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明之所以不敢與他們靠的過分近,是因為想到之前陳邵華為周天傑犯下的綁架案與爆炸案找到自己,在他想來,那個時候陳邵華上任重案組組長,他定然派人四處搜尋自己的下落。這些人或許都是陳邵華的舊屬,他們肯定看過自己的相貌,雖然未必是真正的見過麵,但是一旦周天明被這些警察認了出來,恐怕就會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如此,周天明退到這些人的斜後方,隻依在靠裏的一處小屋子邊打起了盹兒來。


    他合著眼,靜靜的聽著港口上傳來的海浪拍岸聲、海鷗啼鳴聲、海船汽笛聲…許許多多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卻毫不給人以吵鬧之感,反倒讓人覺得諸般聲音混合在一起,竟然是有一種難以言明的妙處。


    海風輕輕地拂過他的麵龐,周天明的嘴角邊慢慢地浮現一絲笑意,似乎從這輕柔的海風中,他感受到了什麽。


    他不禁想到自己離開金陵市,到達克裏姆林的那天,天氣自然不像今日這般陰霾,但是比之那天明豔的陽光,周天明卻是覺得如現在這般的陰天更能讓人感到舒適。


    他想起了卡夫卡和那個老好人福克斯。他想到了那個時候自己的背脊被周天傑打斷,凱莉就站在自己身旁,極為吃力的扶著自己的身軀。他的麵前似乎又浮現了凱莉那張清美的麵貌,無論看多少次,也不會覺得厭倦的麵龐。


    他又想起了福克斯的老朋友,那個打扮行事無不像歐洲中世紀海盜的船長傑伊,耳邊轟隆隆的,仿若是傑伊那大嗓門在自己身邊聒噪著什麽。


    “因為對於你們這樣的犯人,你們這樣的下賤生物。就應該讓你們吃不飽,穿不暖。讓你們處在又黑又暗的狹窄空間中,讓你們處於生活的縫隙中,連一絲陽光都照不進的縫隙中。那樣一來,在你們真切的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你們才能學會最基本的尊重。”


    “最基本的,對生命的尊重。在你們因為一己喜好而肆意剝奪他人生命或者傷害他人的時候,你們可有過對他人生命的尊重?哪怕是一絲同情也是沒有的。既然如此,為什麽我要與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家夥談論所謂的誠信問題?你們不配得到我的誠信,更不配得到我的憐憫。知道嗎?在我看來,你們這些卑賤的生命,甚至比不上一塊兒麵包。它至少能保證我一個船員的一頓溫飽!”


    傑伊仿若就站在自己的身邊,振振有詞的說著他自認為對的那套道理。周天明不禁微笑搖頭,當初他被這傑伊問的無一言可迴擊,現在看來,他的話實在是可笑的很,並且是毫無根據的可笑。


    從什麽時候開始,為非作歹,草菅人命也有了這麽理直氣壯的理由?


    他正這般閉目養神,將過往的事情像是電影迴放似的在腦海中重溫著的時候,猛然聽到一陣悠遠綿長的汽笛聲遙遙的從海上傳來。周天明心中一動,睜開眼去,分


    明看見薄霧朦朧的海麵上,一隻好大的海船正穿過薄霧,緩緩地往港口這裏駛來。


    “隊長,我們總算是迴來了…”此時,還穿上船艙內的麗華聽著海船靠岸的汽笛聲,著實長舒了一口氣,她望了眼在自己身旁收拾一些日用品的慕容影痕說道:“不知道怎麽的,此次劫後逃生,竟然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慕容影痕一言不發的將一些日用品裝進一個大大的行李包中,而後抬起頭,淡漠的臉龐正撞上麗華淺含笑意的眼眸,他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這一路來,辛苦你了。”


    “隊長又說什麽話?這本就是我們的工作啊!”


    慕容影痕再次搖了搖頭,“你我現在都不算是太昊的成員。工作什麽的,是談不上了。”


    “那又怎麽樣?難道我們不在太昊待了,就可以什麽都不管了嗎?隻是…即便我們已經這麽努力了,還是沒有能保住克裏姆林…”麗華說到後來,語氣中已經帶了幾分黯然。


    慕容影痕也是心中壓抑,雖然說他們總算是活了下來,但是無論是誰,都無法開心的起來。無論是他,還是在另一個船艙的那個天才少年s,都很清楚,克裏姆林一戰,他們一敗塗地。


    “啊,避難所的事情,還要多勞你在那邊多費費心。”s提著手機,標誌性的的蹲在船艙的椅子上,依舊穿著簡單地白色t恤與深藍色牛仔,他用那懶散的語調緩緩地說道:“凱瑟琳,不要太著急,你與娜美要在那兒還要處處留意,畢竟,我不能確定暮月的人已經全部撤離那兒了。”


    “以你的資金以及我提供的人力,要為那兒的孤兒建造一個避難所,並不是什麽難的事情。但是,如果真的要重建這座城市,我是說,要讓這座城市複蘇,還得依靠那兒幸存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s又與凱瑟琳說了幾句,無非是在克裏姆林建造避難所的一些細節以及s近來的情況。掛掉電話後,船艙的門被慢慢地推開,s順眼望去,一名年輕的女子緩步走進艙來。她身材苗條,容顏清麗,隻是神情頗為憔悴,不用說,這個人,自然是凱莉了。


    她本是與凱瑟琳她們一同在船上避難的,而後船隻在海上的航行這些日子以來,凱瑟琳與s左右商量了好久,覺得他們之中總得有人迴到克裏姆林,利用手頭的資源為這座城市以及還在城市周邊受苦受難的人們做一點兒事情。


    凱瑟琳與娜美本就住在克裏姆林,況且凱瑟琳手頭還有當年spj重組時留下的一筆資金,她想用這筆資金為那裏的難民提供暫時的一個避難所。


    s對這個舉動也很讚同,並且安排了自己手頭的一些人同去克裏姆林幫助凱瑟琳。而他自己,則執意要迴到金陵市。一來金陵市還懸著一件案子等著他,他之所以去金陵市做什麽重案組組長,也正是因為那件案子。而那件案子在與周天明的求證下,與暮


    月的周天傑有著直接的關係,s如果想要反擊,還得從這件案子著手。


    而凱莉在幾番猶豫之下,還是決定隨s同來金陵市,她在克裏姆林海上的盤桓的那幾日始終沒找到周天明。後來這麽多天也沒有他的消息,凱莉其實早就已經心灰意冷,隻覺得他已經在克裏姆林的時候就死了。


    她既然心灰意冷,覺得自己無論去哪兒都是無所謂的。而金陵市是她的家鄉,她因為弟弟的事情遠離家鄉,實是心中不情願,現在有機會迴來看看,便就跟著s迴來了。


    至於迴來之後做什麽,能做什麽,她後麵該怎麽生活,她是全然沒想過,是以也全然沒有頭緒。


    s知道這些日子以來眾人中屬凱莉的心情最為難受,見她的容顏又比前幾日憔悴了些,心中微微搖了搖頭,麵上不動聲色的說道:“凱莉小姐,有什麽事情嗎?”


    “我是來跟你道別的。”凱莉停步在船艙門口,清澈的眼瞳看了眼s,說道:“這些日子來,謝謝你的照顧。”


    s怔了一下,說道:“也沒有什麽。我也沒能為凱莉小姐做些什麽。”


    凱莉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她轉過身子,就要離開船艙。


    “凱莉小姐,下麵有什麽打算嗎?”s忽而叫住了凱莉,沉吟一聲,說道:“我是說,等船靠岸後,你有什麽打算?”


    凱莉搖頭說道:“打算什麽的,並沒有特別去想。不過是換了個地方繼續活著而已。在克裏姆林也好,在金陵市也罷,難道有什麽區別麽?”


    “…”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海船靠岸,有陸陸續續的船員模樣的人自甲板上走到港口旁。而後不久,s、凱莉、慕容影痕與麗華夾在遊客中走下了海船。


    周天明的目光凝注在s身旁的凱莉身上,許多日不見,在周天明看來,凱莉自然是清減了許多,以往那雙有神的眼瞳也變得暗淡無光了。她神情冷淡,一如周天明第一次在偷渡的穿上認識的她一樣給人一種不易接近的感覺。


    s走下船後,便在眾警員的擁簇下與慕容影痕相繼上了前來接風洗塵的轎車,而凱莉並沒有與他們一起上車,隻是一個人看起來有些彷徨無措的駐足在港口旁,與其他船員和從克裏姆林逃生出來的人們離的遠遠地。


    好像她故意在把自己與現實世界隔絕開來。


    海浪不知疲倦,永不止息的拍打著海岸,海風仿若讀懂了凱莉的愁思一般輕輕地吹拂著她的臉頰。


    陰沉沉的海麵,有幾隻海鷗盤旋而過,空中的雲層低的有些誇張,自水平線上看去,似乎雲層與海水是連在一塊兒的。


    凱莉怔怔的注視著不知是海麵還是雲層的景物,眼圈兒漸漸地紅了。她閉上眼,讓海風肆意的吹亂自己的長發,也讓海風吹去自己蘊在眼眶中的淚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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