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偃月按住喉嚨低低地咳嗽,手臂上的血滴落在雪白的羅裙上,唇邊卻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等到咳嗽終於停下,林偃月已經笑出了聲。


    林偃月仰起臉,將頭靠在門框上,然後看向了房間內沉默站立的謝淩風和喬貫華。


    林偃月笑著道:“是不是都不用閉上眼睛,就可以想象到那一天另一個房間發生的事情?哈哈……被自己的好兄弟背叛的滋味,是不是很美妙?我終於也可以讓你們感同身受一次了。”


    謝淩風和喬貫華都瞬間臉色鐵青,卻隻是垂著眸,誰都沒有去看對方。


    林偃月笑得更加愉快,目光緊緊盯著謝淩風:“淩風,我記得那天在華山之下,是你親口說的,凡是碰了我的人,你一個都不會放過。”


    林偃月眼前因為那片重新出現的黑影,看不太清謝淩風臉上的細微表情,隻隱約看到謝淩風胸膛急劇起伏,顯然是已經憤怒到了極點,說不定下一刻就會爆發出來。


    林偃月卻隻當未見,一隻手撐著門框,慢慢站起了身,然後笑著道:“當初是我勾引了簷梅,如今也是我勾引了貫華。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夠一視同仁?放不放得過貫華?”


    謝淩風突然抬起右手,掌中真氣流轉,身下的衣擺隨風而動。


    林偃月想,也不知道謝淩風的這一掌,會擊向喬貫華,還是她。


    但是,最後謝淩風的那一掌隻擊向了一旁的小案。小案瞬間碎裂,放在案上的那隻耳墜被擊得粉碎,隨著木屑飛濺出來,迸濺著在地上彈跳開去,發出清脆的聲響。


    謝淩風想起來,那天林偃月迴來時,長發未綰,衣襟微亂,耳上隻戴了一隻耳墜,而他以為林偃月隻是出去散步歸來,再加上當時情形混亂,也就並未多想。


    然後,謝淩風收迴手,將手按上了額角,沉聲道:“貫華,你出去吧,在我還忍得住不對你動手之前。”


    喬貫華臉色亦是鐵青,想要解釋什麽,質問什麽,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就那樣向著門口走去。


    林偃月見此情形,知道謝淩風還是將喬貫華看得特別,心中不禁生出一股憤恨。


    林偃月對著喬貫華離去的背影,輕笑一聲道:“貫華,到底是萬花叢中過的花使,床上的花樣多到讓人難忘。”


    林偃月看到喬貫華的腳步猛地一頓,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片刻之後重新抬腳,然後向著樓下走去。


    林偃月將目光轉向謝淩風,就看到謝淩風正慢慢向自己走來,停在她的麵前。謝淩風的眸中仿佛燃燒著兩簇火苗,要將她和周遭的一切都焚燒殆盡。


    林偃月笑得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十年前,謝淩風也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顧簷梅,然後將那柄劍刺進了顧簷梅的身體裏的吧。


    林偃月輕輕牽起謝淩風的手,她感受到謝淩風的手在顫抖,是極力壓製的怒意,她卻滿不在乎,將一隻手放在了她的肩頭,指尖搭在她鎖骨處,另一隻手則放在了她的腰上。


    然後,林偃月歪著頭靠在門框上,微笑著看著謝淩風,說出了最後一個方才想好的句子:“簷梅他最喜歡我的鎖骨。貫華嘛,想必是我的腰……”


    就在林偃月話音落下的刹那,一個耳光重重落在她的臉頰上,然後整個人已經向地上跌去。


    林偃月隻覺得半張臉都已經麻木,耳邊傳來低低的嗡鳴,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眼前的那片黑影更是擴大成了一整片,遮住了所有的光亮。


    一瞬間,林偃月有種被整個世界遺棄的感覺,卻覺得格外安寧。她想,死亡會不會也是這種感覺,像是被誰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再也不用去理會全世界的喧囂。


    林偃月躺在地上,唇邊再次露出了笑意。她知道,最後那兩句話說完,謝淩風和喬貫華之間,就永遠都迴不去了。


    謝淩風在看到林偃月唇邊那個笑的瞬間,已經跪下去,一手握住林偃月的手腕,然後將她仰麵按在身下。


    滿地的碎琉璃,隔著薄薄的羅衫紮進林偃月的後背,林偃月疼得猛地吸氣,卻依舊笑著。


    謝淩風似乎在說著什麽,嘶吼著,一遍又一遍,但是林偃月卻隻能聽到模糊的聲音,眼前依舊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


    謝淩風不知道林偃月已經聽不見也看不見,隻當林偃月是根本不想理會他,隻覺得愈加憤恨起來,一手用力捏住林偃月左手的手腕,另一隻手掰過林偃月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


    但是,林偃月的雙眸卻依舊是空洞的,隻是木然地盯著頭頂的虛空。


    林偃月隻覺得手腕處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忍不住全身都在顫抖,隨後聽見了一聲細微的聲響,像是左手的腕骨承受不住而碎裂的聲音,卻已經意識模糊,分辨不清那究竟是什麽。


    下一刻,林偃月便感覺有吻落在她的脖頸處,卻已經不像是吻,而是啃噬,劃破細嫩的肌膚,帶來一陣陣刺痛。


    林偃月隻覺得謝淩風的整個身體都壓在了她的身上,身體隨著謝淩風的動作輕微晃動,背後的碎琉璃紮進更深處,不停地摩擦著血肉。錐心刺骨一般的疼痛,讓林偃月幾乎就要忍不住發出聲音,卻隻是緊咬牙關。


    謝淩風的吻停在林偃月的胸前,然後慢慢停了下來。


    林偃月的肩上有三道傷口,一道橫著自鎖骨下劃過,是在西域的時候受的,剩下兩道在右肩,直透而過的兩道劍傷,一道傷在十年前,猙獰而扭曲,另一道疊加而過,傷口尚且新鮮。


    這三道傷口,每一道都是他留下的。可這每一道,都是她為了其他男人擋下的。


    最後,謝淩風的目光落在林偃月的鎖骨上,那裏有一道淺淺的齒痕,哪怕過去了十一年,依舊清晰可見。


    謝淩風隻覺得像是一鍋滾油倒進腦中,恨意倍看叫囂,痛得他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還來不及明白自己在做什麽,已經俯下身去,咬住了林偃月的鎖骨。那一瞬間,他隻想毀去顧簷梅留在她那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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