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表麵上,她滿臉期待地望著齊遙,希望堂堂公主能夠收下虞青鳳自己打發時間編的、送人都送不出去的、隻送了三隻給灶房大嬸的破爛玩意兒。


    齊遙轉頭去看裴無厭。


    虞青鳳的心猛地一沉,一個遠在藩地的公主怎麽可能知道她的手鏈是裴無厭贈送的?不可能這麽神通廣大吧?


    裴無厭一臉淡然,仿佛在看無關緊要的熱鬧。


    但虞青鳳能聽得到他心中的呐喊,他跟她是一樣的,都不希望齊遙搶走他們之間的——定情信物?


    就在此時,粟娘踏入房間,緊隨其後的是範知州。


    “殿下,裴大人、藺大人、廉大人,”範知州一一行禮,輪到虞青鳳,他頓了一下,挺直身子,表情古怪地打了個招唿,“虞司直。”


    虞青鳳不怪範知州對她如此態度,一來她本就是女官,這些古代的男性官員對於女官的態度如此一點不意外;二來她的官職的確低於範知州;三來,虞青鳳恨不得感謝範知州這個台階此時出現。


    虞青鳳趕忙收迴舉在齊遙麵前的手,轉身衝比自己官階高的範知州行禮,“範大人,青鳳有禮了。”


    範知州對虞青鳳點頭微笑,也算是給足了大理寺麵子了。


    齊遙已經在粟娘的攙扶下迴到主位坐下。


    虞青鳳假裝不知趣,也是為了保險起見,又舉起了手中的手鏈,想要把不值錢的手鏈當寶一樣進獻給齊遙。


    藺鳴突然一聲咳嗽,再明顯不過地對著虞青鳳搖了搖頭,意思是:公主不想要了,你怎麽這麽沒眼力見呢?


    虞青鳳假裝恍然,尬笑著坐下。藺鳴的這個小恩情,她也記下了。這事兒要是換做裴無厭做,難免又會讓齊遙起疑。


    齊遙的表現證明了她也不確定虞青鳳這手鏈是不是裴無厭送的,她隻是懷疑。


    齊遙在試探,虞青鳳在這場試探當中認了輸。她不願也不敢跟齊遙正麵剛,因為她惜命。


    審時度勢,現在他們是在齊遙的地盤;齊遙身邊有至少一個高手;齊遙身份尊貴,目的明確,如果她想要除掉虞青鳳這個絆腳石,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


    可她虞青鳳呢?那個什麽女主光環是否已經在頭頂就位,鬼才知道啊。


    虞青鳳不介意在齊遙麵前與裴無厭保持距離,假裝毫無關係。她更加不介意、並且期望裴無厭也能配合她,表演二人之間絕無私情,證明外界傳言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


    反正齊遙不過是這個案子的涉案人員,是單元案件的人物,不是什麽主線人物,又不可能一直跟在他們身邊。


    暫時性的忍耐和表演罷了。等到齊遙下線,她還可以跟裴無厭上演甜寵曖昧的戲碼,並且樂在其中。


    這個時候裴無厭千萬不要當豬隊友,給她拉仇恨啊;千萬不要為了表現專情在這個時候秀恩愛啊,虞青鳳怕死得快。


    虞青鳳偷偷瞥了一眼裴無厭,希望眼神交匯的時候,他們二人能夠無聲達成默契。


    可人家裴無厭壓根看都不看她一眼,滿眼都是範知州,等著範知州陳述案情呢。


    好吧,根據以往二人之間的默契程度,就先默認裴無厭已經知曉虞青鳳心中所想,願意配合吧。


    裴無厭應了齊遙的話,是個一心隻有案情的無情查案工具,絲毫不在乎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流洶湧,隻盯著範知州等著他主動開口。


    見範知州又要客套,他幹脆直接開門見山,“請範大人告知三起失蹤案的詳情。”


    範知州麵露難色,歎息著說:“本來是三起,但現在……唉,就在兩天前,又有一人失蹤啦。”


    “兩天前!”廉書榮訝然,“又是鬼差在眾目睽睽之下擄走的?”


    範知州搖頭,“雖不是如此,但,但更加可怕。”


    藺鳴阻止還要再問的廉書榮,“範大人,請您從頭說起。”


    範知州顯然是早就做好了匯報準備,娓娓道來。


    第一起失蹤案發生在半年前,失蹤者名叫江鴻熙,24歲,是安南州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寫得一手好文章。


    江鴻熙的名氣不但來源於他的才氣,還有傲氣,多少有點恃才傲物。


    他經常在自家門口張貼告示,要以文會友,如果有同好,可以直接去他家裏找他,命題作詩或者對對子。輸了的就請客喝酒。


    用這樣的方式,江鴻熙結交了不少文友,隔三差五就會聚集在他家裏搞詩會。


    為什麽就單單去他家?因為他是個單身漢,也並無娶妻生子的打算。似乎江鴻熙對女人就不感興趣,恨不得跟文章過一輩子。


    他的家也近乎於家徒四壁,吃的住的都是破破爛爛,但是文房四寶都得用最講究的。


    聽到這,虞青鳳想到了一個詞:網癮少年。


    江鴻熙就是個文癮青年。


    孝南王的確曾經差遣手下的謀士來邀請江鴻熙為他寫文章,也的確是遭到了拒絕。不僅如此,江鴻熙還寫了一篇諷刺孝南王的文章,邀請文友去酒館裏誦讀品析,鬧得滿城風雨。


    虞青鳳有多惜命,江鴻熙就有多作死。


    案發那晚,江鴻熙又請了三位文友來家裏喝酒作詩。


    四個人越喝越是詩興大發,到最後都是暈暈乎乎。就在酒局馬上就要結束的時候,兩個鬼差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入,先是站在院子裏直勾勾地瞪著他們,而後發出陰森的叫聲。


    雖然聲音怪異刺耳,但是能夠明顯聽出,他們叫的是江鴻熙。


    大家都嚇壞了,本就喝醉,這麽一嚇更是腿軟,根本動彈不得,想跑的兩個都摔倒在地上。


    江鴻熙也同樣無從反抗,隻能像一團棉花一樣,任憑兩個上前的鬼差,一邊一個把他給架起來。


    緊接著,兩個飄在空中的鬼差就帶上也飄起來的江鴻熙,一起飄走了。


    案發後,範知州便召集三個目擊者,請手下善於畫人像的主簿根據他們的描述畫出鬼差的麵貌。


    三個人分別描述,畫出來的鬼差大同小異。


    範知州講到這裏,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卷軸,展開來給大家看。


    畫像上的兩個人青麵獠牙,頭頂長綠毛,周身散發綠色熒光。


    獠牙露在嘴巴外麵,一個向上,恨不得插進鼻孔;一個向下,恨不得插進脖子。


    一個頭上長角,隱約覺著像牛頭;一個臉瘦長,讓人不禁聯想起馬麵。


    一個穿黑衣;一個穿白衣。暗戳戳地抄襲或致敬黑白無常。


    “還真是博采眾長,兼收並蓄。”裴無厭被恐怖的鬼差畫像逗樂了。


    “這個江鴻熙一心隻讀聖賢書,不近女色不想成家,”虞青鳳趁範知州繼續講述第二起案件之前,插嘴問道,“那麽他是本地人嗎?”


    這個問句的前半部分和後半部分在不知內情的人聽來簡直是莫名其妙。


    範知州就聽得莫名其妙。


    藺鳴趕忙重複問題,催促範知州迴答,“範大人,江鴻熙是否是十年前建州時便遷來此地的?”


    “當年陛下指派我與戶部侍郎一同負責安南州的百姓安置,一方麵是安撫戰亂後的原泊南國子民,一方麵是用免賦稅和贈與房舍來吸引周邊大雍子民前來定居。所以遷居來此的大雍百姓多為貧困潦倒。我對江鴻熙印象深刻是因為當年他不過14歲,就已經出口成章,隨身行囊之中全是書籍。”


    虞青鳳有點失落,她還以為線索真的會自己找上門,這趟出任務恰好能碰上他們要找的、先皇後死後被遣散的宮人。


    江鴻熙不是六年前遷居來此的太監,可惜了。


    第二個失蹤者蜜餞西施名叫穆佳音,芳齡十八。


    齊遙過年時講述時沒有提到一個關鍵細節,這個蜜餞西施其實是原泊南國人。


    穆佳音是在三個月前的婚禮上被鬼差帶走的,她的成親對象是號稱安南州第一美男子的裁縫葉宣朗,是大雍人。


    安南州鮮有兩國人通婚,建州十年的前八年一對兒沒有,這兩年才有六對兒而已,他們倆正是第六對兒。


    前麵的五對兒至今為止全部和離。即使是有情人,仍然敵不過婆家娘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攪和,再加上種族偏見隔閡,更何況還有國仇家恨?


    案發當晚的婚禮其實賓客非常少,隻有葉宣朗的母親和五個鄰居。


    穆佳音的父母反對這門婚事,已經徹底與女兒決裂,不出席婚禮不說,還把女兒從族譜中除掉。蜜餞西施從此不再是蜜餞西施,原本應該變成裁縫店老板娘的。


    當時穆佳音已經先入了洞房,葉宣朗母子招待五個鄰居,有人微醺,有人大醉。


    就在這時,洞房那邊傳來穆佳音一聲尖叫。還未等葉宣朗踉蹌地出門去查看,兩個鬼差和穆佳音已經出現在門前。


    因為有之前的江鴻熙被鬼差帶走的事件,鄰居們這次親眼所見鬼差,都嚇得夠嗆,全都躲到桌子下瑟瑟發抖。


    葉宣朗不管不顧就要上前從鬼差手裏搶迴半昏迷的穆佳音,卻被母親阻攔。


    葉母死死拽住葉宣朗,生怕鬼差連他的兒子一同帶去。


    這邊母子倆拉拉扯扯,那邊穆佳音被兩個鬼差帶著飄走了。


    葉家母子和賓客們對鬼差的描述跟之前如出一轍。給他們看之前的畫像,他們都說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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