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惡人,他大可以拔刀砍死他們,但麵對那些善良的人們,他總是會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麽和他們相處。


    他不喜歡迴憶過去,不僅僅是那時候的自己年輕又中二。


    說起天真幼稚,這其實也沒什麽,因為每個人都是這麽過來的,人不至於長大了,就完全否定曾經的自己。


    但雷恩既不喜歡“凱倫·萊因哈特”,也不喜歡巨人世界的“雷恩·阿克曼”。


    並不是他討厭過去,而是他討厭過去的自己太弱小和無知。


    那時候無論他怎麽努力,哪怕不惜拚上性命,都守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東西。


    黎明時分,第一縷陽光從遙遠的東方照射過來。


    柳洞寺古樸的山門前,斑駁的金色晨陽散落在青石台階上,驅散了些許寒意。


    saber猶如碧波一般美麗的眸子凝視著他,聽著他的抱怨,沉吟片刻後問道:


    “這麽說,你曾經真的見過我?”


    “saber,這其實不重要,因為你並不認識我,單方麵的認識沒有意義。”


    雷恩輕輕搖了搖頭,“無銘”最初那部分記憶已經模糊了,但依然有關於saber的印象。


    那些記憶存在於少年內心最珍貴的地方,永久遙遠的黃金之劍就是證明。


    但那位騎士王並不是眼前這位,他也不是真正的無銘,兩人談論相識沒有意義。


    saber盯著他,沒從他臉上看出什麽異常,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你說曾經遇到過和我很相似的人?”


    “是的,她是王族的私生女,一個金發小個子、擁有藍寶石一樣漂亮眼睛的女孩,和你一樣,她在農場長大。


    不過農場的生活對她而言並不友好就是了。


    被母親拋棄,也沒有朋友和她玩耍,她每天努力的在農場幹活,想要以此忘記──自己在世間隻是孤身一人……


    那一天,她告訴我想要守護孩子們的笑容,想盡力讓大家都過上幸福的生活。


    於是,她明明害怕得身體都在發抖,明明隻是個村姑,新兵,根本沒學過如何治理國家……最後,卻像個笨蛋一樣站了出來,當上了所謂的女王。”


    雷恩輕聲敘述著,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總是在刻意遺忘過去,把往昔的記憶封鎖在心底。


    那時赫裏斯塔站出來當女王,他試圖製止,可是他終究沒有那種力量和勇氣幫助她。


    “她很勇敢,善良,如果我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可能沒有勇氣去守護人們。”saber用柔和的嗓音說道。


    她不知道無銘具體在說誰,那又是哪個地方的故事,但她能從他的敘述中,對那個素未蒙麵的女孩有所了解。


    她本能地感覺到,他並不是在胡說八道。


    也是這些天的第一次,saber察覺到了無銘內心的情感波動,她輕聲問道:


    “無銘,沒有幫助到她,你覺得很愧疚?”


    “愧疚?”


    雷恩跟著念誦了一下,他慢慢睜開眼睛,望著碧空如洗的天空一陣出神。


    那時希斯特利亞為了地下街的孩子們能來到地麵上,為了壁內治安的穩定,為了大家能過上平凡幸福的日子……選擇繼承王位,選擇背負責任。


    而他也隻是假裝阻攔了一下。


    別說什麽英雄了,他內心中甚至希望她能為了大局考慮,主動站出來。


    從那時起,他就動搖了。


    他意識到自己不是什麽英雄,連梟雄也算不上,他不過是個有幾分力量的普通人。


    如果那時,他能再強大一點,再聰明成熟一點就好了,或許就不用看著大家掙紮著,看著許多人逝去了。


    下意識握緊了拳頭,雷恩慢慢站了起來:“saber,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麽要放棄成為英雄的夢想嗎?”


    saber抬頭凝視著他,那頭白發十分醒目。


    他的臉色很平靜,根本看不出什麽喜怒,但她卻有一種錯覺,他已經遍體鱗傷。


    一如她跪在卡姆蘭之丘上的模樣。


    雷恩麵無表情的看著她,聲音中沒有一絲波瀾:


    “我發現,我並沒有那種讓大家都過上幸福日子的本事。


    所以隻好自私一些,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像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普通人一樣。”


    他不再多言,邁步進入柳洞寺中。


    望著他的背影,阿爾托莉雅怔怔出神,這一刻她很想喊住他,告訴他不應該放棄。


    ————


    但是──


    ‘我沒有那種讓大家都過上幸福生活的本事。’


    這句話在saber心中的迴響著,她碧綠的眼中泛起漣漪,心中更是滋味難明。


    她一直努力著,想守護大家的平凡溫馨的每一天,但是最終她還是失敗了。


    她,有讓大家都過上幸福生活的本事嗎?


    saber緩緩站起身,眼神中一片茫然。


    失敗了,人們終於不堪忍受了,村民,貴族,騎士們……所有人都堅持不住了,隻有她這個家夥還認為沒問題。


    她對自己已經失去了信心,隻剩下聖杯了。


    “聖杯,就在今晚嗎?”saber輕聲呢喃道,她壓下心中的疲憊,渴望著“奇跡”。


    ………


    冬木市教堂內。


    老神父言峰璃正怔怔地看著遠阪時臣冰冷的屍骸,暗紅的血跡很刺眼。


    他卻感覺眼前一陣發黑,差一點暈倒在地,被身後的言峰綺禮攙扶住。


    老神父一臉不可置信,嘴唇哆嗦著問道:


    “綺禮,時臣他為什麽死了?”


    “魔術師殺手趁英雄王不在,偷偷潛入遠阪宅,用卑鄙的手段暗殺了老師……”


    麻婆神父神色嚴肅,睜眼說瞎話,毫不客氣的給切嗣老爹潑了一盆髒水。


    “時臣,你怎麽能這麽大意啊……”老神父抓住時臣的冰冷的手,不禁老淚縱橫。


    時臣:…………


    言峰璃正悲痛不已,他和時臣的父親就是好友,和時臣本人也是忘年交。


    兩代人,幾十年的交情。


    “時臣,你為什麽死了啊?這一下,聖杯可就要落入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手中了……”


    老神父淚流滿麵,臉色十分悲痛。


    默默看著自己父親泣不成聲的模樣,麻婆神父僵硬的臉上微微抽搐。


    他咬著牙,努力維持略顯哀傷的表情,心中卻是……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了,笑死我了。


    麻婆神父憋住笑,忍得差點肚子抽筋,父親一定想不到,是他殺了時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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