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嘴上說有機會要認識一下,實際根本沒上心,過後又去忙自己的事了。想到娘曾經說等她立起來舅舅就要禪位出海去轉轉,她哪怕足夠聰明學習能力相當強,還是感到有不小的壓力。


    舅舅和母親過於出色,過去這十年他們做得太好,讓小姑娘有些擔心,生怕自己做得不好丟了他們二位的臉麵。


    馮念知道她有些負擔,因為隻是輕微的她沒太管。


    在六六的位置上,有點負擔能使她時刻保持謙遜,讓她做事更嚴謹思慮更周全,這未嚐不是好事情。


    這邊小姑娘在母親和舅舅的教導下學習為君之道,那邊賠光光他們通過了物理考試的折磨進入到秦國國立大學,進去之後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入學考試算個屁啊,真正的苦日子在後頭。


    他們來到這裏總不是來學習製度政策之類的東西,歸根結底是奔著先進技術來的。


    國際班這邊就是為外國學生量身打造的數理化突擊班,他們不用學習語言,也不上思想教育課,不用知道秦國這邊的山川風貌,隻需要在四年內明白工業是怎麽迴事,那些機器的原理又是什麽。


    這絕對是很良心的安排,也正是因為它太良心,讓兩個班絕大多數學生叫苦不迭。


    能壓倒三分之二以上的競爭對手通過入學考試的其實都很優秀,他們都具備了一定的理科思維,但這不算什麽。


    開學半個月後是中秋節,一早學校就給留學生宿舍送了月餅過去,他們提前被告知今天不用上課,全校休息。


    關係不錯的已經約在一起準備上銀行去換錢,然後逛逛商店,買些東西。


    “聽說今晚廣場那邊有拜月活動,去看看嗎?”


    “去!當然要去!這半個月我快讓那些課程給逼死了,總要放鬆一下。早知道出國讀書這麽苦,我做什麽拚了命爭來這機會?”


    這個四人間宿舍和後世那種很像,就是四張學生床,上鋪睡覺下麵做學習區那種,訴苦的這人就趴在他的書桌上,整個人好像都變成了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


    想到過去兩周,他不光上課要打起精神去聽,下課還要做大量的練習題,對一個從前專注文科的學子來說,突然要他數理化齊頭並進,太難了。


    這段時間,他感覺自己夢裏都在解方程背化學式。


    他好迷茫,不禁懷疑自己是為什麽來到這裏?


    好像是為了能接近六公主,爭取發展出一段情。


    那六公主呢???


    根本就見不到。


    就算她挺親民的,經常隨母親外出視察,那跟被困在學校裏的人有什麽關係?


    “我真傻……”


    旁邊蘇少爺幹勁兒還是很足,這還在做數學題,邊做邊提醒他今天雖然不上課,作業還是要寫,寫不完也別想出去開心。


    鹹魚老哥聽罷,悲從中來。


    “我想迴去,我寧願被安排娶妻生子也不像學這些見鬼的東西,這些和造機器到底有什麽關係?”


    他們另外一位兄弟躺平了睡在旁邊那張床上,看著刷得白白的天花板有氣無力說:“關係就是你不學肯定造不出機器,學了也不一定能造出,迴去是不可能迴去的,學成之前你敢迴去腦袋沒了。”


    悲傷,太悲傷了。


    “我的幸福就交給你了蘇程,寫完把你的借我抄抄。”


    蘇少爺一邊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還得抽空應付他倆:“雖然說寒暑假都不長咱們畢業之前應該迴不去了,但成績是能送迴去的,你倆不振作起來迴頭怕是要完。咱們十個人來,取中五個,我們五個都成國家的希望和未來了,走到這一步想學也得學,不想學還是得學,不如學學謝爾蓋。”


    謝爾蓋就是分到他們宿舍的那個鵝國人。


    他是個理科天才,在入學考試上就吸引了教授注意,在後來的課堂上這廝也沒讓人失望過,隻要是講過的,問他他都知道,別人要用草稿紙來計算的題,他看看就知道答案。


    兩個班八十個人裏多數人還跟不上進度,在跟上進度那些裏麵,他也是最特殊的一個。


    他個人並不滿足於教授講的那一點,問教授借了一些書籍,自學去了。


    像今天還是中秋節,別人盤算怎麽過節的時候,這位一早就去了學校圖書館,不知道又在看什麽東西。


    一提到謝爾蓋,對麵那兩條鹹魚更崩潰了。


    蘇程寫著數學題還能聽到他們抱怨說那根本就不是人,哪有人會喜歡這種東西,每天學得如癡如醉的?


    “為什麽就把這麽個分到我們宿舍了?他咋沒跟另外兩個鵝國人住一起?”


    這個蘇少爺知道!


    他一早把謝爾蓋當情敵看的,能不去打聽打聽?


    打聽之後他就放下心來。


    “謝爾蓋跟那兩個關係不好,和他相處不錯的那個很可惜沒錄取上,那人一走,沒了居中調和的他就被兩個同胞給排擠了。”


    “為什麽呢?”


    “聽說是因為出身。”


    “看儀態他應該也是貴族吧。”


    “是貴族,他父親好像還是公爵,但是母親不太體麵。”


    ……


    跟這麽多外國友人一起混了半個月,他們也知道公爵大概等於親王,親王的兒子但是母親不體麵,那恐怕都不是妾生子,應該是婢生或者奸生。


    同樣是大貴族出身的少爺不屑與他為伍也就不奇怪了。


    “我打聽到,那邊沒人願意選他來,是國王給了王公大臣的兒子公平競爭的機會,他自己搶來的名額。”


    兩條鹹魚已經明白了。


    難怪他這麽拚,因為迴去也繼承不到家業。


    “不過我看他和我們真不一樣,他學這三門遊刃有餘並且樂在其中,咱們要跟上進度都很吃力。”


    幾個叨叨念念了半天,才想去去豪華二人間那邊問問太子和八皇子殿下打算如何過中秋。


    過去就發現太子已經不在了,八皇子在練習寫鋼筆字。


    “有事?”


    “我們來問問兩位殿下今天怎麽過?”


    “九弟剛才就被他母親的人接去了,我沒湊這熱鬧,咱們四人找個地方吃頓好的吧。”


    “那自然好,吃好了我們還可以去廣場瞧瞧熱鬧,聽說晚上有活動來著。”


    ……


    他們商量怎麽過的時候,賠光光已經跟他母親和姐姐見著麵了。


    這是他三歲以後第一次和親娘過中秋,感覺很不一樣。


    雖然上周末母子兩個才見過麵,馮念又問他學習還可以嗎?教授講那些可聽得明白?


    “是有點難,但我可以,我可是第三名進去的母親忘記了嗎?”


    “那當然好,要沒聽明白你別顧惜麵子該請教就去請教,這麽多人來這邊不就是為了學這些東西?”


    賠光光又問了一次:“學會這些真的可以做出那些機器嗎?”


    “當然可以,但你不要好高騖遠。拿梁國的教育來舉例,你們還在認字、積累詞匯、學習用詞造句的階段,要想寫成一篇大作,還早得很。打兩年基礎再看看吧,到時候學得好的應該就能自己動手做出點小玩意兒了。”


    理科那幾門馮念以前也學過,她不是很擅長,當初都是刷題刷出來的分數,分科之後就把以前學的全還給老師了,上大學之後理科知識更像被清過盤。說到電啊光啊力啊她知道,具體咋迴事就說不上來了。


    是以,他們也沒在學習上糾纏,一家三口快快樂樂過了個中秋,吃好聊好了,馮念給他裝了好些個水果和餅幹,又拿了一罐奶粉一罐芝麻糊。


    “娘這兒有茶葉嗎?我有時要提提神。”


    馮念給他裝了茶葉,親自將人送到學校門口,看人進去了才吩咐司機開車。


    對賠光光來說,現在學這些難是難苦是苦,因為每周都能見著母親他生活還是有滋味的。同他比起來,另外幾位是一天苦過一天,想到以前寫篇文章練個字他們都嫌麻煩,如今再看,那是天堂啊。


    現在這樣,難道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報應嗎?


    中秋過後又半個月,教授宣布要來一次月考,兩個班裏又是哀嚎一片。


    他們從課堂上鬱悶到宿舍裏,謝爾蓋看得好笑。


    他宿舍四個人,除他之外的三個每天的日常就是好難啊,我為什麽要學這個?謝爾蓋沒法感同身受,也不理解他們,他倒是知道別人抱怨的時候他說反話會拉到仇恨,故也沒吭過聲。


    在這個宿舍裏,謝爾蓋最大的貢獻就是在蘇少爺都被難住的時候給他們講題。平時他不是在自習就是在去自習的路上,跟其他人相處不多。


    第一次月考成績出來,毋庸置疑,謝爾蓋全科第一,完全碾壓了他的同學。


    後來又考了幾次,他的表現都是極度的優秀,優秀到讓給他們上課的教授單獨為他做了計劃,別人還在學理論的時候,他已經被教授要求動手做一些小實驗了。


    教授推薦了一些對他們來說比較精深的書籍給他,並在同馮念見麵的時候提到了這名從鵝國來的學生。


    “他遠遠超過其他人,是個天才,以後必定能取得了不起的成就,隻可惜,他是鵝國公派來的。”


    馮念聽懂了這個清朝來的教授的為難。


    一方麵他恨不得將自己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另一方麵又顧忌對方的鵝國人身份。


    “你說這個,就是入學考試第一名那個?我記得他叫謝耳朵?”


    “……是謝爾蓋。”


    “喔,謝爾蓋。能和我聊聊他嗎?他是什麽出身來曆?”


    關於自家愛徒,教授還是知道一些的,就告訴馮念:“他是憑能力從別人手中搶下的機會,過來有兩個目的:第一是想取得一些成就讓他母親好過一些,第二想看看我們。來之前從沒有人教授過他這些東西,但他自己有一些關於光和電的思考,他是一旦成長起來必定能著書立說的天才人物,放迴去實在可惜。”


    馮念尋思著,總不能強逼人家留下來。


    能做的也隻有釋放善意,讓他心甘情願留下,可能突破點在他母親。


    *


    說起來,國立大學招了比留學生人數多不知道多少倍的本土學生,優秀的也有不少,但還沒有哪個能讓教授斷言他將來必定能取得傑出的成就站上其他人觸摸不到的高度上。


    沒想到第一個得此評價的,是鵝國人。


    那天馮念一直在琢磨這事,六六都迴來了她還在沉思,除了指望理想鄉這技能之外,好像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很多行為做起來都太刻意,容易起到反效果。


    平常六六隻要迴來,馮念都會把注意轉移到她身上去,這天沒有,在她看來就很奇怪。


    “娘遇上事了?同我說說嗎?”


    “不是我遇上事了,是國立大學那邊給我遞了個消息,說國際班裏有個挺不錯的學生,問要不要招攬。我在想要怎麽才能把人招攬過來,那畢竟是別國派來進修的。”


    馮念說得雲淡風輕的,架不住六六了解她,要真隻是“挺不錯的”,底下會不會報上來就難說,報上來也不至於引起這麽大重視吧,這人應該是大有前程?


    她靠坐在沙發上,也琢磨起來。


    看她想得這麽認真,馮念笑道:“怎麽你也跟著操心上了?反正人過來了也要讀好幾年,這幾年裏總能想出法子來的,這事你就別管了。”


    可六六也想為她母親分憂呀。


    她嘴上不說啥,心裏可沒放棄。這時候已經是臘月,學校在安排期末考試,時間大概是一周後,六六做了什麽呢?她抽空悄悄的去了大學那邊一趟。


    給國際班上課的教授是從群裏拉出來的,以前也給群主女兒講過課,都是熟人。六六跟人商量,讓教授隨便找個理由把謝爾蓋請過來,她想看看天才是什麽樣。


    教授:……


    我感覺這裏麵有問題,但我不敢多問,怎麽辦?


    答應她唄。


    做戲做全套,六六還去旁邊書架上拿了本相關書籍,規規矩矩坐下,攤開:“教授你待會兒不用招唿我,就當我是個過來蹭書看的普通學生就好了。”


    這模樣,這氣質,還能是普通學生?


    所以說要見人直接見就是了,幹嘛搞這麽複雜?


    教授不理解,六六也不用他理解,笑道:“您本就教過我,我是您學生沒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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