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因失去愛女而喪失理智的孩子的父母,麵對明晃晃指向自己的z刀,白璵瑟瑟發抖,腦子一片空白……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傳來一聲沉穩而鏗鏘有力的聲音,“先生,請先放了她,我是她的上級醫生,有事我擔著!”聲音不高但字字千鈞。


    門口走進來的正是呂韌淵,矮小的身子在白璵看來異常高大,他快步走到白璵身邊,和顏悅色地勸開了病孩的雙親,拿了兩把椅子扶他們坐下,他自己也拉開椅子坐了下來,把白璵與雙親等這群人隔開,使白璵靠近辦公室窗子,便於必要時逃生。白璵噙在眼眶中的淚水終於滴淌了下來,她禁不住要撲到呂韌淵懷裏,痛哭一場,把委屈和恐懼寄予淚水宣泄,但是她沒有,醫生的神聖和女人的矜持卻使她掉轉身子,把臉向著窗外,淚水向著窗外夏日灼烈的陽光盡情地流瀉,此刻的陽光就在自己的身後。但此時,感激和敬戴隻能埋藏在心裏,由於壓抑已久的無聲的哭泣使她微微聳動肩膀昭示著她無盡的感情的流淌。


    “大家坐下談。”呂韌淵示意大家坐下,用手示意白璵也坐下,他一直沒有看白璵一眼,不忍心看到她因懼怕而慘白的臉,害怕因憐惜她而分心,影響自己鎮靜地應對這群隨時會拔刃相見的莽夫們。他掃了大辦公桌上的z刀一眼,用冷靜而低緩的聲音說:“我剛從院長那兒來,他讓我們先談,他接見完外賓後就來。”呂韌淵虛晃了一槍,其實,他一跨進醫院的大門,就感到出奇的安靜,靜的連蒼蠅飛進來也聽得到振翅的聲響,卻沒有見到領導影子。反正拖一時是一時,他必須想辦法救出白璵。於是說:“院長讓白醫生去匯報一下當時的情況,我在這和大家談,我能作主,有事我擔著。”


    白璵脫口而出:“不!”


    z民中為首的幾個人也幾乎同時說:“不行!不能放她走,叫你們院長來!”


    “為了搶救你們的孩子,她連休息一下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況且已經過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她還沒有吃飯呢?讓她吃完飯再來。”


    “她吃什麽飯?我們還沒吃飯呢!我們恨不得把她吃了!”孩子父親還不罷休,但被身邊女眷勸住了。


    “你們趕緊讓你們的院長來,否則我們就對你們兩個不客氣了。”z民的要求再也明白不過了。


    呂韌淵一邊和他們周旋,通知領導出麵,一邊安慰白璵,商量對策。


    白璵不願意呂韌淵一個人身處險境而自己脫身,她向呂韌淵描述了事件的大致經過:今天一上班,病房就收進一位因嚴重腹瀉導致低滲性重度脫水的兩歲女患兒,入院後經檢查有嚴重酸中毒、腎功能衰竭合並有多髒器功能衰竭,通過擴容糾酸補充電解質,病情初步得到了緩解。白璵鬆了一口氣,走進主任辦公室向蔣主任匯報情況同時也是征求診治意見,蔣主任仍在電腦前玩遊戲,未挪步,也未抬頭,有口無心,“啊啊好好”應了兩聲,表示同意白璵的診治方案,未作任何進一步指示。白璵對此心中早有準備,但匯報請示表示尊重的表麵工作還是要做的,可是她剛剛退出主任辦公室,護士就來報告孩子的病情就突然惡化,白璵立刻進行了搶救並讓護士趕緊通知蔣主任來參與指導搶救,正如她所踹度,蔣主任始終未出現在搶救現場,病孩終因迴天無力於下午1時死亡。死者當時陪同的隻有她母親一人,她目睹了搶救的全過程。她還曾對醫生的全力搶救表示感謝,但同時表明因她們是z民身份,希望能迴家通知家裏人,並帶一身孩子的衣服來,這也是人之常情,白璵同意了,並深表同情給予言語上安慰。對於搶救死亡這麽重大的事情,白璵當然知道必須匯報蔣主任,可是敲了主任辦公室門,久久沒有動靜,護士們說看到蔣主任之前在搶救室門外朝裏瞥過一眼,然後就匆匆走出兒科病區了。


    呂韌淵聽後對蔣主任的行為嗤鼻一笑,未作評論,此時的環境也不宜評論。


    一般來說,病孩死亡後作為陪客的家長,一定要陪在死者的身邊,有許多善後的事宜要辦理,醫生和護士是不容許家長離開的,也同時防範家長一去不返,留下死嬰,這種情況也有發生過。


    可是,誰知道她迴家後竟帶來許多身佩z刀的z人,他們來後就眾口一詞:要求見院領導,給他們一個說法。


    就這樣雙方一直僵持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現在已是晚上7點,他們的人越聚越多,不誇張地說,幾乎來京華市謀生的全體z民都來了,窗外可以看見他們大搖大擺走進醫院大門,身穿z服女人背上背著孩子,腰佩z刀的男人結伴三三兩兩走進病區,還可見他們中有些人抬著整箱的白酒和啤酒,順著過道抬進病房大樓,徑直朝兒科病房走來,他們如入無人之境,門衛也不知道躲到那去了,其他病區的病人和家屬好奇地觀看著。


    呂韌淵和白璵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情況會越來越危急,真有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感歎。他們無數次催叫領導出麵,得到的迴音永遠是機械的,“就來了”,可是整整六個小時了,呂韌淵和白璵精神和體力繃緊到了極限,雖然饑腸轆轆,也隻能強打精神以防隨時發生的不測。


    白璵懷著深深的悔意,自責不該讓呂韌淵來到病房,呂韌淵卻痛心白璵的危境而他卻不能解救。他們彼此為對方懷有深切的心痛,他們用眼光進行交流,傳遞鼓勵,也交織關愛,同時也締結了更深情感,患難見真情,他們的心交融在一起。


    死去的孩子就像火藥的引線,這群人中每一次哭聲就像火柴擦過燃紙,隨時有點燃的危險。男人們就著酒瓶喝白酒,女人們也都拿著啤酒瓶喝,喝夠了,想起了身上背著的孩子,把瓶口塞進肩上孩子口中,那些女人背上2~3歲的幼兒個個都像小酒仙,也心滿意足地喝,如同吮奶般地愜意。


    看到這種場麵,由不得你不怕,哪個酒鬼酒性上來,失去理智,手起刀落……真正毛骨悚然。呂韌淵白璵想到的唯有自救!可是如何自救呢?身邊唯一護身工具是凳子,呂韌淵和白璵不露聲色地移近幾隻凳子圍在自己的周圍,慢慢靠近窗口,因為身處二樓,萬不得已時,跳樓或許是一條出路。


    他倆又饑又餓,這群人中地位相對高者進入病房後,看過死者,免不了進來,麵善者詢問死因,叫領導出麵;麵惡者進來就是手按腰間z刀,一陣劈頭蓋臉的恫嚇。


    突然,傳來一陣劈劈啪啪桌椅倒地的巨大聲響,他們看見門口闖進一位長發披肩,麵色古銅,身材高大硬朗的z族青年,他是死去孩子的舅舅,他臉色陰沉,未發一言,三步並作兩步,一路走一路甩掉他麵前擋道的凳子、椅子,眼看就要到跟前了。


    危險已經臨近,呂韌淵下意識展開雙臂護住在他身後的白璵,同時用一隻腳頂住跟前一隻凳子,隨時準備踢出去以自衛。白璵躲在他身後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瑟瑟發抖。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尖利的女聲:“醫生!醫生!快來救救我的孩子!”隻見一位身著z服,有著飄逸長發圓臉的年輕女子,抱著一個約一歲的孩子,一路奔跑地衝進辦公室,孩子也哇哇地大聲哭著,病孩的哭聲就是醫生的衝鋒號聲,呂韌淵和白璵立刻本能的不約而同地衝了出來,已經全然忘了眼前的危險,“來!快送到搶救室去!”那位舅舅正要阻止,呂韌淵斬釘截鐵地說:“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職責,請讓開!”


    “救死扶傷?我看是‘治死弄殘’!先賠命來!”舅舅的鷹眼放出兇神惡煞的光。


    邊上的老年z族婦女勸開了舅舅,“救人要緊,其他事過會兒再談,反正他們也走不了。”


    白璵對低頭附在孩子身上的緊緊抱著孩子的年輕臧衣女子說:“孩子怎麽啦?”


    “孩子……,剛才……,我的孩子突然暈過去了,你們救救他吧!”這女子喘著粗氣,聲音怯怯的,仍低頭用手撫摸著孩子的


    臉,她的聲音呂韌淵和白璵都覺得好熟,隻是她低著頭秀發披散下來遮住了她的臉,看不真切,但孩子的臉他們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張大嘴差點叫出聲來,這不是康康嗎?


    呂韌淵和白璵立刻明白過來,為了引起這些z民的同情,他關切地說:“z族同胞,你別急,告訴我們到底孩子怎麽會暈過去的?”


    z衣女子這時抬起頭,對呂韌淵狡黠地眨眨眼立刻又低下頭,眼神中流露出絲絲的怯意:“我的孩子不小心從床上上摔下來,你看有危險嗎,有救嗎?”


    呂韌淵不動聲色地拿出筆形電筒照了一下孩子的瞳孔說:“孩子有危險,需要做ct進一步檢查,看是否有顱內出血,白醫生,你拿好氧氣袋,我們要護送孩子到ct室檢查。”他對田霄斐舍身忘我救自己和白璵的舉動感激欽佩,但也在心中暗中埋怨她,如此危險境地,你一個弱女子救得了我們嗎?還帶著失去雙親的康康,多危險,不過現在不是埋怨她的時候。


    白璵也在暗自感動,她和呂韌淵想的一樣,為康康的安危揪心,但她更知道田霄斐此行的目的是救呂韌淵,“好!呂醫生,我準備氧氣袋。”白璵說,心裏怦怦跳著,臉色因緊張而顯得愈加蒼白。在旁人看來似乎孩子的病情確實很危急。


    “不行!你們不能去,讓檢查的人過來。”死嬰的父親不同意,伸出手要阻攔。


    旁邊年齡稍大的z民對死嬰的父親悄悄地說:“ct機器很大的,不可能搬過來。”


    呂韌淵心裏也很緊張,心跳似乎要竄出嗓子眼,“你們看,孩子的手在發抖,很危險,檢查時醫生必須在場,救孩子要緊。”


    其實,現在最緊張的就是那位身穿z衣的女子田霄斐,是她抓住孩子手的一雙手在緊張的發抖。她仍低著頭,卻是對z民們說:“各位大姐、大嫂,你們行行好,大爺、大哥們,救救我的孩子吧!”


    z民中的女眷們將心比心動了惻隱之心,“孩子很可憐,他是無辜的,讓他們救人要緊。”


    “他們兩個不能全去,要留下那位姓白的。”


    呂韌淵馬上說:“不行,白醫生必須去,女同誌比較細心,另一方麵,萬一這個孩子出現問題,家長精神受到了刺激的話,她還可以派上安慰和救治的作用,況且她是專門研究顱內疾病的。”


    白璵正要說什麽,呂韌淵用眼色製止了她,推著他們走出兒科病區。


    而那位舅舅卻始終跟在後麵,他記憶中在京華z民中沒有田霄斐這張臉。


    白璵手裏抱著氧氣袋,眼中噙著淚,田霄斐一隻手抱著孩子,依依不舍地一步三迴頭,就要走出病區的一霎那,她突然把抱著的康康塞到白璵手中,不顧一切地往迴走,拉著呂韌淵就跑。


    一直警覺地跟著的舅舅其實從他們依依不舍的舉動中早就看出破綻了,他看到田霄斐折迴來拉住呂韌淵的刹那,拔出拳頭,掄起一拳砸向呂韌淵麵部,而田霄斐不顧一切地上前一擋,呂韌淵急欲推開田霄斐,可是這狠狠的一拳已經重重地打在田霄斐的右耳上,田霄斐隻覺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倒在呂韌淵的身上,呂韌淵抱著田霄斐轉身護住她,背對著舅舅沒有還手,抱著田霄斐就跑,這一幕被病區裏的其他z民也看到了,紛紛衝了出來,包圍了呂韌淵和田霄斐,叫喊聲一片,拳腳像雨點試的落在呂韌淵頭上背上身上……


    看到這一幕,白璵抱著康康也折迴來了,哭喊道:“你們要的是我,我迴來了,放開他們!……求求你們,別打了!”可是她的聲音如此微弱,被雜亂的呐喊和拳腳所淹沒。


    白璵心中絕望,要出人命了!她放下懷中的康康,不顧一切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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