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車禍導致兩人死亡,數人重傷。


    忙碌了一個通宵,總算搶救完畢。


    隨後趙原又花費功夫向上級領導匯報,說明情況。


    等到官方出了公告會覺得諷刺。


    因為跟他們了解的死亡、重傷人數不一樣。


    好像車禍一點也不嚴重,醫院忙得了一個通宵,都是瞎忙活,沒有一點意義。


    隨著趙原的位置變化,視角不同,心態變化挺大。


    起初遇到這種事情,會覺得憤怒,如今也能理解了。


    公眾的心態也是別扭的,一方麵想吃瓜,但真正看到死神降臨,又會覺得恐慌,害怕災厄會降臨到自己的身上。


    無論是出於什麽目的,最終大家更願意接受社會一片祥和的完美結局。


    輿論可以自欺欺人。


    民眾可以被蒙在鼓裏。


    但醫生不能需要直麵現實的殘酷。


    逝者已逝。


    為生者努力。


    與死神奪人。


    急救外科的醫生看到新聞,上一秒還在譏諷媒體胡說八道,下一秒功夫就得收拾心情,以全新的狀態,邁向全新的戰場。


    有人仇視醫生,認為醫生是吸血鬼。


    有人懷疑醫生,認為大多數醫生都是技藝不精的混子,給自己開檢查單,開藥,都有利可圖。


    還有人嫉妒醫生,認為醫生的收入地位都很高,與他們的付出不匹配。


    但他們看不到醫生的狀態。


    醫院幾乎每時每刻都有死亡發生。


    醫生每天都看到新生命到來,看到鮮活的生命從有到無。


    在這種狀態下工作,絕大多數醫生都會比普通人冷靜、理性。


    在國內當醫生,本碩博加上規培,前前後後十餘年。東區醫院區一天有大幾百台手術,8點上班直到第二天淩晨3點都在手術室。


    在社交媒體檢索「醫生的進階之路」、「醫生怎麽成為院長」一類的關鍵詞,答案見仁見智。


    但總結共性,從普通的住院醫師成長為主任醫師所耗費的時間非常漫長,一位本科畢業到主任醫師大約要花15年;


    至於成為院長,可能首先得是出身於強勢科室的主任;個人能力、人脈關係等等都會納入考量。


    醫院像一個金字塔。


    殘酷點形容,一個白骨皚皚的白色巨塔!


    一級壓一級,下麵有很龐大規模的底層醫生,大部分都是被壓榨的對象。


    很多人都好奇趙原為何能成功。


    趙原總結,自己的運氣足夠好!


    自己的這份運氣給其他學醫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學醫人都能幹得很出色。


    華國從不缺少才華橫溢的青年才俊,關鍵這些人還特別努力。


    最終為何沒有脫穎而出,主要還是在運氣上。


    別看趙原頭銜一大堆,頭頂卻懸著一把劍。


    那段逐漸模糊的迴憶,讓他現在感覺人生不可控的東西太多。


    他害怕一切所得都是夢。


    又害怕那段記憶突然有一天從腦海中抽離,他的運氣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化為泡影。


    很多人覺得趙原特別虛偽。


    他所得到的一切,自己有時候想想都覺得離譜,宛如鏡花水月。


    周末趙原陪陳思前往一處農莊遊玩,並不是沒事幹,而是為了躲避。


    最近這段時間經常會有人找自己辦事。


    以前都是做手術的,現在多了醫學院的院長職務,所以還有一批學校那邊的瑣事。


    電話打過來說事,趙原可以拒絕。


    但主動上門,拒絕起來就不好意思了。


    其他事情不算什麽,主要是前往哈德醫學院,克利夫蘭大學等名校的專家計劃,引來了很多人關注,來說情的人級別高得讓人吃驚。


    所以在計劃名單確定之前,趙原在醫院一般都是待在手術室。


    偶爾的兩人世界,還是挺好的。


    趙原對陳思還是覺得有虧欠,兩人確認關係之後,自己和陳思單獨相處的時間屈指可數。而且,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切磋武藝了。


    農場主是趙原的朋友。


    農場主養了好幾匹馬,其中有兩匹還是冠軍退役馬,別小看這兩匹馬已經退役了,每年依然能給農場主帶來不少的收益。


    動物世界講究一個血統傳承。在大賽上得過冠軍的馬會被視作優秀血統,年輕的時候可以參加比賽給主人賺錢,退役之後通過配種甚至給主人賺的錢更多。


    農場主名叫李迪,今年三十歲。


    農場是父親交給李迪打理的。


    農場除了養馬之外,還有賽馬俱樂部,雇傭了幾名騎手。


    有一個騎手在訓練的時候摔傷導致脊椎出現問題,當時找了蔣主任聯係自己,最後趙原安排團隊給那個騎手做了一台很完美的手術,因此和農場主的關係便熟悉了。


    李迪時不時會郵寄點瓜果蔬菜到東區醫院。


    趙原以醫院的名義收下,丟給手術室食堂給外科醫生們加餐。


    陳思坐上一匹白馬,在馴馬師的牽引下,在場地轉了一圈。


    不得不說,陳思穿上騎馬服別有一番風采。


    棕色的騎馬服,衣服下擺很舒展,魚尾下擺在駿馬飛奔時可以飄起來,斜紋加風琴褶的線體,褲子的膝圍以下很合身,大腿臀圍較寬鬆,因此當馬奔跑起來的時候,給人一種似坐非坐的自由之感。


    趙原笑著稱讚,「沒想到你挺有騎馬天賦。」


    李迪微笑,「趙院長,以後隻要想騎馬,隨時帶您夫人過來。你是我們最尊貴的會員。」


    趙原愣了一下,「我們都沒太多時間騎馬。」


    李迪笑道,「放心吧,我們的會員也不一定都是專業人士,很多都是業餘愛好者。方才那匹白馬算是我送給二位的,它叫小白,以後你們抽空可以來看看它。」


    趙原暗忖李迪的情商太高了。


    表麵上看,一匹價值不菲的白馬說送就送了。


    但事實上,這匹馬依然是農莊的資產。


    更重要的是,跟趙原的關係更近一層。


    趙原見陳思挺喜歡小白,也就沒有拒絕,「行,謝謝李總。一匹馬每個月需要花多少錢才能養活。」


    李迪連忙擺手,「不需要您操心。小白以後會參加一些比賽,足夠支付飼養費用。如果成績特別好,還可以分紅給你。」


    趙原笑著說,「李總,這樣不好吧,無功不受祿。」


    李迪認真道,「千萬別這麽說,您能加入我們,是我們的榮幸。以後俱樂部有活動,希望您或者您夫人抽空參加一下。」


    趙原明白李迪的意思。


    李迪付出這麽多,其實是為了結交趙原。


    人到了一定的段位,敵人越來越少,朋友越來越多。


    李迪結交的方式不讓人反感。


    而且,多結交一個朋友也不是什麽壞事。


    人在江湖,人情世故是不可避免的。


    離開農場。


    陳思輕聲問趙原,「李迪是不是有事情相求?」


    趙原笑著說,「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


    連陳思都看出來的事情,趙原豈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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