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淩風看著喬貫華離開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這才慢慢消失，又恢複了之前的凝重神色。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昨晚謝淩風派出去的暗衛之一——衛肅。從七年前林偃月出現在西洲城後，謝淩風便從暗衛中挑選了一部分人，專門負責和林偃月有關的事情，事無巨細都直接聽命於自己，而衛肅正是這群暗衛的首領。
謝淩風道：“進來吧。”
衛肅立刻進了房間，關上門，然後半跪在了謝淩風的麵前。
謝淩風問道：“查到了嗎？”
衛肅道：“夫人從河邊消失，之後就直接出現在了雲潭別館的附近，這中間的行蹤完全沒有查到。”
謝淩風沒有說話，揮手示意衛肅下去。
衛肅卻沒有動，麵露一絲猶豫之色，道：“閣主，屬下還有一事稟報。”
謝淩風見衛肅的神色有異，道：“說。”
衛肅低垂著頭，不敢去看謝淩風的表情：“今日夫人去了城中的一家茶樓，後來發現白泉山莊的賀照希出現在了附近。隻是我們怕夫人察覺，不敢跟進去，隻在正門外守著，賀照希從其他暗門進了茶樓也未可知……”
聽罷衛肅的話，謝淩風良久沒有說話。
謝淩風在心頭過了一遍衛肅說出的那個名字——賀照希。
謝淩風早已讓人查過賀照希的身份來曆。賀照希之前一直浪跡江湖，將近七年前才來到白泉山莊，卻很快得到了莊主的信任。江湖的說法是，賀照希是白泉山莊最好的一把劍。靠著這把劍，白泉山莊的勢力在短短幾年內就擴張到了臨近的三城。
不過，謝淩風並未將這把劍放進眼中，因為，劍就是劍，再鋒利的劍，在千音閣這座巍峨巨峰麵前，也不過弱如細草。
謝淩風此刻在乎的，是“七年前”這個時間點。七年前，消失兩年的林偃月終於出現在煙花巷，此前去過哪裏，遇到過什麽人和事，謝淩風至今不知。
謝淩風的心裏突然生出一連串的疑團，林偃月是不是在那兩年認識了浪跡江湖的賀照希？今日下午她是不是專門去見賀照希的？昨晚的那個男人是不是賀照希？可是，所有的疑問，他都沒有答案。
昨晚那一瞬間生出的憤怒和不甘，經過了一夜一日，似乎已經沉下去很多，然後便被源源不斷生出的疲累和空落填補了。
謝淩風一手撐住額角，半晌後才開口，聲音很平緩，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下次夫人出去，你們隻需要遠遠地跟著，別讓夫人發現，一旦有異常，立刻迴來通知我。”
“是。”衛肅聽謝淩風的語氣有些異樣，卻依舊不敢抬頭，再行一禮，然後便退了出去。
謝淩風將目光移向麵前的書案，上麵放了一個荷包。謝淩風將手放在荷包上，卻沒有打開。隔著一層錦緞，那枚香囊就在他的手心裏，軟軟的，小小的，卻像是一粒棱角分明的石子，膈得手心生疼。
謝淩風走進林偃月的房間，就見林偃月側身躺在榻上，半垂著眼睫，將睡未睡，似乎正恍然出神，黑色琉璃一般的眼瞳，較平日少了幾分冷意，多了些柔和的光澤，忍不住吸引人看過去。
謝淩風停在門口，等了片刻，卻見林偃月一直都沒有察覺他的到來，這才重新邁步又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了榻前。
婢女們紛紛退了出去，房間裏隻剩下了林偃月和謝淩風。
林偃月聽到婢女們離開的腳步聲，這才迴過神來，微微仰起臉看著麵前的人。
林偃月還沒從方才的恍惚中迴過神來，神色便有些茫然，讓謝淩風的心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拂了一下，頓時柔軟起來。
謝淩風在榻邊坐下，沒有說話。
林偃月收迴目光，雙睫垂下，目光落在搭在身上的薄毯上。
謝淩風道：“來這裏的一個月，你每天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基本都不會走出院子，從來沒見過一個笑容。偃月，我要怎麽做，你才會快樂一點呢？”
謝淩風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內迴蕩。過了很久，久到謝淩風以為林偃月根本就不會和他說話的時候，才終於聽到了林偃月的聲音。
“我要什麽，你其實知道的。”林偃月的語氣，沒了往常的漠然，輕緩得像一聲歎息。
謝淩風想，她要的，大約是放她永遠的自由，或者是讓顧簷梅起死迴生。隻是，這兩件事，他都做不到。
謝淩風道：“偃月，如果你覺得在屋子裏悶，我可以陪你出去轉轉。”
林偃月露出一個苦笑，沒有說話。
謝淩風察覺到了林偃月今日的不同尋常，卻不知該如何詢問，於是也沉默著沒有開口。
過了片刻，林偃月道：“淩風，我們迴去吧。”
謝淩風有些疑惑地問道：“迴平仲山？”
“嗯。”林偃月輕輕地點頭，低垂著雙眸，看不清任何情緒。
謝淩風聽到這句話，愈加覺得意外，林偃月幾乎從來不會對他提出要求。謝淩風道：“等這邊的事情一了，我們就迴去。”
林偃月終於抬起頭，重新看向謝淩風，唇邊有一個淺淺的笑意：“你特意讓貫華過來，是要做什麽嗎？”
謝淩風避開林偃月看向自己的目光，聲音帶了關切，分外柔和：“閣中的事情，你別操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林偃月見謝淩風避而不答，重新垂下眸去，低聲道：“淩風，這裏是簷梅的故鄉。逝者已矣，給他留一點安寧，算我求你，可以嗎？”
這句話說出口，林偃月反倒覺得輕鬆了不少。隻是，這也已經是她的極限。她還是做不到去求謝淩風，尤其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去求他。
謝淩風聽出來了，林偃月語氣裏那難得的乞求意味。
隻是，那乞求，是為了顧簷梅。
謝淩風隻覺得像是突然刮起了一陣寒風，吹散了方才的滿心柔情，吹得整顆心瞬間冰涼。
謝淩風道：“我會盡快解決這件事的，然後我們立刻迴平仲山去。”
林偃月問道：“解決？像滅了碧霄宮一般，滅了白泉山莊？”雖然是反問的語氣，林偃月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卻都分外和緩輕柔，語調中幾乎沒有起伏。
謝淩風突然有些疑惑起來，林偃月素來不關心閣中的事情，迴到千音閣這麽久，都沒有問過一句，今日為何突然主動說起這些？
謝淩風一邊觀察林偃月的神色，一邊道：“是又如何？”
林偃月道：“去煙花巷之前的那兩年，賀照希曾救過我的性命。淩風，能不能放過白泉山莊？”
謝淩風聽到“賀照希”三個字，隻覺得頓時便有一股怒意躥上心頭。
林偃月前麵做了這麽多鋪墊，竟然都是為了最後的這句話。林偃月從沒這樣低聲下氣地求過他，今日居然為了賀照希來求他，還這樣迂迴地設計鋪墊，費盡心思。
謝淩風道：“閣中的大事，你還是不要管了。”
說罷，謝淩風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
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是昨晚謝淩風派出去的暗衛之一——衛肅。從七年前林偃月出現在西洲城後，謝淩風便從暗衛中挑選了一部分人，專門負責和林偃月有關的事情，事無巨細都直接聽命於自己，而衛肅正是這群暗衛的首領。
謝淩風道：“進來吧。”
衛肅立刻進了房間，關上門，然後半跪在了謝淩風的麵前。
謝淩風問道：“查到了嗎？”
衛肅道：“夫人從河邊消失，之後就直接出現在了雲潭別館的附近，這中間的行蹤完全沒有查到。”
謝淩風沒有說話，揮手示意衛肅下去。
衛肅卻沒有動，麵露一絲猶豫之色，道：“閣主，屬下還有一事稟報。”
謝淩風見衛肅的神色有異，道：“說。”
衛肅低垂著頭，不敢去看謝淩風的表情：“今日夫人去了城中的一家茶樓，後來發現白泉山莊的賀照希出現在了附近。隻是我們怕夫人察覺，不敢跟進去，隻在正門外守著，賀照希從其他暗門進了茶樓也未可知……”
聽罷衛肅的話，謝淩風良久沒有說話。
謝淩風在心頭過了一遍衛肅說出的那個名字——賀照希。
謝淩風早已讓人查過賀照希的身份來曆。賀照希之前一直浪跡江湖，將近七年前才來到白泉山莊，卻很快得到了莊主的信任。江湖的說法是，賀照希是白泉山莊最好的一把劍。靠著這把劍，白泉山莊的勢力在短短幾年內就擴張到了臨近的三城。
不過，謝淩風並未將這把劍放進眼中，因為，劍就是劍，再鋒利的劍，在千音閣這座巍峨巨峰麵前，也不過弱如細草。
謝淩風此刻在乎的，是“七年前”這個時間點。七年前，消失兩年的林偃月終於出現在煙花巷，此前去過哪裏，遇到過什麽人和事，謝淩風至今不知。
謝淩風的心裏突然生出一連串的疑團，林偃月是不是在那兩年認識了浪跡江湖的賀照希？今日下午她是不是專門去見賀照希的？昨晚的那個男人是不是賀照希？可是，所有的疑問，他都沒有答案。
昨晚那一瞬間生出的憤怒和不甘，經過了一夜一日，似乎已經沉下去很多，然後便被源源不斷生出的疲累和空落填補了。
謝淩風一手撐住額角，半晌後才開口，聲音很平緩，也沒有什麽特別的起伏，聽不出任何情緒：“下次夫人出去，你們隻需要遠遠地跟著，別讓夫人發現，一旦有異常，立刻迴來通知我。”
“是。”衛肅聽謝淩風的語氣有些異樣，卻依舊不敢抬頭，再行一禮，然後便退了出去。
謝淩風將目光移向麵前的書案，上麵放了一個荷包。謝淩風將手放在荷包上，卻沒有打開。隔著一層錦緞，那枚香囊就在他的手心裏，軟軟的，小小的，卻像是一粒棱角分明的石子，膈得手心生疼。
謝淩風走進林偃月的房間，就見林偃月側身躺在榻上，半垂著眼睫，將睡未睡，似乎正恍然出神，黑色琉璃一般的眼瞳，較平日少了幾分冷意，多了些柔和的光澤，忍不住吸引人看過去。
謝淩風停在門口，等了片刻，卻見林偃月一直都沒有察覺他的到來，這才重新邁步又向前走了幾步，停在了榻前。
婢女們紛紛退了出去，房間裏隻剩下了林偃月和謝淩風。
林偃月聽到婢女們離開的腳步聲，這才迴過神來，微微仰起臉看著麵前的人。
林偃月還沒從方才的恍惚中迴過神來，神色便有些茫然，讓謝淩風的心像是被一片羽毛輕輕拂了一下，頓時柔軟起來。
謝淩風在榻邊坐下，沒有說話。
林偃月收迴目光，雙睫垂下，目光落在搭在身上的薄毯上。
謝淩風道：“來這裏的一個月，你每天說的話不超過十句，基本都不會走出院子，從來沒見過一個笑容。偃月，我要怎麽做，你才會快樂一點呢？”
謝淩風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內迴蕩。過了很久，久到謝淩風以為林偃月根本就不會和他說話的時候，才終於聽到了林偃月的聲音。
“我要什麽，你其實知道的。”林偃月的語氣，沒了往常的漠然，輕緩得像一聲歎息。
謝淩風想，她要的，大約是放她永遠的自由，或者是讓顧簷梅起死迴生。隻是，這兩件事，他都做不到。
謝淩風道：“偃月，如果你覺得在屋子裏悶，我可以陪你出去轉轉。”
林偃月露出一個苦笑，沒有說話。
謝淩風察覺到了林偃月今日的不同尋常，卻不知該如何詢問，於是也沉默著沒有開口。
過了片刻，林偃月道：“淩風，我們迴去吧。”
謝淩風有些疑惑地問道：“迴平仲山？”
“嗯。”林偃月輕輕地點頭，低垂著雙眸，看不清任何情緒。
謝淩風聽到這句話，愈加覺得意外，林偃月幾乎從來不會對他提出要求。謝淩風道：“等這邊的事情一了，我們就迴去。”
林偃月終於抬起頭，重新看向謝淩風，唇邊有一個淺淺的笑意：“你特意讓貫華過來，是要做什麽嗎？”
謝淩風避開林偃月看向自己的目光，聲音帶了關切，分外柔和：“閣中的事情，你別操心，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林偃月見謝淩風避而不答，重新垂下眸去，低聲道：“淩風，這裏是簷梅的故鄉。逝者已矣，給他留一點安寧，算我求你，可以嗎？”
這句話說出口，林偃月反倒覺得輕鬆了不少。隻是，這也已經是她的極限。她還是做不到去求謝淩風，尤其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去求他。
謝淩風聽出來了，林偃月語氣裏那難得的乞求意味。
隻是，那乞求，是為了顧簷梅。
謝淩風隻覺得像是突然刮起了一陣寒風，吹散了方才的滿心柔情，吹得整顆心瞬間冰涼。
謝淩風道：“我會盡快解決這件事的，然後我們立刻迴平仲山去。”
林偃月問道：“解決？像滅了碧霄宮一般，滅了白泉山莊？”雖然是反問的語氣，林偃月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卻都分外和緩輕柔，語調中幾乎沒有起伏。
謝淩風突然有些疑惑起來，林偃月素來不關心閣中的事情，迴到千音閣這麽久，都沒有問過一句，今日為何突然主動說起這些？
謝淩風一邊觀察林偃月的神色，一邊道：“是又如何？”
林偃月道：“去煙花巷之前的那兩年，賀照希曾救過我的性命。淩風，能不能放過白泉山莊？”
謝淩風聽到“賀照希”三個字，隻覺得頓時便有一股怒意躥上心頭。
林偃月前麵做了這麽多鋪墊，竟然都是為了最後的這句話。林偃月從沒這樣低聲下氣地求過他，今日居然為了賀照希來求他，還這樣迂迴地設計鋪墊，費盡心思。
謝淩風道：“閣中的大事，你還是不要管了。”
說罷，謝淩風便站起身來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