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傳旨的太監就到王府。


    他是圖四海的小徒弟,讀完旨意,上前幾步低聲道:“王爺,本來是不用驚動您的。


    但太醫來迴話,貴妃娘娘情況不太妙,皇上這才下旨,讓您入宮去。”


    不論如何,總歸有封天極這個成年的皇子在,珍貴妃不可能像柔嬪那樣,無聲無息就死了。


    “母妃現在情況如何?”


    “奴才也不是很清楚,這些也師父告訴奴才的,奴才還要迴去複命,王爺,王妃,奴才告退。”


    小太監沒多留,封天極讓百勝給他枚銀錠子,他千恩萬謝地走了。


    南昭雪對封天極道:“王爺,我們收拾一下,也去吧。”


    信息量太少,也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早晚都是要去。


    “好。”


    兩人換衣裳,南昭雪檢查一下可能會用到的東西,一起上馬車,直奔皇宮。


    先去拜見皇帝,皇帝正在書房。


    經過這段時間的事,南昭雪對他實在尊敬不起來。


    皇帝看他們倆一眼:“去看看你母妃,不知為何,突然就病了。”


    “兒臣剛進宮,情況還不知道,”封天極沉吟道,“父皇,能否讓兒臣進去看看?”


    現在珍貴妃被禁足,獨自一人被關在那裏,除了定期有打掃的宮女進去收拾一下,按時有送膳的,其它人不得進入。


    皇帝目光微閃,意味不明:“你倒是孝順。”


    “珍母妃撫養兒臣一場,應該的,”封天極坦然道。


    南昭雪早和封天極溝通過,麵對皇帝,能坦誠就坦誠。


    若是說話彎彎繞,或者動什麽心思,他會想得更多,不如把想法和想要的攤在他麵前,他反而會是另外的想法。


    皇帝略一點頭,看南昭雪:“你也要跟著去?”


    “迴父皇,王爺去哪我去哪。”南昭雪迴答。


    皇帝笑一聲:“大丈夫自當為國為民,哪能天天圍著你轉?”


    “父皇,王爺圍著我轉,我也圍著王爺轉啊,又不是隻有一個人轉。”


    “那將來若是有戰事,他要上戰場,你也跟著去?”


    南昭雪毫不猶豫:“是啊,戰場算什麽,刀山火海也去。”


    皇帝重新審視她兩眼:“朕看你最近精氣神好得很,不是就愛鼓搗些什麽吃的嗎?


    有沒有新的,給朕嚐嚐。”


    南昭雪有點詫異。


    現在皇帝比之前又不要臉了一點。


    以前說得隱諱,或者讓圖四海要,現在倒好,自己開口要,還說得這麽理直氣壯。


    真以為人人都得慣著我?


    南昭雪兩手一攤:“迴父皇,並沒有。


    兒媳精神氣是好了點,但是食材不湊手,好多東西都沒買,春天犯懶,也不想做。”


    “不想做?你不是最愛鼓搗那些?”


    “是啊,以前愛鼓搗,現在不喜歡了。”


    皇帝被她這耿直的話噎住,煩躁的擺擺手:“行了行了,趕緊退下,去看看珍貴妃吧。”


    兩人告退往外走,封天極的臉色陰沉:“父皇不會無緣無故提什麽去邊關。”


    南昭雪腳步一頓:“他有意讓你迴邊關?”


    “暫時還摸不準是什麽意思,不過不會空穴來風,”封天極心裏並不樂觀,“這也許是個預兆。”


    “邊關那邊有消息傳來嗎?”


    “沒有,正因為沒有,我才心驚。如果有,那說明是不得不去,可現在什麽也沒有。”


    “這說明,是皇帝單方麵想發生點什麽?”


    封天極和她對視一眼:“不錯,我也是這麽想。”


    “發動戰爭?無緣無故,為什麽?對誰發?發動對他對國家也沒有什麽好處。”


    “我也琢磨不透。”


    南昭雪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他想要的,倒也未必是實質性的好處。


    帝王榮華富貴都有了,還缺什麽?”


    封天極道:“明君的名聲,以及身後名。”


    “對,說來說去,利益、權力,他都有,但名聲,就未必了。


    活著的時候,自然是沒人敢說什麽,可去世之後呢?


    賢德明君之名,可不是隨便來的。


    所以,他有可能,在這些年裏,做點什麽。”


    “興水利,重農桑,開屯墾,”封天極說,“這些都可以。”


    “可這些都太慢了,”南昭雪注視著他,“若是新皇登基,慢慢來,自然是可以。


    可現在,他已經幾十歲,誰知道哪天會不在人世?”


    若是被別人聽見,南昭雪這話可算是大不敬,驚世駭俗之言。


    封天極卻沒有多少震驚,而是順著她的話沉思。


    “如果開疆擴土呢?”南昭雪問,“擴大疆土,四海臣服,本就是為帝之心,這種功利來得快,隻要打上幾仗就行了。”


    “當然,這是他以為,反正披掛上陣的人,又不是他,要流血犧牲的,也不是他。


    他隻要安穩地待在驚城,坐在龍椅上,等著你們的勝利成果就行了。”


    封天極心像被一隻無形大手握住,悶得生疼。


    南昭雪牽住他的手,和他一走緩緩走在宮道上。


    看著麵前鋪著暗影的路,南昭雪低沉堅定道:“王爺也不必悲觀。


    帝王是高高在上,但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必要的時候……”


    “屠龍便是。”


    封天極手指微微收緊。


    珍貴妃的宮裏又安靜又亂套。


    安靜的是,沒有人一個人發生聲音;


    亂套的是,殿內外所有的東西都顯得亂糟糟的。


    倒也不是髒得落灰,是每樣東西都透著漫不經心,胡亂擺放,沒有在該在的位置。


    大概她的情況兇險,來了兩名太醫和四名太監,再加上封天極和南昭雪,立即就顯得有點擠。


    太醫中就是有沈杏林。


    見到他們來,起身行禮。


    “母妃情況如何?”


    趁著封天極詢問的功夫,南昭雪看向床上的珍貴妃。


    另一名太醫就是個打醬油的,早乖覺地帶著小太監退到外殿。


    南昭雪給珍貴妃把把脈,眉心微微一跳。


    這女人並非是裝的,而是真的中了毒。


    看看瞳孔,情況的確不容樂觀。


    再看唇色和指甲,不像尋常中了毒,顏色或黑或紫,隻有幾分青白。


    她拿出銀針,在珍貴妃手指上一刺。


    血珠微凝,比平時血液流動慢不少。


    封天極和沈杏林也走過來。


    南昭雪問沈杏林:“你怎麽看?”


    “的確是中毒,但又和平時所見之毒一樣,厲害的毒下官也見過不少,但這種,還是頭一迴見。”


    封天極低聲問:“是不是與……”


    他後麵的話沒說,南昭雪已經領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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