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換藺鳴和廉書榮以及丁夕瑤在帳篷休息和監工,虞青鳳和裴無厭帶上大理寺侍衛,在積雲穀的斷頭鬼塚附近逐漸擴大範圍搜尋墓室有無其他出入口。


    整整一個白天,兩人得出了昨晚藺鳴和廉書榮相同的結論——斷頭鬼塚絕對沒有第二個出入口。


    又是一夜一天過去,夜幕降臨,盜洞終於被打通。


    經過一個時辰的通風,裴無厭、虞青鳳、廉書榮、丁夕瑤以及夏飛韜親自下墓,其餘人鎮守在墓室出入口以及周圍。


    五個人一人手持一盞油燈,廉書榮打頭陣,丁夕瑤斷後,縱列魚貫而入狹小又逼仄的盜洞。


    幸好虞青鳳沒有幽閉恐懼症,否則一定會病發身亡在這盜洞裏。


    幸好虞青鳳沒有鼻炎,否則一定會窒息在這彌漫塵土的盜洞裏。


    通風一個時辰了,這裏麵仍然像是在刮一場靜態的沙塵暴。待會兒他們出去的時候,一定是“出土文物”。


    這土洞的高度寬度也就剛好能夠通過一人,三個男子都得微微彎腰低頭。


    虞青鳳幾次迴頭,都差點碰上身後低著頭的裴無厭的下巴。


    “怕了?”裴無厭在虞青鳳第三次迴頭時問。


    虞青鳳自然沒怕,她隻是想看看後麵夏飛韜是否嚇得瑟瑟發抖,如果能夠看到丁夕瑤的表情就更好了。


    但這個理由不能直說,她隻能假裝小鳥依人,嬌滴滴地迴答裴無厭:“嗯,怕。”


    裴無厭嫌棄地撇嘴,那也得配合啊,“別怕,我在呢。”


    緩慢行進大概有五十米的距離,這才聽到前方的廉書榮說道:“前方沒路了。”


    “沒路?”虞青鳳見前方廉書榮停了,趕忙與之保持距離駐足,生怕後麵的人因為慣性往前,把廉書榮和她一起推下去。


    “忘記說了,”後方夏飛韜的聲音傳來,“打盜洞的那些盜墓賊也算是學藝不精,並沒有挖對地方,盜洞打得偏上了。”


    “沒錯,這個洞口開在了墓室的上方,不過下方有梯子。”


    廉書榮話音剛落,人就沒了。


    虞青鳳舉著油燈往前兩步,這才看到,廉書榮不是原地消失,是順著向下的木梯子爬下去了。


    沒了前方廉書榮遮擋視線,虞青鳳能夠借著微弱的光大致打量整個墓室。


    墓室的確不大,也就二十多平方大小,但是高度有兩層樓那麽高,整體就像是複式樓房的挑空客廳。


    他們整個盜洞的口,偏偏開在了二層的位置,所以想要進入墓室,就需要一個梯子。幸好盜墓賊留下了木梯。


    而這個挑空客廳裏唯一的家具便是擺放在正中央的棺槨。案發之後,被充當殺人兇器的棺槨並沒有被搬走,在平川百姓們的強烈要求下,棺槨得以繼續留在墓室之中。


    墓室的六個麵全都是“貼磚”工藝,凹凸不平的方形石磚。


    石磚之間的縫隙有大有小,小的縫隙能勉強伸進去一根手指,大的縫隙能把整隻手都伸進去。看來當初建造這墓室的時候,確實趕時間,工藝不怎麽樣。


    除了唯一的“家具”,墓室裏就隻有分布在牆麵石磚上的裝飾品了。


    別人家的牆麵掛一隻鹿頭算是裝飾品,而丁傳宗的陰宅,四麵牆足足掛了將近一百隻動物頭顱。


    遠處的看不清,虞青鳳隻能提著燈仔細去看洞口旁邊的那一隻牛頭。


    二十年過去,在這相對封閉的陰冷地下,牛頭沒有白骨化,而是幹屍化,萎縮成了牛頭木乃伊。


    虞青鳳顫抖地縮迴油燈和目光,驚恐地吞了口口水。


    放眼去看黑暗中不清不楚的那些頭顱,那些不會發光的雙眼,有一種被將近一百雙死靈的雙眼盯著的感覺,心裏毛毛的。


    “別怕。”裴無厭的聲音輕輕的,暖暖的。


    虞青鳳鬆了一口氣,也對,世上本無鬼,心裏有鬼才該怕,她問心無愧,又有男主保護,怕什麽?


    廉書榮雙腳落地,朝上麵招唿:“虞青鳳,下來吧。”


    虞青鳳把手中油燈遞給裴無厭,讓他在上方提燈照亮,她緩緩順著簡易木梯向下爬。


    廉書榮接應,扶著虞青鳳下了木梯。


    接下來是裴無厭。


    很快,五人全部安全落地,五盞油燈的照射下,不大的墓室被虞青鳳盡收眼底,的確是一目了然。


    “案發前後,二十多人進入,我也親自帶衙役進來搜尋過,已經能夠確認墓室裏沒有機關,沒有暗道,我們是安全的。”


    夏飛韜又反套路了,他是五個人之中最放鬆的一個。


    他可是墓主人的仇家後代,之前進來過,如今又進來,難道他根本不怕?


    丁夕瑤走到棺槨前,顫抖著手撫摸,低低呢喃:“爹,我是夕瑤,我來看你了。”


    虞青鳳繞著棺槨繞了一圈,湊近,用油燈照亮仔細觀察。


    這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棺槨,沒有蓋子,嚴絲合縫,渾然一體,一根釘子沒有,而且木材硬度很高。所以哪怕砸死過一個人,本身也沒有破損變形。


    用手擦去邊角處的灰塵,可以隱約看到榫卯結構。


    也就是說,棺槨就是一個榫卯盒子,是先搭好了盒子的五個麵後,把屍體放進去,然後再從外側把最後一麵敲進去。


    所以說如果想要打開棺槨,就必須要徹底破壞榫卯結構,又或者幹脆在木材上用暴力敲、鑽一個洞。


    怪不得那二十多個賭徒沒法打開,也沒有必要打開棺材去檢查裏麵是否藏人。


    廉書榮自恃在場之人之中力氣最大的,試著彎腰去抬棺槨,他鉚足了力氣,才把棺槨給立了起來。


    “這棺槨得有兩百餘斤,那個婁安易跟我一樣,也是習武之人?”廉書榮問夏飛韜。


    夏飛韜沒有迴答。


    裴無厭不屑道:“一個賭坊老板而已,肯定是養尊處優,手下有打手,也不用他親自動手,怎麽可能有那麽大力氣?”


    夏飛韜不得不說點什麽了。


    “婁安易是將近兩百斤的胖子,至於說他到底有沒有力氣抬起棺槨,他說是沒有,我讓他抬,他也做出抬不動的樣子。但這並不能證明他真的沒有那個力氣。”


    虞青鳳擊掌,恍然大悟般地湊到夏飛韜麵前。


    “夏大人所言極是。更何況,有二十三人作證,墓室中隻有周浪和婁安易兩人。周浪死了,那兇手一定是婁安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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