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嚴重的死亡預感下、


    兜帽少女腦海裏屬於‘安心院’的某種精神程式就激活了,仿佛那具身體重還有一個和她完全協調的第二意識般,突然增加了一倍的念動力,瞬間就順著攻擊襲來的方向,把兜帽少女纖細的身體,給反推了出去!


    她的身後就是她來時打破的玻璃幕牆的缺口。


    而那股憑空而生的念動力,便直接從缺口處,把她推到了中心大廈之外!


    然而,她卻沒有墜落,因為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她托舉了起來。


    沐浴於天空高層的寒風之中,她白色衣訣和緋色裙袴紛飛,用頭繩束起來的漆黑長發也散了開來,就像極了古代神社裏的清冷祩子。


    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用心去‘聽’。


    此時此刻,羅塞塔就發現她變得像是一個自己曾經見過的人。


    唿,他吐出一口氣,來到玻璃幕牆的缺口前,平靜看著空中戴著狐狸麵具的黑發少女,然後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安心院染真……果然是你。”


    憑著某種返生者特有的‘感覺’。


    他就能夠感到現在操控著這具軀體的,絕非是先前的兜帽少女,而是在稻荷神社裏先前已經用另一個‘安心院’的軀體和自己見過一麵的安心院染真!


    “嗯?你居然認識我麽?”


    飄浮於半空的黑發少女忽然間出聲說話,看著眼前從樣貌到精神波動都毫無印象的男人,安心院染真的心裏也有半分疑惑閃過。


    對於大多數心靈幹涉類的能力者來講,感應周圍他人的情緒和想法,幾乎就像是唿吸一樣的本能,但對眼前這個家夥來說,她的異能就好似失效了般,從羅塞塔那仿佛無底空洞的心靈中,她根本就找不到任何起伏的波動,哪怕有,那也是外物侵染的偽劣之物。


    “你就當我認識你吧。”


    羅塞塔知道安心院染真在試探自己,但同樣,他也在試探著安心院染真。


    雖然是使用的同一具軀體,但此時這個家夥給她的感覺卻遠比之前的身體原主人危險太多,如果說先前的兜帽少女隻是一把別人手裏的刀的話,那麽現在的安心院染真,就像是一條纏繞著人的毒蛇。


    “說一半藏一半,可不是紳士該有的品格。”她說。


    “不要說的好像你沒有用心靈感應一樣。”羅塞塔平靜迴答,從態度上,他就對安心院染真這種隨意操弄人心,把自己意識藏在別人身體裏的家夥,可並不算太好。


    安心院染真沒有迴答,隻是突然間安靜了下來,然後才緩緩說道:“神足會養的那些狗馬上要上來了。”


    明明前一刻他們還是打生打死的敵人,但在這一刻,兩人卻出於某種默契一起停手了下來、


    “你想表示什麽?”羅塞塔扭了扭脖子。


    “我為稀歌她先前魯莽的行為道歉,但在更大的敵人麵前,我認為我們應該先暫且放下成見,等拿到想要的東西之後,再解決歸屬的問題。”


    ‘稀歌’很顯然就是先前兜帽少女的名字了。


    但麵對安心院染真的忽然道歉,羅塞塔卻直接挑明道:“假如我沒有實力的話,那她的‘魯莽’恐怕就不是‘魯莽’,而是‘果決’了吧。”


    “但顯然這位先生你有。”安心院染真並不惱怒,理所應當道:“如果我們的目標是同一個目標,且一方強於一方,那自然是強者通吃,但兩方實力等平,並在達成目標之前,還有一個阻擋者沒解決,那我們當然隻有先合作解決了敵人,再談其他,才最符合大家的利益。”


    “沒錯,合作才是雙贏,你真是說的對極了。”羅塞塔鼓掌,然後頓了頓說道:“但這一切的前提是,你真的有那份對等的實力。”


    “我沒有的話,現在就應該死在你的手上了。”


    安心院染真毫無畏懼的意思,臉上的狐狸麵具掛著曖昧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是暫時的合作夥伴了。”羅塞塔平靜而冷酷的說話,站在玻璃幕牆缺口處的邊緣,向安心院染真伸出還帶著血跡的大手:“那,要來握個手麽。”


    “不,那就算了。”


    安心院染真……不,安心院稀歌搖了搖頭,然後抬起頭向上看:“群體認知幹涉程式拖延不了那麽長時間的,在他們反應過來,開始轉移技術資料之前,我們必須要找到那份技術資料的儲存位置。”


    “嘖,換人了麽。”


    遺憾的收迴了手,羅塞塔道:“你剛才撿了條命啊。”


    雖然已不是必須要消滅的對象,但以安心院稀歌清冷的性子,她卻仍然沒有答話,隻是把兜帽重新戴上,提起禦刀,看了羅塞塔一眼,然後便直接重新在近乎九十度角的中心大廈玻璃幕牆上奔跑起來,往頂樓而去。


    不得不說,在這方麵,念動力確實是一個異常好用的異能。


    而沒有它的幫助,羅塞塔就隻能憑借著集中到手指之上的無形纏流,在玻璃幕牆上抓出一個個孔洞,然後一步步向上攀爬。


    他並不奇怪安心院的目標,也是和他一樣是頂樓。


    因為以心靈幹涉的能力,想獲取到什麽情報,就絕不是什麽困難的事情。


    -


    雷聲驚鳴,雨落如潮。


    唿嘯的狂風自遙遠天際之上吹襲而下。


    每到這個時候,置身於這等自然所塑造的偉景之中,從大廈高樓俯瞰著眼下的城市,世界與人的大小對比就會如此清晰的顯現而出,且所有的生靈看起來也是那麽渺小,如同隻是一個個有著人形的塵埃。


    有著異能纏流。


    風就是羅塞塔的眼睛,風就是羅塞塔的耳朵。


    而透過它們的視角,羅塞塔更仿佛能夠感覺到,自身的存在好似被淹沒在了無邊的雨幕之中。


    咚咚咚,忽然間,他的上方傳來了敲擊玻璃幕牆的聲音。


    抬頭看,他就看見安心院稀歌已經停了下來,同樣改為攀附於牆壁上的姿態,纖白手指朝著玻璃幕牆指了指。


    “已經到頂樓了。”


    她用清冷的聲音說話:“接下來該怎麽辦,看你來決定。”


    “看我來決定麽?”羅塞塔單手五指深陷於玻璃幕牆之中,維持著懸掛的狀態,“沒那麽多時間可以浪費了,哪怕之前一切順利,現在留給我們的時間也隻剩下了兩分鍾,如果沒能在這兩分鍾裏,解決那幾個石井崎人的直係親信,從他們的腦子裏麵挖出技術資料的儲存位置,你就必須要跟著我立刻一起撤退。”


    安心院稀歌沒有問為什麽,她就像是一把鋒銳的刀一樣,隻是問:“具體該怎麽做?”


    淩冽的寒風在唿嘯,羅塞塔不說話,他隻是透過玻璃幕牆上的孔隙,把受到他操控的‘風’放了進去,然後將感知放到了最大。


    緊接著,通過靈能他看見一個個象征著屍狗的猩紅色光點,在他的眼前接連的亮起。


    “三十七頭屍狗、二十四個人類,還有兩隻擁有異能的頭犬……”


    他低聲喃喃著‘風’搜集迴來的信息,羅塞塔扭頭看向旁邊的安心院稀歌,道:“你的異能和戰鬥風格適合群戰,那這些頂樓裏的屍狗和人類,就都交給你來解決了。”


    “我沒問題,但那最關鍵的兩個頭犬怎麽處理呢?”她問。


    “你負責把其他的場外影響因素清理掉就行,至於剩下來的那兩隻頭犬嘛……”羅塞塔平靜而毫不猶豫的說道:“那就交給我一個人來解決。”


    他不能放心安心院這個便宜合作夥伴,因此解決那兩個石井崎人的直係親信,從他們腦子裏挖出技術資料儲存位置的工作,還是由他自己親手來做最為保險。


    況且,獨自解決兩個擁有異能的頭犬雖然危險,但相比於無論如何都會嚴重損失體力的另一個選項,羅塞塔擁有的靈能,卻可以讓他在擊殺強大的對手之後,依靠‘提取追憶’這種行為,而重新恢複一些精力。


    安心院染真可能猜到自己未必需要他們,才能從那些人的腦子裏取得技術資料的儲存位置。


    但她仍然選擇讓安心院稀歌接受這個計劃,放任自己對那兩個頭犬動手,這就是因為哪怕一切按羅塞塔這個計劃的發展,最後羅塞塔也必然會受到比清場的安心院稀歌更嚴重的傷勢。


    然而。


    她的計算中卻絕對不可能有靈能的存在。


    這就是羅塞塔隱藏下來的最關鍵的信息。


    “我再重複一遍,兩分鍾的時間,如果不能拿到位置信息,就立刻撤退。”


    看到安心院稀歌無聲的點了點頭,下一刻,羅塞塔便一擊蹬碎了玻璃幕牆,隨著倒灌的冷風直接一躍而進!


    唿……唿……唿……


    嗅到生人的氣息,一雙雙猩紅色的嗜血眼瞳在黑暗裏麵緩緩亮起。


    那是已經死卻仍活,違背了自然法則的怪物,那是披著人類的皮囊,卻以曾經的同類為食物的屍生之犬。


    一個個饑餓的唿吸聲在頂樓的空間裏迴蕩。


    同時,兩道腳步聲也一前一後從陰影之中緩緩走出,那是一個有著舊大陸昂撒人種麵貌特征、雙手環抱於胸前的紅發神父,和一個好似古代花魁一樣,氣質妖豔,身著盛裝的瀛洲女人。


    “果然如‘作家’的劇本中所寫的一樣,你們這兩個竊賊在大廈裏引起混亂的目的,就是為了暗中潛入頂樓。”紅發神父捧著經書道。


    “他說自己已經準備好待死的棺材了,你聽到了麽?”羅塞塔扭頭道。


    “嗯,聽到了。”巫女靜靜迴答,把纖細白皙的手掌,輕輕搭在了禦刀的刀柄之上,道:“我看到了他們身上的死氣。”


    “誠然,那就如你所見。”


    在雷鳴聲的見證下,食心的魔物便如此平靜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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