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唐總今天很生氣, 進辦公室的時候一臉的陰雲密布,秘書艾琳匯報完工作,退出來的時候, 狠狠地拍了下胸口,差點兒被冷氣壓壓死。


    總裁辦十幾個人, 這會兒你看我看你地眼神交換, 最後目光都落在艾琳身上,意思是:什麽情況?


    艾琳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事態有些嚴重!


    他們唐總,還是第一次這麽直白地把陰冷低氣壓掛在臉上。


    所有人的皮都繃得緊緊的, 說話辦事都比平常嚴謹了上百倍, 生怕觸了大boss黴頭。


    小群裏消息互飛, 問有沒有知情人士透露一下, 總裁這是怎麽了。


    財務部表示最近還沒到季度結算的時候,工作順利,業績合格,沒有惹到大老板的地方。


    法務部表示業務清閑,暫無敵手。


    新項目推進順利,程總和韓總昨天剛簽了一個千萬的大單……


    公司一派欣欣向榮,但大boss為何這麽不開心呢?


    最後還是艾琳送文件的時候聽見總裁在打電話,很生氣很生氣地壓著聲音在說,“夏至你給我安份點兒, 我不想跟你吵架!”


    艾琳覺得渾身的血液倏忽就凍住了。


    完了完了完了!!


    哎呀完了!!


    這下真的徹底完了!!


    “總裁好像……和太太吵架了。”艾琳忍痛說道。


    這下不止艾琳覺得完了,整個公司都覺得完了。


    唐總這些年銅牆鐵壁的,誰不知道他把太太當掌上珠捧著,女兒漂亮且聰慧,兒子聰穎且帥氣。


    公司廣大單身男性女性同誌們, 誰不說一聲羨慕,但可惜自己沒有唐太太的家世和美貌,自己也沒有唐總的帥氣多金和專一。


    於是大家看這一對兒,仿佛磕cp一樣,每天瞻仰一遍,然後告訴自己,啊,原來甜美的愛情是真實存在的。


    而現在,愛情模板終於也出現裂痕了嗎?


    據說,總裁這麽多年,從來沒和太太紅過臉,這次竟然臉黑成這樣。


    艾琳和大家一樣,都很好奇,總裁和太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她一不是總裁的私助,二不是總裁的好友,自然也無從窺探分毫,隻能從一些蛛絲馬跡中推測出來一點。


    總裁一整天脾氣都很急躁,表現為對很多事情的不耐煩。


    總裁他有心事。


    其次他好像在等電話,不時會看一下手機,但他的私人號碼,沒有響起過一次。


    一直到快中午,大家還是不知道,總裁到底和太太發生了什麽。


    隻知道總裁很早就走了,沒有帶司機,自己開車走的。


    第二天,他沒有來公司。


    第三天的時候,他原本似乎也不打算來,但公司臨時有非常重要的會議需要他來主持,於是最後他還是來了,臉色比第一天更差。


    這三天,總裁過著怎麽樣的生活,大家無從知曉,總之艾琳覺得,唐總可能和太太至少冷戰三天了。


    艾琳還沒有結婚,但自己談過兩場三年以上的戀愛,她知道,感情到最後,最怕冷戰,冷戰是熱情的摧毀機,兩個人一旦開始無休止的冷戰,就仿佛鏡子開始有了裂縫,很快就會蛛網似崩裂。


    艾琳歎了口氣,心想真是太可惜了。


    大家都在討論這件事,從總裁的態度聯想到兩個人的感情狀態,從兩個人的感情狀態橫向對比了其他豪門太太的生活,最後得出結論:從一而終對豪門來說實在是個太難的命題。


    唐昊最近真特麽想把這破公司給搞倒閉了。


    商業做到一定程度,是會被推著往前走的。全公司千百號人嗷嗷待哺,他就是想做個撒手掌櫃都難。


    他這會兒焦躁到快要控製不住自己脾氣,眉眼裏是清晰可見的戾氣。


    會議上做匯報的總監好幾次都差點兒卡殼。


    不過唐昊越是焦躁,大腦就轉得越快,他的耳朵比平時更加的敏銳,思維比平時更加的縝密,他快速地把匯報者的邏輯捋了一遍,然後一針見血地提出了兩個漏洞。


    他語調沒有起伏地快速下達著命令,下頭人甚至需要很努力才能跟得上他的思路。


    然後他一秒鍾也沒有耽誤地說了散會,同時起了身,大步往外走。


    總裁似乎趕著去做什麽事。


    不過出門的時候,特助正好把電話拿過來,“boss,太太。”


    艾琳發覺總裁皺了皺眉,於是心髒也跟著揪了一下。


    唐昊拿過電話,非常不耐煩的樣子,語氣卻似是妥協,“我馬上就迴去了。”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唐總眉頭又從妥協轉變成皺得死死的,深吸了一口氣,“你非得氣死我才甘心是不是?”


    唐總大步走了,特助要追上去,他揮了揮手,“你下班吧!”然後衝艾琳招手,“你跟我走一趟。”


    特助站住腳,和身後的艾琳麵麵相覷,心想:boss這到底是怎麽了?


    艾琳忙跟了上去,她第一次坐boss開的車,一個人坐在車後座,如坐針氈。


    腦子裏更好奇,自己會去哪裏,自己如果麵對總裁和太太可能出現的語言或者肢體衝突,自己到底該如何應對,是幫總裁呢?還是勸架呢?


    不過還好沒有預想的那麽激烈的場麵。


    他們在一家私人遊樂場下車,傳聞中的唐太太正和兩個小朋友玩旋轉木馬,挺小的小朋友,應該不是他們的兒子女兒。


    唐太太的頭上纏著繃帶,好似受傷了,不過情緒卻很好,趴在小馬身上,跟兩個小朋友聊天,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


    總裁卻氣得不行,指揮旁邊的工作人員說:“停下來。”


    然後唐總把唐太太從旋轉木馬上抱下來,絲毫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氣急敗壞說:“你就一會兒也不能安分。”


    說著指使艾琳,“陪這兩個小孩玩一會兒,待會兒會有人來接,然後你就可以下班了。”


    艾琳內心:啊?就這?


    唐總抱著太太走了。


    夏至掐著他脖子,“你幹嘛啊昊昊,我都說了我沒事!你要不要這麽誇張。”


    唐昊低頭覷了她一眼,“要!你給我迴醫院好好待著。”


    夏至拒絕,“我不要,我又沒事。”


    “別逼我揍你。”唐昊斂著眉,警告她。


    夏至撇撇嘴,不說話了,安靜地窩在他懷裏,被他抱上了車。


    兩個小朋友是夏至某個哥哥家的孩子,不是她陪小朋友出來玩,是她想出來玩,慫恿兩個小朋友一起來的。


    她從醫院溜出來的時候,特意打了唐昊的電話,得知他今天有會,特別開心就走了。


    唐昊隻覺得自己胸悶氣短,隻想把她綁在身邊,一刻也不離開視線。


    這件事,要從一個車禍說起。


    夏至出車禍的時候,是晚高峰,高架橋那裏堵得水泄不通,一輛夏利刹車失靈,連撞了十多米的護欄,並且把一輛賓利撞翻到了橋下。


    唐昊得知司機開著賓利帶夏至出了門,而賓利出事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他從朋友轉給他的新聞裏看到自己那輛車,8888的尾號,刺目地戳在眼睛裏,他隻記得自己心髒確切停跳了一瞬,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心口疼不是一種形容,而是真的疼,生疼。


    說不上來那會兒什麽感覺,大腦似乎混沌一片,卻又意外得很清醒,他在一瞬間做了最壞的打算,然後撥了夏至的電話。


    沒有人接。


    響鈴四十多秒後,他覺得自己整個人如墜深淵。


    他彼時還在辦公室,好幾個部門在加班,甚至準備通宵,他有那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忙碌的意義在哪裏。


    他不知道為什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而沒有消息又仿佛是最大的噩耗。


    唐昊木然地抓了車鑰匙往外走,去定夏至的位。


    她的確在醫院,他甚至不敢問,她現在怎麽樣了。


    他唿吸發滯,車開出去不到一分鍾,又停下來,打電話讓司機來接。


    他的手在抖。


    司機帶他去了醫院。


    他在醫院門口的時候接到夏至的迴電,她似乎剛睡醒,有些委屈地說:“昊昊,你跟你說個事……”


    他仿佛快要魂飛魄散的人陡然魂魄又凝聚了迴來,人有片刻的呆滯緩不過來神,聲音幹澀地說,“嗯,你說。”


    “我有一點點不舒服,在醫院。你來陪陪我好不好。”她聲音很輕,帶著撒嬌的意味,輕飄飄的,像個不負責任的渣男,讓人氣憤。


    她掛了電話,沒想到不到五分鍾就看到了病房門口的唐昊。


    他臉色極差,看著病房裏的夏至,夏至頭上纏著繃帶,撞到了頭,她臉色有些蒼白,平躺在那裏,看著天花板。她剛睡醒,手機被靜音了沒聽見他的電話。


    沈思楠在旁邊陪著,這會兒看見唐昊才鬆了口氣,捏了捏困頓發緊的太陽穴,“你可來了,趕緊安撫一下,我迴去了。”


    她說完,一點都不帶猶豫的,抓了包包就走了。她也嚇得夠嗆,好在夏至沒事,醫生說隻是輕微腦震蕩。


    病房裏就隻剩下唐昊和夏至兩個人。


    夏至發覺他臉色極差,輕聲問道:“昊昊,你是不是太累了?”她有些心疼地說,“要不你迴去休息吧!這兒也休息不好,讓蓮姨來陪我。”


    蓮姨是家裏的家政阿姨。


    唐昊走過去,在她床邊坐下來,輕輕碰了下她額頭上的繃帶,眼神有一瞬間的痛苦,“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不是想著……你在忙嘛!”夏至不知道他為什麽看起來這麽生氣,“而且也沒多大事。就是意外,然後我沒在車上,正好下車接電話,雖然還是被撞了一下,但是堵車車速都不高,所以也不……嚴重。”最後兩個字,夏至差點兒沒敢說出口。


    唐昊眼眶紅了,驟然把人抱進懷裏,狠狠地咬了一口她脖子。


    夏至疼得眼淚汪汪的,“嗚嗚嗚你幹嘛呀!”


    好疼!


    脖子咬著這麽疼的嗎?


    然後唐昊就罵了她足足半個小時,從她出事第一時間不是聯係他而是聯係沈思楠開始,一直罵到她不接電話。儼然一副氣急了的樣子。夏至都被罵傻了,不知道自己怎麽激起了他的狂躁本能。


    最後夏至主動湊過去親了親他,“別,別罵了昊昊,再罵人傻了。”


    他依舊寒著臉看她,不是生她氣,隻是在後怕。整個人都像是被一股不知名的焦躁控製著,無處發泄。


    夏至沒辦法,隻好賣起慘來,扯了扯他袖子,委委屈屈地說,“別生氣了,我頭暈。腦震蕩,現在還不清醒呢!”


    唐昊皺了皺眉,“我去叫醫生。”


    “不……不用,你抱抱我就好了。”夏至張開懷抱,“抱抱嘛!來,張開手,對,就是這樣。”


    唐昊一邊皺眉一邊把人抱進懷裏,“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夏至“嘶”了聲,裝得一副很難受的樣子,再哼唧兩聲,“昊昊你的懷抱好溫暖啊!我也太幸福了吧!”


    她越是這樣,他就越生氣。她輕描淡寫報喜不報憂的樣子讓他焦躁到了極點。可又怕她是真的難受,於是整個人處在分裂的邊緣,又氣她,又心疼她。


    他克製著焦躁,動作很溫柔地抱著她,哄著她。


    然後他一生氣,夏至就拿這招對付他。


    ……以至於她到現在還出不了院。


    他到現在還沒消除焦躁。


    他覺得她腦震蕩時好時壞的,怕落下病根。


    夏至覺得,她的腦子早就好了,但他狂躁症還沒好。


    唉,她隻能再陪他養幾天病了。


    再次被逮進醫院的夏至,很認真地親了親他,“昊昊,今天也很喜歡你呢!”


    對待狂躁病人,要用愛,去感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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