的手,直接往大雁塔的方向拽:“走走走,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到塔裏去看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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