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麗柔生怕他會想不開,將家裏麵所有關於子清的一切都封鎖在鄉下的一個老房子裏麵,“程子清”三個字成了他們家的一個禁忌,隻要碰到就會痛不欲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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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身邊的人都在擔心他,他隻能在夜裏麵的時候坐在黑暗中去紀念那個隻有十七歲的妹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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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犯案的那些人已經被判刑了,可是那又怎麽樣,他的子清再也迴不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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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河說,時間會治愈一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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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他開始了各種各樣的忙碌,讓自己停下來,一個又一個的比賽,忙得馬不停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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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真的沒有那麽地想子清了,隻有他自己知道,時間沒有治愈他,隻是讓他將子清沉澱在最深處,不扒到鮮血淋漓,誰也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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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琳提出分手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並不是有多愛夏琳,隻是她的雙手都是為了救子清毀掉的,盡管最後結果還是不盡人意,可是他知道,那一雙手,毀掉了她的夢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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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記得子清最後說的話,要好好照顧夏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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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的他,尚不知道愛情是什麽,最多的莫過於從向東和蘇清河他們的口中知道,愛情很撓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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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去截機的時候,向東和蘇清河將他攔下來了,他不明白,兩個兄弟為什麽要這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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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直到許多年後,他還記得向東對自己說的話:“昊子,你應該去尋找真正的愛情,因為隻有那樣,你才會覺得自己是活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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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究沒有將夏琳攔截下來,既然那是她的選擇,那麽他尊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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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他永遠都沒有想到,從高中到大學,在愛情裏麵走了整整六年的鄭穎和向東居然分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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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隻記得那一天他剛從公司裏麵出來,就看到一臉狼狽的向東,看著他滿眼的血絲:“有空陪我喝一杯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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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麽,隻是攔著他的肩膀往車裏麵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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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的向東,其實在他們三個裏麵,向東算是最為溫和的,很多時候喝酒也隻是淺嚐輒止,從來都不會放任,不像他們,像喝白開水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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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剛被引進了包廂向東就叫了好幾打的酒,然後坐在那軟皮沙發上麵什麽都不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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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河說他悶騷,他不得不承認,因為他麵對這樣的向東,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麽樣去開口問怎麽一迴事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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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東看著就是一臉不要問我,讓我喝完再說的表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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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向來都是不善言談,不像蘇清河,死的都能夠說成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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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送進來的時候向東才動了動,拿了兩罐酒,幫他開了之後遞給他,隻說了一句:“喝!”就自顧自地喝了起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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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口大口的,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向東就已經喝完一罐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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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終於意識到這一次的向東並不僅僅是心情不好這麽簡單,他打了個電話給蘇清河,讓他連忙趕過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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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河來得很快,但是那時候向東已經喝了半打啤酒了,整張臉都上了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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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東是屬於那種不能喝的,他多次伸手去攔截,他就停下來,側頭看著他:“昊子,不要攔著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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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眼神是他從未看到過的絕望和悲痛,他微微一頓,竟然下不去手攔截,既然他想喝,那麽就陪著他喝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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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河一推開門就看著他,抬腿踢了地麵上的酒瓶,“哇靠,你們幹了什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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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河的脾氣從來都是這樣,鞭炮似的,一點就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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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一眼蘇清河,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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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認蘇清河真是會說話,語言組織得無法防攻,沒一會兒就套出向東這麽失常的原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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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向東親口說出“她不要我了”這五個字的時候,他第一次覺得心口有種說不出來的顫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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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來都不會安慰人,隻能默默地陪著向東一起喝,可是失戀的向東,饒是能言善辯的蘇清河也安慰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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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人抱著啤酒罐就在包廂裏麵不斷地喝,喝了好幾個小時,他和蘇清河趁著向東有了醉意,直接就奪下他手中的啤酒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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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向東背上身的,打算帶他去酒店,剛把人背上身,就感到後背一陣溫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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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愛情給他的第一次撼動,他從來都不知道,向東那麽一個風淡雲輕的人,居然也會有這樣的一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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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東和鄭穎的事情他和蘇清河從來都沒有過問,隻知道他們感情一直很好,他和蘇清河漸漸也對鄭穎放下了成見,卻沒有想到,剛畢業,就迎來這麽當頭一棒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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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東從來都沒有喝醉過,因為他很多時候都是滴酒不沾,可是那一晚,他醉得嘴裏麵就隻有“鄭穎”那兩個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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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第一次那麽真切地感知到,原來愛情,真的會那麽傷人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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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河找人調查了一番才知道,鄭穎嫌棄向東沒有錢,被人包養了,所以直接就和向東分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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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鄭穎,跟著那個包養他的人直接去了別的城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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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開始就不喜歡鄭穎,隻是看著向東喜歡,所以從來都沒有表現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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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他對愛情的第一印象:情意千金不敵一輛法拉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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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向東家很有錢,隻是他們習慣了低調,誰也不知道他們三個人的背景,從小學到大學,他們過得如同普通人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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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小說裏麵出現的豪車上下學接送,也沒有偶像劇裏麵的一出手就是幾十萬幾十萬的豪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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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他們都知道,那是父母的錢,不是他們親手掙出來的,他們沒有那樣揮霍的資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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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東的情緒很不好,開車的時候分神出了一場小車禍,輕微的腦震蕩,卻嚇得他和蘇清河輪流看著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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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向東也漸漸地恢複過來,他們誰都不敢提鄭穎這個人,而向東也好像忘了這麽一個人一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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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事的那一天他隱隱地覺得眉心跳得很厲害,坐在公司裏麵一整天心神不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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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蘇清河的電話的時候他已經拿起車鑰匙往外走了,兩個人飆車到了向東公寓樓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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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向東炒股買的一個房子,兩百多平米,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他本來打算等鄭穎拿到畢業證就求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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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從未想到,意外比他準備的的驚喜來得更快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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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多層高的樓底下聚滿了不少人,隔得太遠,他看不清楚站在天台上的人到底是誰,可是和蘇清河對望了一眼,他們就知道對方的心中所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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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拔腿就衝進電梯,一層一層的數字變換,他第一次覺得電梯太特麽的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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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來的時候已經報了警了,他抬手推開天台的門看到向東的時候,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腳有些發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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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那護圍上麵,看到他們居然還笑了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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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蘇清河已經滿臉白色,搖搖晃晃,幾欲下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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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知道自己不能慌,不能慌,隻能咬著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著前方的向東,一邊往前走一邊開口勸著:“東子,你在幹什麽?!難道你要拋下我和蘇子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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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東看著他們,眼底裏麵的痛苦之色晃晃蕩蕩,他的聲音就飄渺無依:“昊子,蘇子,對不起,這輩子,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和你們兩個做了兄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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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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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子,愛情真的是砒霜,如果可以,我寧願你這一輩子都不用去飲鴆止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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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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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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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鳴的聲音一聲又一聲,二十多樓的高度,他依舊能夠清晰地聽到樓下那些炸開了鍋的人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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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蘇清河站在那兒,留給他們的隻有向東那白色的襯衫飄在空氣中揚起來的衣角,以及最後那一句:昊子,愛情真的是砒霜,如果可以,我寧願你一輩子都不用去飲鴆止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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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向東留給他們的最後一句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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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向東的時候,瘦瘦高高的少年站在他的旁邊,鼻梁上駕著銀邊的細框眼鏡,笑容淺淺地看著他:“嗨,我叫向東,你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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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七歲到二十三歲,十六年的人生,他們三個人誰都沒有想過誰會在彼此的生命中中途退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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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葬的那一天向東的父親將一本日記交給他們,裏麵全部都是向東小學到現在的各種心情記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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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知道,她總有一天會離開我的,我生下來就注定是一個得不到愛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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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蘇清河忍不住就跳到了眼前的江裏麵去了,四五度的氣溫,他脫了衣服就那樣跳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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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清河生了一場大病,整整三個月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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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人生方向產生了懷疑,有一種站在時間的湍流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流向哪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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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城市給他的都是傷痛,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懦弱,在蘇清河出院的那一天晚上,他收拾了包袱,然後到汽車站隨意買了一張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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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將近十個小時的顛簸後,他終於到了一個縣城,站在四處都是陌生的b縣,他卻莫名地覺得安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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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是命中注定一樣,那時候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盲目地看著車站裏麵的站名就買了張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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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他手上除了自己的重要證件,還有錢包裏麵的幾千塊現金,他什麽都沒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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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背著一個旅行包,走走停停,看到一家高中在招老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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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有教師資格證,可是他卻莫名地想要去試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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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自己的方向在哪裏,所以他要從事這樣一個為別人指清楚未來方向的職業,救別人,也是在自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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