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第二天,眾人收拾妥當,即行告辭。


    路上,龍子西才有了機會問秦氏三雄如何被擒。


    秦世傑一臉悔恨,道:


    “那天,我們本想抄個近路,繞到刀峽後山,給對方來個出其不意。


    “雖知,嗨,他們在路上挖了陷坑,我們才著了道兒!卻是沒有受到什麽大的傷害。


    “對了,少俠可知是誰下的手?”


    龍子西問:


    “是誰?”


    秦世傑道:


    “是楊樸那夥狗賊!想不到他們也和尹球做了一路!”


    火雲齊道:


    “是的!楊樸、計剛、穆宛全投靠尹球啦,現在我們的對頭可越來越不好對付啦!”


    龍子西又問那個小姑娘是怎麽迴事,秦大哥笑道:


    “這個也有趣得很。可知卓爾美姑娘魅力多足!”


    原來,那小姑娘本是孛丁太子派來侍候卓爾美的,誰知這小姑娘一見卓爾美,就歡喜得不得了,非要跟著她,伺候她一輩子。


    一問名字,小姑娘喚作卓爾麗,眾人都稱妙哉,與卓爾美豈不是緣分注定?


    自然又說到呂子丹身死一事,那呂藝享自是十分悲痛,又為誤解了兄弟悔恨不已,眾人少不得一番勸慰。


    又說到此次來西戎國的事情,眾人都覺如此順利大出意外,卻是始終不能放下心來。


    方三哥道:


    “我看送行時西域老賊的眼神,頗有不甘,隻怕背著太子又出什麽詭計!”


    火雲齊也道:


    “正是。我們且加快腳步,早些離了西戎國才是。”


    眾人都道有理,於是加快了進程。


    卻是沒有細想,那天在申城尹球怎麽知道秦氏三雄會走那條路,預先做了埋伏。


    眾人隻管趕路。


    卓爾美自從見了龍子西也不用卓爾麗伺候,天天跟著龍子西再不分開。


    隻是見眾人一心趕路,便也不怎麽多說話,沒事就滿臉癡情,瞅著龍子西。


    211


    這一日,正走在一個山坡之上。


    卓爾麗與卓爾美嘀咕了幾句,卓爾美高興地衝龍子西嚷道:


    “子西哥哥,卓爾麗說,翻過這座山梁,就出了西戎國啦!”


    眾人聽了都喜,加緊往嶺上趕來。


    看看剛剛走到嶺上,忽聽一聲鑼響,嶺上轉出一隊人馬,約有一二百人,個個頭巾蒙麵,手持長槍短刀,更有一些手挽弓箭,把去路攔住。


    眾人吃了一驚,把馬帶住。


    卻見當先一將,手持狼牙棒,高聲大喝,卻不知說的是什麽。


    卓爾美譯道:


    “他們說,此路是他們開的,讓我們留下買路錢。”


    龍子西道:


    “你跟他們說,我們是過路客人,沒有多少錢財,請他們行個方便,把路讓開。”


    卓爾美衝那將大聲說了一陣,卻聽那將“哇哇”大叫,顯是不允。


    卓爾麗見狀,也把馬往前帶了一帶,大聲衝那將說著什麽。


    卓爾美低聲告訴龍子西:


    “小姑娘拿太子壓他們呢,可那人依然不允,說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趁著他們說話的當口,龍子西低聲對眾人道:


    “看來隻能硬闖了!方家兩位哥哥負責保護卓爾美姑娘,秦家哥哥負責保護卓爾麗。火大俠隨小弟打頭硬衝!”


    火大俠不說話,卻把銅煙袋摘下,點上了火。


    眾人一時不明白,如此緊張的時候,火大俠怎麽還有心思抽煙?


    當下也無暇細問,剛要打馬衝陣,卻見火雲齊擺擺手,一邊說著大家聽不懂的話,一邊拎著銅煙袋催馬朝那夥人迎了上去。


    原來,火大俠會說幾句戎人語言。


    龍子西幾人不明就裏,穩住不動,隻顧看去。


    隻見火雲齊邊衝那將說話,邊吸著煙,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嶺上有風,早把煙味吹了下來。


    眾人聞了煙味,都覺心中一蕩。


    卻見那將依然大聲喊叫,突然把手一招,弓箭手早露出來,不由分說,當頭向眾人射來。


    火大俠也是大喊一聲,不退反進,揮舞著銅煙袋隻奔人群而去,一會兒就陷在了包圍之中。


    龍子西一馬當先,一邊用劍撥打箭隻,一邊發出幾鏢,早有幾名弓箭手慘叫著落馬。


    但因為隔得遠,一時怎得衝進人群?


    正慌亂間,龍子西聽到背後有兩聲大叫。


    迴頭一看,卻是方四哥和秦英傑均已中箭。


    當下,也顧不得他們,隻管奮起神威,向前殺來,才迫近弓箭手,兩邊刀槍亂刺亂砍,卻是一時難以突破。


    就在這危急時刻,龍子西忽見對方有人摔倒,接著,又有不少人似乎迷了眼睛,發聲喊,刀槍胡亂砍刺,紛紛退去,邊退邊有人繼續摔倒。


    龍子西猛地想起,尹吉甫曾經說過,“玉麵辣手”曾經用了一種什麽毒煙,把姑姑的孩子搶去,那日在柳家堡古戰場,也是用了這種毒煙。


    火雲齊曾說也要學了這法,想來必是已經學得。


    果然,但見賊兵聞了此煙,約有一半的賊紛紛退去,早看到火雲齊渾身是血,兀自揮舞著銅煙袋趕打眾賊。


    龍子西心中暗喜,本想大聲喊火大俠,卻一陣迷糊,眼睛疼痛,跌倒在地。


    倒下的時候,卻見其他幾人早已臥在地上,生死未卜。


    火大俠見賊遠去,急急地跑迴來,把龍子西扶起,又拿出水喂龍子西喝下,龍子西漸感清醒。


    火雲齊又急忙去給那幾人灌水。


    龍子西所料不差。


    的確是火雲齊自從見了“玉麵辣手”的毒煙後,也學了藥物的配製方法,卻把製成的藥放在銅煙袋裏,沒想到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場。


    隻是尚未練成事先預防的解藥。


    這種藥不會要人性命,隻會讓人暫時昏迷。


    特別有一樣,這藥迷眼十分厲害,饒是你功力再高,一旦迷了眼睛,也會十分難受,失去戰鬥力。


    剛才,事出緊急,火大俠決定使用這藥,明知連自己人也會一並受害,卻也顧不得了。


    好在,灌下水去,眾人過了一會兒,紛紛醒來,隻是一時難以完全恢複。


    龍子西功力最深,恢複得最快。


    當下與火雲齊一起招唿眾人再喝水。


    又檢查了一下方四哥和秦英傑的箭傷,卻是均傷了胳膊,沒有大礙。


    其他人則都沒有受傷。


    火雲齊見眾人基本恢複,道:


    “說不得,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裏!這藥的毒性用不了多久就自動解了。”


    眾人掙紮著正要起身,忽聽嶺下再次傳來急促的馬蹄之聲。


    212


    龍子西一望,不覺心中叫苦,卻是西域仙人領著韋燦等一班人,約有三四十名,飛馬向嶺上衝來。


    方三哥拿拳頭一砸大腿:


    “兄弟,你們先走!我們哥倆拚命攔住他們便了!”


    龍子西卻突然倒在地上,倒下的時候用腳一勾,把火雲齊也勾倒了。


    眾人不解其意,想掙紮著起來,卻是一時難以起來。


    龍子西低聲道:


    “都躺著別動!”


    卻說西域仙人領著三四十人一會兒就衝到了跟前。


    見眾人橫七豎八躺了一地,韋燦不禁大笑:


    “哈哈,仙人妙算,果然沒讓他們跑了!隻是這幾位可夠兇猛的,放倒了我們百十來個弟兄!”


    眾人下了馬,小心地圍攏過來,離著龍子西他們還有個二十幾步的時候,住了腳步。


    龍子西苦笑了一下:


    “仙人,看來還是在下低估你啦。在下就說麽,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在下猜,太子一定不知道這件事,仙人這麽做,可辜負了太子的一番美意!”


    西域仙人撫須一笑:


    “龍少俠,這你可冤枉老夫啦!你想,老夫終是太子手下,又極寵著這個愛徒,太子既已有旨,怎敢再背著殿下行事?”


    龍子西道:


    “如此說來,是太子派你來的?看來,太子也並非仁義之人,是在下瞎了眼!”


    西域仙人搖搖頭:


    “少俠這麽說,可又把太子冤枉了!罷了,事已至此,不妨對你們明說了罷。太子放你們走,當然是真心的。可是,這有個前提,就是太子不想與申候結仇,特別是不想讓公主不高興。”


    龍子西一聽就知道事情起了變故,當下也不答言。


    隻聽西域仙人繼續說道:


    “唉。本來,我們覺得太子和公主一結親,我們的恩怨就算了結,以後兩家和好也就是了。


    “可是,可是……就在你們離開不久,我們派往鎬京的特使迴來了,告訴我們太子和公主的婚事化為泡影了!


    “你們那個狗屁宣王,竟然把公主另嫁他人,這不是欺人太甚麽?


    “太子也是對公主用情太深,聽到這個消息竟難過得暈了過去。


    “醒來一聲聲叫著公主,便似瘋了一般,讓老夫好不心疼!


    “老夫一想,既然和親不成,當然不能任由你們離去。


    “當下,安排快馬,通知了本地的官兵,扮做強盜攔截你們,我們則隨後追來。


    “沒想到你們腳程恁地快,險些讓你們逃了迴去!


    “所幸,嘿嘿,還是難逃老夫掌心!”


    龍子西斜躺在地上,搖頭說道:


    “唉,沒想到這次輸得這麽慘!在下要是沒有受傷,哼,憑你們幾十號人,想要殺在下那是妄想!”


    西域仙人一笑:


    “少俠所說不錯!也難為了我這百十來名士兵,總算讓你們受了點傷。


    “唉,老夫其實與少俠並無個人恩怨。


    “不過,今日為國家之事,也不能顧及那麽多了。


    “來呀!除了卓爾美,其餘的都送他們上路!”


    幾個人抽出鋼刀,向龍子西眾人走了過來。


    213


    未待那幾人靠近,龍子西身子在地下一轉,忽然騰空而起,左手一揚,一把石子向眾人打來。


    卻是鏢已用完,剛才隨手在地上抓的一把石子。


    眾人一亂之下,哪想到龍子西快如閃電,已經撲到西域仙人跟前。


    那仙人剛要出手抵抗,卻如何來得及?


    但見龍子西左手抓住右西域仙人右手,右手長劍抵住西域仙人咽喉,幾步就把西域仙人拉到了自己這邊。


    也是西域仙人以為龍子西身負重傷,未加防備,否則,又怎能一擊成功?


    眾人見仙人受製,發聲喊,立即把龍子西幾人圍住,卻是不敢輕舉妄動。


    龍子西笑道:


    “說不得,請仙人護送我們離開西戎!”


    說完左手一翻,點了西域仙人的穴道。


    西域仙人苦笑了一下:


    “沒想到少俠也會騙人!更沒想到,少俠武功比前兩次更加精進!實是大出老夫所料。看來,老夫也犯了輕敵之錯,唉!”


    火大俠眾人這才知道,龍子西讓眾人躺著別動,原來是麻痹對方,使對方誤以為這邊已經失去戰鬥力,從而突襲成功。


    不禁覺得龍子西再不像以前那麽幼稚,都是心中暗暗高興。


    眾人經過了這些時候,基本上都恢複了,紛紛起身。


    忽然,又是一陣人喊馬嘶,卻是剛才退走的那些賊人又殺了迴來。


    現在龍子西知道了,這些人根本不是什麽賊人,乃是附近的西戎國官兵。


    剛才,火雲齊用毒煙一熏,那些人都經受不住,紛紛眼睛受痛,約有一半被迷暈了過去。


    他們不明就裏,自是一哄而去。


    但是,一來,剛才是在山頭,山上有風,讓風一吹,那毒煙自然吹去不少,未必都能傷害到人。


    二來,敵人實在太多,你想一杆煙袋能裝多少藥物?


    為增強效果,火雲齊才冒著生命危險,衝進敵陣,自是希望能夠多毒到一些。


    三來,這些官兵退到山下,一開始疼痛難忍,又暈倒了不少。


    但士兵們知道凡是迷藥之類最是怕水,眾人又是灌水,又是用水洗眼,一番折騰,早有一些官兵醒轉,看看除了頭暈無力,似乎也沒有什麽大的傷害。


    於是,為首使狼牙棒的那將待眾人好轉,整頓人馬又殺了迴來。


    這時,躺在地上的那些士兵,也陸續醒了不少,紛紛爬起,拾起刀槍,也加入了隊伍,把龍子西眾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隻是見到西域仙人被製,不敢冒然衝擊,隻緊緊圍住眾人,看著西域仙人。


    214


    西域仙人見己方人馬人多勢眾,把龍子西等人圍住,高聲叫道:


    “龍少俠,就算你殺了老夫,你看今天你們能走得了嗎?”


    龍子西把心一橫:


    “哼,真的走不了,也隻好請仙人陪我們一起上路啦!”


    龍子西看上去十分淡定,心中卻是連連叫苦。


    敵人實在太多太強了,他們要是動手抓自己這邊的這些人,應該說不會費太多周折。


    即使以西域仙人為質,能夠離開這裏,但押著西域仙人還要走很遠的路,很難保證不發生什麽變故。


    還有,誠如西域仙人所說,就算把西域仙人殺了,但自己這邊恐怕也逃不出去。


    正自思忖對策,卻聽火雲齊道:


    “各位,請聽在下一言!


    “雖然公主和太子的婚事有變,但你家與申候素來交好,總不成真的反目成仇!


    “今日之事,如果僵持下去,如何了局?大不了是個兩敗俱傷。


    “在下想,仙人也不願意這樣吧?


    “依在下之見,我們還是談判解決,如何?”


    西域仙人想了想,道:


    “其實,老夫此來一者為太子出氣,二者也是衝著那開天劍譜,如果……嘿嘿!”


    說完,迴頭看了龍子西一眼。


    龍子西稍做思考,點點頭:


    “好。在下聽說,仙人嗜武如命,劍譜給你,也算物適其人。不過,在下也有個條件。”


    西域仙人道:


    “什麽條件,直言便是!”


    龍子西道:


    “在下先把劍譜給你們。請閣下把我們送出西戎國,隻準不超過十人跟著,其他的,包括官兵,卻是一個也不準去!”


    西域仙人道:


    “好,便是如此!老夫相信少俠絕不會再欺騙老夫,是也不是?”


    龍子西道:


    “隻要仙人不再變卦,在下保證言出必隨!”


    說完,左手從懷裏掏出那半部劍譜包裹,一抖,那包裹便向韋燦飛來。


    這次龍子西卻留了個心眼。


    本來,兩個半部劍譜都在龍子西身上。


    但龍子西想,既然西域仙人不知道,又何必全部給他?所以隻把從西域仙人那裏偷迴的那半部給了他。


    且說韋燦抬手接住龍子西扔過來的黃布包裹,打開,仔細看了看,衝西域仙人點點頭。


    西域仙人喝了一聲:


    “好,就請韋大人帶上劍譜隨官兵到附近城邑等我,三位師弟帶六個兄弟跟我走!”


    於是,雙方按照約定,這邊押著西域仙人,那邊九人護著,一起下了山梁,往西戎國邊界走來。


    用不了一個時辰,早出了西戎國。


    龍子西見並沒有官兵偷偷隨來,便解了西域仙人穴道,也不多說,領著眾人上馬往褒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驚魂甫定,龍子西便想,那西域仙人說,宣王將公主另嫁他人,會是誰呢?


    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


    偶爾也會想,會不會是我呢?


    但馬上就笑自己真是癡心妄想,怎麽會是我呢?


    可又隱隱希望那個人就是自己該有多好。


    不由得偷偷歎了許多閑氣。


    卓爾美也是在想著同樣的問題,公主另嫁他人會是誰呢?


    會不會是龍哥哥?


    她不懂得那麽多,隻是知道龍哥哥與公主關係最好,越想越覺得那個人一定是龍子西。


    不由得心中百味雜陳,說不清是個什麽感覺。


    隻好沒事就緊盯著龍子西看。


    好在眾人急著趕路,也沒太注意他兩個人的情緒,偶爾看到卓爾美表情怪異,隻道她受驚尚未恢複,也不管她。


    豈不知這一路上兩個人都是忐忑不安,好不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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