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鳳也走進了那口特製棺材,把頭從洞裏鑽出去。


    法師卻沒有像之前那樣關上棺材的門,而是讓台下觀眾看到虞青鳳的身體。


    接下來,法師又把那個敞開門的黑色木匣子扣在了虞青鳳的頭上,仍舊不關門。


    底下有人喊:“沒錯,不許關門,讓我們親眼看著!”


    法師得意說道:“不關門,這個妖精與我之前逮到的妖精不同,她沒法斷頭,但她可以轉頭。”


    “怎麽轉?”


    法師一笑,走到棺材後方,雙手一邊一個,按在木匣子左右兩端,同時發力,開始轉動。


    台下的觀眾們看得真真切切,虞青鳳的頭隨著木匣子也緩緩轉動,直接轉了一周。


    藺鳴猛地站起來,瞪大眼看著木匣子裏轉了一周的虞青鳳的頭。


    虞青鳳此時正做出痛苦不堪的表情,仿佛她的頭真的被轉了一圈。


    “法師,法師,你答應過我的,隻要轉夠了十圈,我還沒死,就放了我的同類。”


    “沒問題!”法師說完,突然快速旋轉木匣子。


    虞青鳳的頭也跟著快速轉動。


    法師露出陰狠的笑容,又加速,一連轉了八圈。


    每次轉到虞青鳳的頭衝向前方時,她的表情都更為痛苦,甚至發出了慘叫聲。


    藺鳴下意識想要上台。


    廉書榮一把抓住他,“藺鳴,戲法,戲法而已。”


    “也許這個戲法也很痛苦,也許虞姑娘隻是在忍……”


    “怎麽?你心疼了?”


    “我……”


    說話間,虞青鳳的頭已經被轉了十幾圈,後麵的時候她一個勁兒叫停,法師卻始終不停,直到法師轉不動了。


    “怎麽迴事?”法師雙手用力,卻怎麽也轉不動了。


    底下人紛紛喊:“死啦,已經閉眼啦!舌頭都吐出來啦!”


    廉書榮被虞青鳳的閉眼吐舌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


    藺鳴緊繃著一張臉,怎麽也笑不出來,最後幹脆一個箭步衝上台,衝向虞青鳳。


    “青鳳!”


    藺鳴一把推開法師,把木匣子從虞青鳳頭上取下,湊近去看虞青鳳的脖子。


    虞青鳳不再裝,睜開眼,與藺鳴的臉近在咫尺。


    近距離看到裴無厭關切的眼神,有點小感動。


    “沒事,藺大人,我沒事,戲法而已。”


    虞青鳳輕輕推開抓著自己雙肩的藺鳴的雙手,她得跟他保持一定距離。她的茶香得給裴無厭獨享。


    藺鳴拉著虞青鳳在眾人的唿聲中下了戲台。


    虞青鳳下了台之後趕忙加快腳步,趁機甩開藺鳴的手。


    “怎麽樣,女俠,說說看,這個戲法怎麽迴事?”


    女子湊到虞青鳳的脖子前仔細端詳,又坐迴作為托腮苦思冥想。


    虞青鳳坐到她對麵,故意出聲打擾女子思考,跟廉書榮鬥嘴。


    “廉大人,你那麽聰明,你也說說看吧,這戲法的玄機在哪裏?”


    “雕蟲小技而已。”


    廉書榮看了看虞青鳳,又看了看托腮的女子,了然一笑,欣然配合。


    “那你倒是說啊。”


    “憑什麽你讓我說我就說啊,再說了,人家女俠正在思考,我現在說出來,你們怎麽算輸贏?”


    “看不出就說看不出,大方承認也不失為一種坦誠風度。”


    ……


    女子閉眼,揉頭,敲頭,一係列動作下來,終於認輸,“行,接下來三日,我聽你差使。”


    “好,我的第一個差使,你告訴我,你的名字。”


    “我叫夕瑤。”


    得,又來一個姓氏保密的。一保密,那絕對有貓膩。


    “唉,斷頭,斷頭,”後方傳來一個蒼老的男聲,“看到這斷頭戲法,就讓我想起了二十年前,丁大人斬首的那日。”


    四人一同迴頭,說話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大爺,他說話的對象是同桌的另一位頭發半白的大爺。


    “丁大人,丁傳宗?”虞青鳳幹脆把椅子轉換了方位,衝著兩位大爺坐下,要加入他們。


    花白老大爺一驚,“小姑娘,你也知道丁傳宗,丁知縣?你是,是平川縣人?”


    這一趟果然是大豐收,來對了。這不是碰上知情人了?


    正趕上戲班散場,虞青鳳馬上提議,請兩位大爺進芸薈樓消費,而且是開豪華單間,兩位大爺想點什麽點什麽,當然得是酒樓裏有的,姑娘不算。


    至於說夕瑤,虞青鳳還未提出邀請,她自己已經理所應當地跟上了。


    單間裏,花白大爺先是做了自我介紹,他叫竇天保,現年六十歲,是土生土長的平川縣人,幾年前才從平川縣來濟州投奔兒女,定居於此。


    二十年前丁傳宗的故事,斷頭鬼塚的由來,他還記憶猶新。


    二十年前,濟州平川縣的父母官名叫丁傳宗,是個兩袖清風的清廉好官,美名傳揚整個濟州。


    丁傳宗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挺諷刺的,因為他一心想著造福百姓,恨不得把自己的家當都拿出來救濟窮苦,所以直到40歲還未婚娶。


    二十年前,丁傳宗剛好40歲,在百姓們的支持和撮合下,他終於娶上了媳婦,一個25歲、不貪戀權財、仰慕丁傳宗、想要跟偶像一起造福一方百姓的大齡文藝女青年。


    剛成親不久,新媳婦便懷孕了。


    剛懷孕不久,趕上濟州旱災了。


    濟州旱災,朝廷派發賑災銀兩,給了濟州平川縣五千兩白銀的份額。


    然而就在這筆賑災款從濟州知府運往平川縣的途中,途經峽穀之時,被一夥山賊給劫了。


    問題在於,押送賑災官銀這種事是保密的,時間路線全都隻有自己人才知道,山賊不可能提前埋伏。


    那麽就隻有一種可能,有內鬼。


    丟了巨款不說,押送的衙役全軍覆沒,這事兒馬上驚動了知府和巡撫大人,兩個上級直接殺到平川縣,親自偵辦此案。


    這案子有兩個關鍵點,一是追尋山賊下落,二是尋找內鬼。


    就在知府和巡撫抵達平川縣的當天,丁傳宗的師爺帶著舉報丁傳宗的物證,擊鼓鳴冤,狀告丁傳宗。


    兩位大人開堂審案,平川百姓幾乎全員出動,圍在衙門門口。


    師爺提供的物證正是他在丁傳宗家裏找到的、丁傳宗與山賊頭目策劃搶奪賑災款的信件。


    十幾封信除了一封是丁傳宗寫好還未來得及送出去的,其餘都是山賊寫給丁傳宗的。


    從這些信的內容可以看出,有關動手搶劫的時間地點,以及押送人員數目等等,事無巨細,丁傳宗全都提前告知給了山賊。


    唯一一封出自丁傳宗手筆,還未送出的信裏寫著:事成之後,他們到京城的老地方匯合分贓,以後互不往來,丁傳宗一定會善待山賊的表妹,讓山賊放心。


    丁傳宗剛剛成親的新媳婦竟然是山賊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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