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明心中好奇,他的身子悄悄的隱伏在牆角,這幾人的說話聲音雖然不大,他距離這些人也有些遙遠,但他依然清楚地將他們的對話聽在了耳中。


    “阮婷,你說,你帶著齊玥早就離開她家了?”


    “是啊,不過也沒多早啦。是這樣,我們那個時候在她家找到她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態有些不穩定。而且她的臉上也受了蠻深的刀傷。當時我與組裏的人商量,由我先陪同她去醫院處理下傷口,其他的人在現場搜查一下,看能找到什麽歹徒留下的蛛絲馬跡。”


    “果真如此?!”四名警員聽了叫阮婷警員的話,都不禁顯得有些激動。


    “是啊,怎麽了?”阮婷疑惑的看了眾人一眼,“我說你們,該不會要責怪我不遵守陳隊長的命令,擅自帶著人質離開吧?”


    “不過我當時想既然你們已經追蹤到了綁匪的位置,那麽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何況我開著警車,莫非綁匪膽子大到在光天化日下襲擊警察不成?”


    四名警員都沒有說話,又聽阮婷繼續說道:“而且人家那麽漂亮的一個姑娘,臉上被劃了一道,當然需要及時處理咯!要是留下什麽疤痕…”


    後麵的話周天明沒有再聽下去,他的一顆心髒隨著阮婷的話跳動的越來越快,到後來,他幾乎是難以忍耐的瞬間折迴醫院大廳,快步走到前台,對前台女護士道:“你好,我想問下,齊玥小姐的病房是在幾號?”


    “齊玥?”前台的女護士抬起一張有些圓潤的臉龐,疑惑的看了周天明一眼,隨即她低下頭去,在電腦鍵盤上敲了幾個字母後,搖了搖頭,“我們這裏沒有叫齊玥的病人。”


    “呃,也有可能是阮婷。”周天明不太確定開病房的時候那阮婷用的是誰的名字,所以他索性都試一試。


    “你是誰?是病人的家屬嗎?”女護士卻是極具戒備的看了周天明一眼,她站起身來,正要抬手唿喚大廳中不遠處的幾名身穿製服的警察,但手臂剛抬起的一刹那,她的眼睛便對上了周天明淡藍色的眼睛,“不要驚動別人。我沒有惡意,我是她的一個朋友。告訴我她的病房。”


    “b206。”女護士呆滯的迴答了一句,周天明微微一笑,向她道了聲謝,轉身便走。


    大廳中有幾名巡邏的警員似乎認出周天明的背景,正要上前唿喚他,但隻是一個眨眼的功夫,那背影便消失不見了。幾個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周天明乘上電梯,到了二樓,尋著b206病房。這是一間單獨的高檔病房。病房門口的走廊上並沒有人,周天明四下看了看,似乎值班的護士此刻也不在。


    他心中稍安,輕輕推開病房的房門,邁步而入。


    病房並不算很寬敞,但卻很整潔。雪白的窗簾此刻不知被誰拉了起


    來,使得房間內顯得有些昏暗。病**鋪著雪白的床單,床單上正躺著齊玥。她側身子,俏麗的臉龐正對著周天明,但她並沒有看到周天明,她閉著美麗的雙眼,修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是睡了過去。


    周天明看見她右側的臉頰被潔白的紗布包紮了起來,心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他邁著緩慢且沉靜的步子,走到床邊,慢慢蹲下身子,以使自己的臉龐正對著齊玥沉睡的麵容。


    他伸出手來,輕輕捋去齊玥耳畔有些繚亂的長發,他的手有些顫抖,仿若自己在觸碰一件無比珍貴的藝術品。


    齊玥的唿吸很是均勻,她誘人的胸脯隨著她的唿吸微微起伏著。但周天明此刻凝視著她這般傲人的身軀,心中竟是生不起一絲雜念。


    他就這麽靜靜的凝視著齊玥,也不知過了多久。雖然窗簾被人拉了起來,從病房中看不見外麵的天色。但周天明的目光仿若透過了雪白的窗簾,清晰的看見,黑漆漆的雲層中,月亮正悄無聲息的探出頭來。月光仿若被用清水滌蕩過一般潔白無瑕,它透過厚重的黑雲,肆意的揮灑在大地上,為大地鋪上了一層若隱若現的銀輝。


    周天明緩緩閉上眼睛,他想象自己正躺在那層銀輝之上,想象自己的身子被那層柔和且舒適的銀輝緩緩包裹。這層所謂的銀輝,就好像他親手為自己打造的蠶繭,他以此將他與‘別人’區分開來。隻要在繭裏,他便永遠是安全的。而他在裏麵,也不必再與‘別人’去接觸,這樣,‘別人’也不會受他所累。


    他需要這麽一個繭,一個像銀色月輝的繭,將他徹底的,決絕的同外界區分開來。他不必期待破繭成蝶的那一天,因為他知道,那一天,永遠也不會到來。


    看似走不到盡頭的生命所唯一留給他的,便隻有無盡的痛楚與悔恨。他感到厭倦,甚至是厭惡。一如今天,如果沒有他,那麽她絕對不必承受這樣糟糕的事情。


    “抱歉…”寂靜的病房中,周天明忽而低聲說,“為所有的事情…”他說到這裏,忽而輕輕搖動了一下齊玥的身子,用溫柔的言語唿喚著她,“齊玥。”


    “嗯…”齊玥從鼻中發出一個類似於應答的聲音,她睜開睡意濃的化不開的眸子,有些迷惘的看著眼前的人。


    “天,天明?”著實過了好一會兒,齊玥才認出此刻在他眼前的人是誰。她不禁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沒事,太好了!”


    周天明微微一笑,他近乎於寵溺的揉了揉齊玥柔順的長發,“我當然沒事了!”


    “你被那人帶走後,我一直都很擔心,還好老天保佑,你沒事!”齊玥看起來很是喜悅,俏麗的臉龐綻放出了久違的迷人笑容。


    周天明點了點頭,他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齊玥光滑潔白的臉頰,“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齊


    玥的俏臉不禁一紅,周天明這樣曖昧的動作與語氣讓她原本就十分喜悅的心更是加快了跳動。


    “看著我的眼睛。”


    盡管周天明這麽說,齊玥的頭卻是垂的更低了。她的眼眸隻是羞澀的凝視著那潔白的床單,雙手也來迴揪弄著床單,顯得很是緊張與不安。


    周天明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頭,讓她晶瑩亮麗的眼眸不得不與自己對視,“你有什麽話就說啊…這樣是做什麽…”齊玥的眼神有些遊離,她覺得自己的心髒仿若一隻活潑亂跳的小鹿,幾乎就要從自己的胸口中一躍而出。


    “聽我說…”周天明淡藍色的眼瞳凝視著齊玥的眼睛,齊玥清楚地看見他那充滿莫名魅惑力的淡藍眼瞳縮了一下,“你會忘記今天的事情,你隻知道你的家失了一場大火。其他的,什麽也沒有發生。你會忘記我,忘記周天明這個人,永遠的忘記。他從未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周天明說到這裏,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你會很順利的從高中畢業。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遇見一個你愛的,愛你的人,與他相伴相知,共度一生。你會擁有一個精彩美麗的人生,也許以後還會有一兩個孩子…”


    “痛苦與災難會離你遠去,死亡與鮮血也將消散一空…”周天明久久凝視著齊玥的眼睛,看著她眼神中的驚訝、疑惑、哀傷、不舍等情緒盡數化為一片迷茫後,他方才輕輕拍了拍齊玥的肩膀,“天色不早了,該好好歇息了。”


    齊玥就仿若一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她重新躺在病**,緩緩合上了眼眸。周天明忽而張開大口,尖利的獠牙從自己嘴唇兩側伸出,他此刻的神情,猙獰非常。


    他的獠牙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鮮血順著破損的肌膚一下流落出來。周天明將流著鮮血的手腕放到齊玥唇邊,讓少數的鮮血緩緩流入她的口中…


    做完這一切,周天明站起身,在齊玥的額頭輕輕一吻,隨即走到被窗簾前。


    他“嘩啦”一下拉開窗簾,這才發現窗簾後麵的原來是一個並不怎麽寬敞的陽台。陽台上放著一張看起來很舒適的躺椅,躺椅旁的茶幾上放著幾本雜誌,看起來這陽台應該是給病人午後休息用的。


    周天明站在陽台護欄的邊緣,輕輕一躍,他的身子便輕飄飄的從二樓落到了地麵。他腳下不停,繞過病房後的花園,徑直出了醫院。


    襯著迷人的夜色,昏黃的路燈與皎潔的月光交互映照,將他的影子拖得長長的,仿若用完美的複製筆,勾勒出了另一個他。就像希臘劇中的麵具一樣具有雙重含義,光與影。希望和絕望。信賴和孤獨。


    或許是因為周天明走的太過匆忙,以至於他離開的時候,忽略了齊玥眼角的那滴淚珠。那滴晶瑩的淚珠,仿若一顆亮閃閃的鑽石,在黑暗中閃耀出一種難以言明的光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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