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殿


    “全都給朕滾出去,滾——”


    一陣刺耳的‘劈裏啪啦’東西砸落在地碎裂的聲響過後,正殿內傳出一道虛弱的低吼之聲,同時伴隨著太監宮女壓抑的低聲求饒聲。


    “滾,都滾——”


    不一會兒,正殿沉重的殿門從裏麵打開,幾個滿身狼狽拉聳著腦袋的太監宮女魚貫而出,臉上身上都掛了彩。


    伊律瑾已然登基稱帝,坐上了那個他本不想坐,卻又不得不去爭,去奪,去坐的位置。


    因為他知道,隻有坐上那個掌握著別人生殺大權的位置,他才有能力保護他所在意的人,也讓任何人都再也傷害不了他們兄妹。


    當他真正坐上了那個位置,聽著滿朝文武百官跪在地上,高唿萬歲,內心深處更多的唯有一片冰涼。


    然而,他不後悔自己這些年來做過的每一件事情,那些曾經將他們兄妹踩在腳底下,一次又一次將他們兄妹逼入絕境的人,活該得到現如今的報應。


    天不報,他就親手自己報仇血恨。


    “皇……”伊律瑾登基之後,身邊尚未安排太監伺候,仍就是傅利劉尉隨侍左右。


    傅利看著站在永安殿前的伊律瑾,剛要出聲卻被伊律瑾抬手阻止了。


    “朕進去瞧瞧,你們就守在這裏。”


    對南皇,幼年時的伊律瑾有過最深的期盼,但也在他幼年時,得到了最深的絕望。


    母妃去逝之後,記憶中那個寵他,疼他,對他們兄妹萬般疼寵的父皇也如同去世了一樣,從此對他們不聞不問,冷漠得仿佛陌生人。


    甚至,明知道許皇後視他們兄妹如眼中釘,肉中刺,而他竟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次次看著他們徘徊在生與死的邊緣。


    從那時起,伊律瑾就不再對南皇抱有任何的希望,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發誓要成為這南國最尊貴的人。


    隻要他手握南國最至高無尚的權利,那麽他便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情,殺他想殺的人,誰也無法阻止他。


    最初的愛有多深,如今的恨便有多深。


    “請皇上三思。”傅利劉尉一愣,繼而單膝跪地,語氣恭敬的道。


    南國的百姓或許不知道,可但凡參與了那場看似沒有硝煙戰爭的他們,以及朝中的某些人,心裏都跟明鏡一樣,知道南皇並非是心甘情願寫下的禪位詔書,他是被逼得退無可退,不得不寫。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南皇畢竟是曾經的一國之君,雖然如今已經失去了所有,可他若臨到頭了還有瘋狂的一擊,那可是防不勝防的。


    新皇剛登基,南國也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伊律瑾可出不得半點的差錯。


    “憑他,還傷不了朕。”


    “可是皇上……”


    “好了,朕心中有數。”


    “是。”


    傅利劉尉對視一眼,暗自輕歎一聲,迅速將各自眼中的擔憂盡數收斂。


    說到底,南皇畢竟是他們主子的親爹,哪怕伊律瑾再怎很恨著這個爹,也無法撇幹淨他們之間的血緣親情。


    既然主子已經有了決定,他們做屬下的,當然隻有服從,做好準備便是。


    永安殿很大,也很氣派,南國曆史上也曾有過太上皇,伊律瑾將南皇安排在這兒,也算對得起他。


    南皇住在永安殿,吃服用度皆是按照太上皇的祖製,伺候的太監宮女一個不少,隻除了沒有自由,除了這座宮殿別的地方哪裏也不能去,可說沒有受其他的委屈。


    以前卑微如螻蟻般活在許皇眼線之下的伊律瑾很是擅長偽裝,幾乎沒有人知道他會武,誰又能想得到,為了學武他吃過怎樣的苦。


    伊律瑾的武功很好,那是好到連夜絕塵都要稱讚一句的地步,站在永安殿外,憑他的耳力可是一句不落的聽清楚了南皇在殿內說的每一句話。


    秋日的午後微微有些涼,陽光照耀在身上暖暖的,讓人有些犯困,明黃色的龍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奪人眼球,也嚇壞了剛從正殿退出來,滿身狼狽的奴才宮女。


    “奴才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唿啦一下,整個永安殿的太監宮女都‘刷’的一下跪在地上,一個個低垂著腦袋,渾身緊崩,一動也不敢動。


    南國的天變了,曾經他們身邊某些熟悉的人,也一個接著一個不見了。


    但凡是那些曾經欺負過伊律瑾兄妹的人,無一例外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死狀都相當的淒慘。


    “都退下吧。”伊律瑾仿佛沒有瞧見他們的異狀,目不斜視的越過了他們。


    等到伊律瑾推開了緊閉的殿門,跪在地上還未起身的奴才宮女驚慌的抬起頭麵麵相覷,而後以最快的速度退得遠遠的,生怕聽到什麽不該聽的,會丟掉自己的小命。


    正殿之中,凡是能摔能砸的東西,無一幸免,通通都躺在地上,變成了碎片。


    南皇跌坐在陰影裏,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殿門大開之後,伊律瑾本就修長挺拔的體型被拉得越發的頎長,明晃晃的龍袍在陽光的折射下,耀眼得刺目。


    尤其,這顏色,如同一把刀,狠狠的插在南皇的胸口中,疼得不知所以。


    他就那麽坐在陰影裏,目光如刀緊緊的注視著伊律瑾,後者毫不避諱他的目光與他直視,父子之間許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打量對方。


    皇家無親情,皇家無父子,皇家更沒有骨肉,當年南皇就是這麽登上皇位的。


    然,這個他幼時百般寵愛,寄予了厚望的兒子,總算沒有讓他失望,果然天生就是為君為王的。


    隻是此時看著他,憑添了幾分淒涼。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情,南皇心裏明白,他會一如既往的將伊律瑾當成新一任的南皇來培養,會教他為君之道,也會將他當成自己的驕傲。


    九公主伊心染是他最小的女兒,生得漂亮可愛,每看到她一次,便覺整顆心都軟柔了下來。


    許是天意弄人,一步錯,步步錯,錯了便是錯了,再也沒有挽迴彌補的機會。


    他親手將他最愛的女人推得遠遠的,甚至推向了死亡,他也親手推開了自己最愛的兒女,讓他們恨他入骨。


    猶記得,伊律瑾出生那會兒,看著這孩子的模樣,南皇便覺得自己後繼有人了,那一刻起他就想要好好的培養他,讓他成為南國曆史上最優秀的君主。


    伊律瑾是他的第四子,前麵他已經有了三個兒子,雖算不上是人中龍鳳,卻也不差,可看著那三個孩子的時候,遠沒有看著伊律瑾的時候那種感覺那麽強烈。


    “怎麽,你是來看朕笑話的?”父子兩人久久對視,誰也沒有要先開口的意思。


    終究,南皇沒有伊律瑾能忍,語帶輕嘲的開了口。


    他嘲諷的是他自己,落到如此境地的他,有何資格嘲諷別人呢。


    在南皇打量伊律瑾的同時,伊律瑾也同樣在打量他,第一眼便隻覺得南皇老了。


    他是真的老了。


    或許是太長時間沒有仔仔細細的看過南皇一眼,伊律瑾突然覺得眼前的南皇看著很是陌生。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哈哈…。哈…。”


    陰影裏,南皇仰頭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流,卻是怎麽也止不住。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你本身就是一個笑話。


    短短的一句話,甚至是沒有沾染太多情緒的話,猶如魔咒般反反複複的迴蕩在南皇的腦海裏。


    果然呐,他的人生就是一個笑話。


    “你也覺得自己很好笑嗎?”神色莫名的掃了眼笑得嗔狂的南皇,伊律瑾好看的眉頭微不可見的輕蹙了蹙,尋了一張尚且完好的凳子坐下。


    他立過誓,要讓那些傷害過他們兄妹的人生不如死。


    那裏麵的人,同樣也包括曾經高高在上的,手握生殺大權的他們的父皇。


    然而,看著眼前活得猶如傀儡般的南皇,伊律瑾突然覺得殺了他沒什麽意義了。


    的確,為了殺他這麽一個人,背上弑父的罪名太不值得,他也不屑那麽做。


    比起折磨他至死,倒不如讓他眼睜睜的看著,那些他曾經無比在意的東西,究竟是如何毀在他的手裏的。


    隻有這樣,才能真正的痛苦萬分,生不如死吧。


    “朕的確可笑。”


    因為他的疑心,他違背了自己的意願,眼睜睜的看著最心愛的女人一天一天的病死。


    每每午夜夢迴的時候,他仿佛都能看到皇貴妃將他推得遠遠的,再也不允許他靠近她一步。


    就好像她發現了他的秘密時,發現了他的疑心時,一點一點的疏遠他,看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完完全全的將他剔除在了心門之外。


    若問此生南皇做得最後悔的一件事情,或許就是默認了那件子虛烏有的事情。


    他明明知道以她的驕傲,是絕不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可他偏偏默認了許皇後的說法,他知道從那一刻開始,皇貴妃對他的愛,就徹底沒了。


    那樣明豔,驕傲的一個女人,就那麽毀在了他的手裏。


    其實,南皇心裏明白,但凡皇貴妃不是心如死灰,沒有繼續下去的理由,她還有很多能做的事情。


    然而,她什麽都沒有做。


    “你知道朕為什麽要奪這個皇位嗎?你知道朕有多恨你嗎?你知道母妃臨死之前,她看著朕跟九兒的眼神有多麽的絕望嗎?”


    皇貴妃對自己也許無愧,而她的選擇對她的兒子跟女兒來說,卻是虧欠得太多。


    聽著伊律瑾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南皇怔住,對上那雙跟皇貴妃幾乎一模一樣的眸子,南皇整個人都僵住了,仿佛陷入了某


    是江還是湖sodu


    種甜蜜又痛苦的迴憶之中。


    終於,南皇痛苦的抱住自己的頭,在伊律瑾的目光中低下了頭,拒絕再去看那雙眼睛。


    “如果不是你們一步一步的逼迫暗殺,一次又一次的欺辱,這個皇位我不稀罕;如果不是你們,九兒何至於小小年紀就和親遠嫁,你們根本不曾在意過她的生死。”


    夜南兩國交戰,南國作為戰敗國提議和親,將伊心染嫁到夜國。


    那樣一個身份,將伊心染置於何地,隨時都有可能丟掉性命。


    伊律瑾不隻一次慶幸,夜絕塵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也是他的九兒命裏有福,才沒有走上以往那些和親公主相同的老路,不但平平安安,更深得夜國帝後的喜愛。


    “九兒她……”


    伊心染曾是南皇最疼愛的小女兒,那件事之後,南皇就不怎麽敢於麵對伊心染了。


    隻因伊心染長得太像她的母親,如果不是年齡不同,很容易就會將她們母女弄混。


    他既是怕,又是自責,還有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悔恨。


    於是,他隻能將伊心染推得遠遠的,他害怕自己會不顧一切,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


    “閉嘴,你沒有資格提她。”


    奪下南國皇位,伊律瑾用了整整三個多月的時間,自此他便再也沒有收到從血月城傳迴來的消息,一方麵他擔心伊心染的安危,另一方麵卻又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他一個人沒什麽要緊的,可他不能拖累那些為他做事,賭上全部人家的人。


    倘若他真的那麽做了,不隻他自己瞧不起自己,哪怕就是以後伊心染知道了,也會瞧不起他這個做哥哥的。


    “罷了,罷了。”突然,南皇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嘴裏反複的低喃著,眼神卻是清明了許多。


    他爭強好勝了一輩子,落得如此結果,或許便是他的報應。


    在他的幾個兒子裏麵,真正能做皇帝的,其實隻有伊律瑾一個。


    如今,伊律瑾是以皇太子的身份登基為帝的,可謂是名正言順,雖然其中包含了許許多多的陰謀設計,但他也是憑自己本事坐上的皇位,他無話可說。


    許後的兩個兒子,不用說南皇也知道他們兩個活不成,換成是他站在伊律瑾的立場,也會毫不留情的殺掉。


    如果伊律瑾不殺他們,反而他會瞧不起他。


    至於其他的幾個皇子,南皇相信能用的他會留下,不能用的都免不了一死。


    作為父親,南皇自然傷心難過,可作為君王,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不為之的。


    既然如此,倒也沒有必要太過於執著。


    “連個侍衛都不帶在身邊,你就不怕朕殺了你。”他雖然在跟伊律瑾的一戰中敗了,也被明著供養,實為軟禁在這座永安殿裏,難道真就以為他手中什麽都沒有了。


    隻要他想,還是有能力給予伊律瑾,臨死前的最後一擊的。


    在伊律瑾剛踏入這裏時,南皇不否認他真的有過那樣瘋狂的想法,可在跟他說了一會兒話之後,南皇覺得沒有必要那麽做了。


    南國有他的這個兒子,這位新的君主,南皇相信南國會走得更遠,變得更強大的。


    “朕從未怕過你。”


    “好,好啊,好一個從未怕過朕。”


    “為什麽要由著許後那個賤人害死朕的母妃?”他來,不外乎就是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你想知道。”


    “當然。”


    “朕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答應朕一個條件。”


    “說。”


    “朕死後,不得讓許後與朕葬在一起,另外,不要放過許家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個嬰兒,最好是九族全滅。”


    他的人生,因許後而改變,卻也因許後而毀滅。


    以前他沒想明白的事情,到快要死的時候,居然變得越發的清明起來。


    那些總覺得看不清楚的事,都變得明明白白了。


    隻是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一切都為時過晚,再也沒有翻牌的可能。


    “你就那麽恨她?”


    “恨,當然恨,如果不是她…。罷了,現在說這些沒什麽意思了。”


    “朕答應你。”原本伊律瑾就沒有打算放過許家任何一個人,尤其是許皇後本人。


    “那就好,那就好。”


    “告訴朕想知道的一切,否則……”


    “你用不著威脅朕,朕也不受你的威脅。”南皇最後再看了伊律瑾一眼,蹣跚著走到窗前,推開一扇窗戶,眺望著花園裏開得正豔的鮮花。


    他並沒有著急著開口,仿佛是在醞釀著什麽,伊律瑾也出奇的安靜,沒有說什麽。


    時間就那麽一分一秒的流逝,誰也不知道這對父子最後究竟談了些什麽。


    隻知道,當伊律瑾走出永安殿的時候,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相當的怪異。


    偏偏又說不出究竟是哪裏怪了。


    “皇上。”


    “朕去看看月兒,你們不用跟著朕。”許是南皇最後說的那些話,帶給他的震動太多,以至於他完全都接受不了。


    他有過千千萬萬種設想,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想過,竟會是那樣的原因,導致了那樣的結果。


    嗬嗬,他該怪誰?


    又或者說,真的是天意弄人嗎?


    傅利劉尉眼看著伊律瑾一路跌跌撞撞的消失在花園的盡頭,兩人齊齊歎了一口氣,卻也隻得按耐住滿心的疑問,轉身去做他們該幫的事情。


    相信有長公主夜月渺在,主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伊律瑾登基之後,雖說是住進了皇宮,不過卻沒有住進南皇以前的寢宮,而是住在太平殿中。


    為了夜月渺的安全,也為了夜月渺的名聲,伊律瑾將她安排在距離太平殿有些偏遠的紫菱殿。位置雖是偏遠了些,但宮殿很大,風景也很美,倒也非常適合調養身子。


    剛登基,手上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伊律瑾忙得腳不沾地,就算想抽出時間來陪陪夜月渺都覺得奢侈。


    對夜月渺,他是動了真情。


    他不想欺騙自己,也不想欺騙夜月渺,這個世上除了伊心染,隻怕也再找不出那麽一個不顧一切,沒有心機,沒有目的,隻是單純盼著他好的女人了。


    上天既然讓他遇上了,伊律瑾又豈有放手的道理。


    聽了南皇那些話,不得不說,向來自詡沉著冷靜的他,也變得不淡定了,甚至覺得腦子亂成了一團漿糊,幾乎都不能思考了。


    曲折的走廊裏,卓婭扶著夜月渺練習走路,她走得累了,又不想迴屋裏呆著,便吩咐卓婭去替她取一件衣服來,免得又受了風寒。


    夜月渺很想快點兒好起來,不說幫伊律瑾什麽忙,至少不能再讓他擔心。


    她不知道陷入愛河的男男女女是否都如她一樣,患得患失的,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想,是不是因為她受了傷,還險些丟了性命,伊律瑾才說喜歡她的?


    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可理喻,甚至是無理取鬧,但她就是控製不住會往那方麵去想。


    尤其是伊律瑾不在身邊的時候,亂七八糟的想法就變得更多。


    坐了沒一會兒,總覺得有誰在看著她,不由得強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四下看看。


    無奈她的腿的確傷得很重,饒是休養了這麽長時間,一個人想要站起來還是有些困難。


    這不,剛站起身就控製不住前跌去,嚇得伊律瑾也不敢再躲著,閃身出來將她抱了個滿懷。


    “怎麽樣,有沒有碰著哪裏?”


    “沒…沒有。”夜月渺有些驚喜,一雙美麗動人的鳳眸就那麽望著他,好像怎麽也看不夠似的。


    她隻知道自己有那麽兩天沒有看到他了,很是想念,哪裏還顧得著矜持不矜持。


    反正她在伊律瑾麵前丟的人也不是那麽一次兩次了,再多也不怕。


    “身邊怎麽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是我想要靜一靜,不想讓人跟著,卓婭隻是幫我拿衣服去了。”


    “按時喝藥了嗎?”


    夜月渺委屈的扁嘴,她能說她不想喝藥麽,可是每當對上伊律瑾專注的目光,她就說不出口。


    將她委屈的神色看在眼裏,伊律瑾心下覺得好笑,不知怎的還真就笑了出來,他已經好多天沒有笑了。


    果然,還是看著她的時候,心裏不那麽發慌,覺得充實,覺得自己還活著。


    “你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剛才是你在看我麽,為什麽來了又不出來?”


    一著急,夜月渺就跟機關槍似的,一連問出那幾個問題,也不管別人能不能記得住。


    “那麽多問題,月兒要我先迴答哪個?”


    “……。”


    夜月渺一囧,睜大眼就瞪著他,雙頰鼓鼓的,活似一隻青蛙。


    “月兒。”


    “嗯。”


    “月兒。”


    “嗯。”


    “月兒。”


    “……。”


    長臂一伸,伊律瑾突然將夜月渺緊緊的抱在懷裏,頭埋在她的頸間,低啞的道:“月兒,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好嗎?”


    “隻要你不趕我,我是不會離開你的。”有些驚訝於伊律瑾的反應,不過夜月渺並沒有推開他,而是伸出自己的雙手,輕輕的環抱著他的腰,靜靜的聆聽著他的心跳聲。


    她不著急,她也可以等,等到他願意親口告訴她,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他如此的反常,如此的脆弱。


    “你不嫌棄我就好,我怎舍得趕你。”


    “嗯。”


    呆呆的點了點頭,兩個人靠得更近,也貼得更緊,卓婭捧著衣服出來,看到這麽一幕也難得羞紅了臉,悄悄的退得遠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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