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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人圍著八角梨花木桌坐在小亭中吃了一頓沒什麽胃口的晚宴。並不是大廚手藝不好,實在是心情複雜,饕餮美食也味同嚼蠟。


    “誒?刑大哥被困?”唯一一個大快朵頤的雲天青聽說這個消息後,依然很淡定的將整隻雞腿塞進嘴裏(=_=……),又吐出一點肉渣滓都沒剩下的雞骨頭,拿起一旁的手帕擦了擦嘴。“不還有三個月嘛~不著急,反正刑大哥又不會吃虧,紅衣教勢力雖大仍不過是明教的附庸。明教最近幾年被武林正道打壓的氣勢減弱,紅衣教不過是借勢而起,真要算底蘊還差得遠。”


    天青側著腦袋看了眼沒什麽表情的雲天菁,“阿菁以前救了不少紅衣教要殺的人,梁子早就結下了。就算我們不上門,以紅衣教張揚的作風若是知道青梅莊是我們名下,少不得一場紛亂。趁著一次把所有的後患都處理掉,一舉兩得。所以別都板著臉啦!快吃快吃!我可是忍著偷吃的欲望撐到現在的!早知道你們不吃我可早就把這些吃光了~”


    天青大手一揮,手中木筷對著紅燒獅子頭而去。


    “天青說的也是,擔心也是無用,不如平常心麵對。”


    月孤影動作輕緩的抬起筷子遲疑了一下,才去夾一盤竹筍。天菁沒有什麽表示,隻是將桌上的幾個餐盤換了下位置,偏素的菜色全擺在月孤影手邊,葷菜則是靠近雲天青和慳臾附近的。


    慳臾看著麵前調換的菜色,勾起嘴角,夾了幾筷子蒸魚到長琴碗中。


    “這道菜色我本是最喜歡的,沒想到他們還記得……竟然能讓人做的分毫不差,真是有心了。”


    “嗯。他們畢竟都長大了,連天青都能對江湖之事侃侃而談,行事作風雖然隨意卻也有自己的是非之道。”長琴舌尖輕卷,隻覺那菜肴入口即化,確實是極好的美食。“確實不錯。”


    “我的口味怎麽會差~”慳臾晃動腦袋,正了正有些鬆散的發冠。“唉,還是短發好……”


    長琴失笑,“你似乎總是不習慣,若是不喜歡就剪了去。隻是有點可惜……”


    可惜什麽?當然是可惜看不到慳臾長發束冠的樣子。那樣一身正服的慳臾看起來就像是他不曾見過的另一個人,莊嚴肅穆,崢嶸劍鋒,像一柄絕世的利器。他喜歡挖掘慳臾不曾顯露的麵容,感覺就像是在挖掘一個寶藏,那感覺令他十分欣喜。


    慳臾不知道長琴在想什麽,他放開手中的頭發,有些羨慕又有些不滿的看著天青披散的頭發,“天青,我記得我為你戴冠……那個清風君子冠呢?”


    天青純潔的眨眨眼,抱著飯碗一溜煙從門口竄了出去,聲音遠遠傳來,“我想起和輕言有約,先走一步!”


    ……


    …………


    ………………


    泥煤!慳臾差點掀桌爆粗口,一雙眼睛狠狠的瞪向天菁:小樣兒你也跑啊?!


    天菁淡定的放下筷子,用繡著白梅暗紋的白色絲緞手帕擦了擦嘴,碗筷整潔,十分優雅。“放心,那個發冠還好好呆在哥哥那裏,沒變成他的酒錢。”


    意思就是說別的東西都已經成了他的酒錢嗎?!慳臾怒起青筋=皿=#……


    “我吃完了,月大哥,我已經和輕言姐姐說好,明日便準備下杭州。我們青梅莊也算是有名,霸刀山莊和藏劍山莊都發了請帖來呢~”天菁晃了晃手中的兩張顏色分明的帖子,一金一黑,請帖之上墨意淋漓,力透紙背,可見書寫之人與劍道刀法上都已登化境。天菁翻了翻,有些興致的問道,“唔,藏劍山莊的名頭雖然這幾年還算響亮,但比起霸刀山莊還是還差了很多啊~有膽量,我喜歡!”


    天菁看著慳臾孤影,“如何?”


    “你若是喜歡,那就去吧。”月孤影從善如流,反正他平日也不出門,去哪裏都一樣。


    “……你是想紅衣教的人會去吧?”慳臾太了解他們唯恐天下不亂的坑爹性格了,手一揮,“隨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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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聲如流水潺潺,如高山巍峨,四時變化,滄海龍吟,白衣颯颯衣帶當風。聞者無不駐足。


    劍舞驚鴻,翩若遊龍。孤劍白雲,萬裏山河,黑龍長鳴,血色盈然。揮手間,一劍破山河!


    青梅莊中不乏習劍好樂者,今日入住東湖蒼梅閣的兩位客人無疑是眾人的焦點所在,而兩人竟有如此雅意,圍觀者眾……換言之,這兩人已經被強勢圍觀==|||……


    “沒想到前輩竟是劍道大家……無怪乎天青使得一手好劍。”踏月而來,月孤影似乎當真是月下的一抹孤影,靜靜的立於連接樓閣亭台的拱橋上。待到慳臾收劍才開口稱讚,“這位公子的琴聲……當真是情意綿長。”


    “所謂聞弦歌而知雅意,月公子能聽出我琴聲中的情意~想必心中也有在思念的人吧?”想調戲長琴?親,你的功力還不夠深厚~


    月孤影麵色微紅的掩嘴輕咳,一陣風吹樹葉的颯颯響聲緩緩歸於平靜。月孤影搖搖頭,好笑道。“這些人……總是這般胡鬧。”


    慳臾放下手中木劍,弦歌是至兇之器,出鞘必見血光,所以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動用過它了。因為沒有動用的必要了……迴首對月孤影微笑,這人…明知道他看不見,卻還是讓人忍不住對他微笑。“切磋一下?”


    “咳咳,也好。”月孤影走到慳臾對麵,袖下一雙比女子更光滑白皙的手張開,帶著些無形的張力。“還請前輩手下留情。”


    “留情?”慳臾古怪的笑了,“我看不必,你的武器著實奇特,若是不小心,恐怕倒黴的還是我。”


    月光下,絲絲光華在那雙如玉的手中流淌,凝眸細望,那光華是根根晶瑩透明的絲線。慳臾可不會小瞧他,能對自己都漠視的人絕對不會是善人,要說月孤影手上沒有人命那是殺了慳臾也不會信的。


    “前輩謬讚。”


    二人同時出手。


    慳臾一柄木劍幹淨利落,招招一往無前,不留一絲餘地,那般狠絕的氣勢完全不像是在切磋,反倒是生死相搏。


    月孤影旋身,揚袖,十指輕彈,鋪延開來的青色就像月下盛開的月泠花,清冷淒婉的美。


    “這一手武功……”慳臾束手而立,“你當初,並不是不能離開那個地方的吧?”


    月孤影也收迴絲線,一雙手隱在寬大的衣袖中,麵上微笑淡雅,似乎方才與人煮酒暢談的閑適。“確實,隻不過那時沒有離開的理由……我一個瞎子,行走於世多有不便,更何況人世牽掛盡成白骨,天下之大無處可去。我可不是天青他們那般浪子的心性。”


    所以是和他一樣的宅屬性嗎?慳臾覺得這個答案有些囧。


    “安居一隅,可知天下興亡。若是如此還沒有寬廣的心胸,隻怕早就在天守閣裏鬱鬱而終了吧……”月孤影仰首對著滿天星辰月色歎息,有時候,他也會想親眼看一看這世間的美景的。不知是什麽樣的富麗色彩讓世人千秋萬代,不惜血染山河千裏揮戈也要爭奪一個天下……


    “孤影告辭,二位還請早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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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被月光灑遍隻剩銀光波瀾的湖麵上隻有一抹玄色氤氳蕩漾,淋漓的水聲在這幽靜的空穀中飄散,撞擊在峭立的岩壁上,狠狠的反彈。風吹過,隻聞百花落處葉聲颯颯,融合一處,分外激蕩,惑人心弦。


    長琴步出屋外,沒有有慳臾那如深山幽澗般的流水一樣的體溫,心頭的熾熱便越灼越烈,無法平息。


    那鎮日灼燒著他靈魂的火,千百年來,不曾熄滅。


    撫琴可靜心,但長琴覺得若是他此刻觸到那琴弦,自己這灼熱的體溫卻是會將整張琴都毀了去。


    穀中晚間的清風夾帶著梅花的寒香和雪的沁涼,頭腦為止一清。整日以白貂的麵貌示人,雖然有慳臾的靈力洗經閥髓,但也會覺得有些不適。今日見那湖水清澈,以手觸之,寒澈如冰,卻是頗富靈氣的。好好沐浴一下想來也是個不壞的選擇,反正莊中少有女子——聽天菁說女眷住在梅林間隔的另一側,那裏是一處天然的暖地,四季百花盛開,自然是女子的好去處。


    長琴未曾習武,抬腳落下,仍是會在雪地中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這樣聽著雪花簌簌,風聲悠悠,踏月而行也是一種享受。


    長琴未曾想,居然有人比他更早得到了這裏,遊湖戲水,好不快意。低頭,腳邊是疊的整齊的玄衣藍秀。慳臾的衣物飾品總是喜歡帶著龍的,也許是因為他本體是龍的原因吧?長琴輕笑兩聲,頭一次覺得慳臾有些自戀的傾向,不由有些好笑。天衣無縫,這一身衣物上隱隱的暗紋在月光下也分明的閃亮起來,草木枝蔓,流水波濤,這樣的紋路映襯著那在碧藍寬邊上若隱若現的遊龍好似活起來一般。


    長琴搖頭,定是他今日心中不穩的幻象,慳臾怎會真的拘謹龍魂在一件衣服上?


    抬眼看去,撤去玉冠的長發墨也似的潑灑在慳臾露出水麵的光裸胸膛,在月光雪色下更像是一方暈著溫潤光彩的上好白玉,亦或是水晶般的白玉豆腐,令人食指大動。


    長琴隻覺得心中的火燒的越來越旺,輕抿嘴唇,體內的所有水分都好似被烤幹,令他喉嚨幹渴的幾乎要冒出煙來。同居數年,發乎情止於禮,二人從未做過任何實質上的親密舉動。長琴本以為是慳臾的拒絕,後來卻明白過來,慳臾真的是對情事完全不懂,根本不知道如何才算是徹底越過那一步。


    你能對著一雙充滿信任很純潔的眼做出任何褻瀆的舉動嗎?如果你不能,那你就隻能向長琴一般,停止於最後的一步,屢屢敗退……


    慳臾許久未曾下水,此刻遇見這麽一處合心意的清冷碧湖便忍不住下水,好好享受一番。月色盈盈,感受著天地之氣,日月光華,慳臾的心難得的平靜下來。


    忽然,說不出的灼熱感湧上心頭,好像被誰看得通透一樣的感覺讓他忍不住睜開眼,準備穿上衣物迴房休息。


    那裏,站著一個白衣身影。


    慳臾半晌才吐出字句。


    “……長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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