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卿沒接到蘇神醫,也沒迴家,正好在蘇先生這裏消譴。


    說起楊玉芙來,趙長卿道,“我真不知楊表妹是圖什麽?這樣千方百計的討好老太太她們。若說她對相公難忘舊情,這也不大可能,她言裏話外對柳老太太十分孝敬,剛買了宅子,就著人去蜀中接柳老太太來帝都享福,還特意空出正房,重新收拾一新準備給柳老太太住。我覺著她對我在邊城的事非常清楚。她一點都不顧忌我,每月給我們太太送一雙自己做的鞋,我想,她可能是在提醒我以前在太爺生辰時都會給太爺做鞋的事。她在我們老太太麵前標榜自己如何孝敬婆婆將正房給婆婆住,想來是奚落我將正房自己住的事吧。”


    旁觀者清,蘇先生道,“不隻於此。前幾天,我都自劉掌櫃那裏買了幾匹蜀錦,的確是上等好東西。這樣的好錦,不是尋常的作坊織出來的,定是官家織造作坊裏的上等貨色,除了進上的不敢比,都是極好的成色。長卿,這位楊姑娘不隻是提醒你送鞋給朱太爺的事,她明明是在重複你走過的路。你給太爺生辰時送過鞋,還一送十幾年,太爺會對你另眼相待,很大的原因來自於此。”


    “我那時是因為太爺給我一塊玉,後來太爺生辰,我才做鞋給太爺。”想到朱太爺,趙長卿不禁微笑,“後來是因為羨慕太爺吧。”每年太爺生辰都會給太爺做鞋,不僅是因為太爺是長輩,也不是因為要表現出與眾不同。她是打心底羨慕太爺那樣的生活吧。


    蘇先生笑,“可是,你十幾年才得朱太爺青眼。楊姑娘不過短短一年,夏家人便將前事盡忘腦後。你做生意賺了錢,楊姑娘生意也做得興隆,一樣賺了大錢,買了四進宅子。她非但有錢,對婆婆更孝順,手麵兒更大方,樣樣要比下你去。”


    趙長卿認同蘇先生所言,皺眉道,“可是,人做一件事,總要有她的目的。楊姑娘是為了什麽呢?我過不好日子,於她又有什麽好處?說句實在話,錢哪兒是那麽容易得來的,我都舍不得那樣花用。相公也說,楊表妹這錢來路不大正。要不是她處處針對我,我都懶得理她這錢正不正。先生不知道,她還張羅著我家老太太、姑太太她們入股她鋪子做生意。”


    趙長卿歎口氣,“聖人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陡然巨富,我家老太太、姑太太都是勢利人,何況,自身也不是有錢的,隻恨不能如楊姑娘這般,一朝發了大財。楊姑娘這生意,來路尚且不清楚,她們若給楊姑娘說動了心思,一旦陷進去,後果如何,不能設想。”


    蘇先生道,“你們太太怎麽說呢?”


    “老太太先前最恨楊姑娘,如今拿著楊姑娘當心肝兒肉。更何況,我們太太是親姨媽。”趙長卿頗是憂心,道,“我覺著楊姑娘不妥,尤其老太太她們要往楊姑娘鋪子裏入股的事,更是不妥。相公說,他去跟老太太、太太她們說,不讓她們入股楊姑娘的鋪子。若相公出頭不讓老太太她們發財,不論這股入不入得成,這事,老太太、姑太太定要記在我頭上去的。就是太太,心裏說不得也會對我有些想頭。要是楊姑娘成心就是要我不痛快,她已經成功了。“


    蘇先生道,“你與楊姑娘,唯一有聯係的地方就是阿了。她的樣子,可不像對阿有意。”


    趙長卿道,“她都成親了,柳舉人對她也不錯,看她待柳老太太孝順的樣子,婆媳關係瞧著也好。再怎麽,也不可能是想把我幹掉,她自己嫁給相公吧。”


    蘇先生忽然道,“在邊城呆了小二十年,帝都的許多事我都不知道。要早些時候迴到帝都,當初我可能會勸你另嫁他人了。”夏家也不算什麽好人家,原本瞧著安分,可惜隻在貧窘時安分,還沒巴上富貴的邊兒,就不知姓誰名誰了。


    趙長卿道,“相公對我好。”


    蘇先生一笑,不再說這個,轉而道,“我來猜一猜,這位楊姑娘接下來要做的事如何?”


    趙長卿道,“先生請講。”


    蘇先生道,“她既有手段弄來這許多銀兩,那麽,做得再圓滑一些,不著痕跡的算計你,對她而言,應該不算難事。不過,此人偏生是直著來,她提醒你,她就是衝著你來的,甚至不懼你們對她的生意起疑。她敢這樣做,可見,首先,她的目的不在阿,因為即使她把你算計了,阿是個明白人,也不可能去娶她。何況,阿也已對她的生意起疑。其次,夏家的女眷不夠聰明,這一點,楊姑娘心裏是有數的,所以,以金錢利誘,她們必然入觳。這入股的事,怕隻怕阿攔不住。明著不成,暗地裏來,一樣能入股。隻要她們入股,楊姑娘會給她們豐渥的迴報。因著銀子,連先時的仇怨都能放開,還有什麽不能放開?楊姑娘會非常大方,接下來她要說的必然是你給皇後書院每月捐銀子的事。這是你的銀子,你願意給誰花,願意捐給誰,原是自由。但,世人往往會將兒媳的私產視為自己家族的產業。畢竟,婆家不會動兒媳的私產,但,這些私產,按道理以後是傳給子孫的。這子孫,可是姓夏的。你把銀子捐出去,在他們看來,這捐的不是你的銀子,而是夏氏子孫的產業。如果這事給夏家知道,夏老太太等人必然會對你心生不滿。”


    “還有,你與阿成親這幾年,一直沒有孩子。”蘇先生道,“盡管你拿阿的身子說事兒,楊姑娘難保沒有手段鼓弄著夏家給阿納妾。她連你在邊城給太爺做鞋的事都知道,你搪塞阿身子不成的事會不會也給她查出來?若是叫夏家知道阿身子康健,夏家肯定會給阿納小的。當然,楊姑娘如果神通廣大到連這樣的事都知道,她肯定也知道你的脾氣,你不願意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到這一步,才是天大的熱鬧。”蘇先生沉聲道,“她要打擊你的目的才算達到。夏老太太那一流人物在你心裏什麽都不算,唯有讓你在意的人傷害你,你才會痛苦。”


    趙長卿沉默半晌,方道,“可是,我與她無仇無怨。”


    “你自己覺著無


    仇無怨。若無仇怨,誰會花錢花力的這樣來對付你?”蘇先生一時也想不通此事,道,“楊姑娘手段這般激烈,恨你欲死,偏又不一刀捅了你,反是鈍刀子割肉。讓女人發瘋,不是因為愛,便是因為恨,或者,嫉妒。”


    趙長卿道,“愛絕對不可能。要說恨,我先時見都沒見過她。嫉妒的話,她生得相貌不比我差,手段盡有,賺錢的本事也是一流,我本身也沒什麽讓她嫉妒的地方哪。”


    蘇先生道,“肯定有,或者你自己不知道。”


    趙長卿琢磨半日,道,“她既不是覬覦我的男人,肯定也不是嫉妒我本身,那她什麽地方看我不順眼呢?”


    既然想不出來,趙長卿道,“待有機會,我去試試她。”


    蘇先生道,“這也好。不過要小心。”


    趙長卿道,“先生放心,她吃不了我。”


    趙長卿與蘇先生說了自己的煩惱,心緒上覺著開闊了些,師徒兩個一道用了午飯,趙長卿還在蘇先生的屋裏歇了個午覺,下晌仍不見蘇神醫迴來,趙長卿道,“先生,不會蘇叔叔有什麽事吧?就是去監察司,也不必這麽久。”


    蘇先生道,“不會有事的。”


    趙長卿這才放心告辭。


    蘇神醫無暇分|身,夏老太太、夏姑媽已經轟轟烈烈的在準備入股楊表妹的蜀錦鋪子了,甚至趙蓮都拿出自己攢的一些私房,想著一道投進去。趙蓮還拉了夏玉一起,夏玉還沒拿定主意,同夏太太商量。這樣的大事,夏太太必要與丈夫商量的。


    夏老爺畢竟是男人,見識上總比夏太太強些,道,“楊丫頭怎麽突然就發了大財,以前倒是看不出來。”


    夏太太道,“一是運道好,趕上如今帝都人都在穿蜀錦呢。二則,柳家有位族兄在蜀錦織造司說得上話,也不單是芙丫頭一人的生意,她也是與柳家這位族兄合夥。三則,先前那事,雖怪不得她,到底是因著她咱家遭了大難。攢了大半輩子的家底子都葬送了,她心裏有愧,恰好有這機會,就與老太太說了。我看,老太太、姑太太都樂意的。”


    夏老爺不置可否,“我與哥兒商量商量再說。”


    夏太太便不敢多說了。


    尤其楊玉芙的事,當初夏太太執意給長子定了楊玉芙為妻,後來因此引來禍事,縱使同丈夫去大西北吃了三年苦,每提及楊玉芙,夏太太都心裏有愧。


    夏老爺叫了長子商量,夏著人將夏武一並叫到書房,與父親道,“二弟也漸漸大了,家裏的事,讓他學著走些心。”


    夏老爺向來倚重長子,沒什麽意見。


    待夏武過來書房,父子三人說起楊玉芙生意的事。夏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縱使表妹賺了銀子,這是表妹的本事,與咱家不相幹。要我說,咱們還是自己安生的過小日子。


    夏武撓撓頭,“我覺著,要是誰欠了咱家的就拿銀子來補償,顯得咱家不大值錢。”這話真是,話粗理不粗。夏武又道,“再說,聽表姐的說法,先前咱家倒黴也怪不得她。要不是親事吹了,我哥也娶不著大嫂。畢竟先前與大哥定過親,叫母親她們別總是去表姐那裏,嫂子就是再寬厚,心裏定也覺著別扭的。”


    夏老爺也不樂意去沾楊玉芙的光,隻憑先時楊玉芙與兒子定過親的事,他不大樂意同柳家來往。這楊玉芙也是,做什麽把家安在他們夏家隔壁,不要說趙長卿,就夏老爺都覺著別扭。


    夏老爺還是很滿意兒子們的認知,正色道,“人這一輩子,遇著這樣好似現成的好事多的很,你們就是得明白什麽樣的好處可以沾,什麽樣的好處不能沾。若錢這麽容易賺,天底下便沒有窮的了。”夏老爺在蜀中活了大半輩子,他雖是在鄉下小鎮,但家離著成都府近,這蜀錦的生意,可不是誰都可以做的。柳舉人初來帝都時還要租宅子住,這才將將一年便置辦出偌大的鋪麵宅子,便是柳老爺這沒做過高官的,直覺都覺著有些不對。


    父子三個統一立場,根本未要夏出麵,夏老爺先去解決了老娘,又與夏太太說了,“楊丫頭賺錢不容易,咱們做長輩的,不要去沾她這個光,不然,倒叫人小瞧了。就是先前的事,咱們又不是不明理的人家,知道不怪她,讓她放寬心吧,也別再提了。”


    夏老爺連夏老太太都能說服,夏太太自然更不會說什麽。


    夏太太閑來與趙長卿嘮叨,道,“其實,楊丫頭也是好意,她自小就這樣,對誰都好。有了好機會,心裏記著咱們。就是老爺,興許是想多了。”


    趙長卿不好說什麽,夏太太問,“你說呢?”長子是出人頭地了,但,家裏還有次子幼女未娶未嫁,將來親事都是不小開銷。機會難得,夏太太是打算讓媳婦勸勸長子什麽的,再讓長子與丈夫說一說。家裏攢下幾個,將來兒女親事也好看。


    趙長卿自然不會直接說楊玉芙的不是,她斟酌道,“賺銀子的事,不是壞事。要依我的見識,如今相公在朝為官,說官兒小,相公還年輕呢,熬個幾十年,以後興許能熬個前程出來。就是二弟,以後也是走科舉的。咱們家,還是要以相公和二弟的前程為要。”


    夏太太皺眉,“這是怎麽說的,難道咱家賺些正當銀子,還影響哥兒,武哥兒前程了不成?”


    趙長卿溫聲道,“上等蜀錦向來是織造局官造的居多,蜀王在蜀中四五十年,這織造局就是蜀王家的作坊。蜀王是藩王,朝中大臣,小官不提,二品以上大員,沒人敢跟藩王太過緊密的聯係的。”


    一說這個,夏太太就懵了,不解道,“我聽說蜀王是陛下的親叔叔,這要是能跟皇帝親叔叔搞好關係,難道不是於哥兒官


    場上有益麽?”


    趙長卿耐心道,“漢武帝時有一員大將,名叫李廣,李廣戰功赫赫,結果終生未能封侯,便是因為李廣曾與漢武帝同胞弟弟梁王來往過密,遭到漢武帝的忌諱。這就是李廣難封的故事了。皇室王族的事,咱們寧可遠著些,不然哪裏做錯一星半點兒,官做不做的不打緊,恐怕平安都難了。”


    夏太太是經曆過的,蜀王世子一句話,夏家便是滅頂之災。那點發財的心思立刻煙消雲散,夏太太忙道,“你這話很是,咱們消消停停的過日子就好。”


    夏家父子頗是能幹,這入股的事最終沒成。


    倒是楊玉芙,瞧著未受絲毫影響,隻是到夏家與夏老太太說話時,不經意的提一句,“永安侯爺的生母李老太太極精明能幹又平易近人的,聽說這蜀錦的生意好,有一迴恰好遇著了,也不知道怎麽三說兩說的,李老太太就拿了五千銀子給我,非要算她一份。實在推辭不得,隻得應了。何況她老人家人頭廣,也與我介紹了許多大主顧。紅利三月一結,我給她送紅利,她老人家還不收,非說再把紅利入股。我說,這可不成,生意也不是我一家的,還是得族兄做主呢。”


    夏姑媽忍不住問,“芙丫頭,李老太太三月紅利有多少啊?”


    楊玉芙笑,“今年運道好,行情也好,有一千五百多兩銀子。尋常一處三進的宅子,也能置起來了。”


    夏姑媽驚的眼珠子險掉出來,問,“三個月就一千五百兩的紅利?”


    “夏天不是生意最好的時候,到了秋冬,天冷了,豪門大戶的都要裁製新衣,秋冬的料子更好,那才賺錢呢。”隻當未看到夏姑媽放光的雙眼,楊玉芙笑,“上迴表嫂給我介紹的匠人班子極好的,我們老太太的屋子已經收拾妥當了。今天我來,是特意來跟表嫂道謝的,怎麽不見表嫂呢?”


    夏太太笑,“她有事出門了。”


    夏姑媽嫉妒的抱怨著,“成天出門,也不知去做什麽。不是賞花就是出遊,一家子誰都沒她逍遙自在。”


    夏太太還是很維護趙長卿的,笑道,“看姑太太說的,是鄭太太壽辰,媳婦過去給鄭太太賀壽了。”


    楊玉芙笑,“表嫂的能幹,無人不知。隻可惜表嫂看不上我這小生意。”


    夏姑媽道,“我看,還是你更能幹。每月能給李老太太賺出那許多的紅利,就是哥兒媳婦也不如你的。”


    夏太太聽這話不禁皺眉。


    楊玉芙溫溫柔柔的笑著,“姑媽真是太抬舉我了。表嫂在邊城給西北軍捐銀子,一年便有上萬兩。聽說表嫂來了帝都,每月都給皇後娘娘的義塾捐錢,一月足有六百兩,一年就是七千二百兩。我這點小錢,算什麽?不及表嫂一根手指。”


    夏家自夏老太太、夏姑媽、夏太太,到趙蓮、夏玉,一聽這話,都驚的下巴掉一地。


    良久,夏姑媽方找迴自己的聲音,“天哪,這是真的嗎?”


    楊玉芙笑,“怎麽,難道姑媽不知?”


    夏姑媽簡直渾身發抖:這,這都是老夏家的錢哪!


    夏老太太臉都掛不住了,拍著桌子轉頭質問夏太太,“這事,你究竟知不知道!”


    夏太太道,“邊城的事,我是知道的,隻是沒想到這麽多。”趙長卿有做藥材生意,當時是把銀子都捐出去的,那會兒夏太太以為就是千頭八百的呢,哪裏知道是上萬兩的銀子!


    夏老太太唿吸急促,怒道,“我看,你們是不氣死我不罷休!”


    楊玉芙露出尷尬為難之相,上前給夏老太太撫胸捶背,溫溫柔柔的勸道,“老太太,您莫惱,這都是我多嘴了。我以為您知道呢,早知道,我再不能說這些的。”


    夏老太太道,“虧得你說了,不然,哪天去見了閻王爺,我也隻是個糊塗鬼。對不起列祖列宗啊!”一想到那成千上萬的銀子都給趙長卿敗出去了,夏老太太心疼的老淚縱橫:這都是她重孫的錢哪。


    夏家鬧成這樣,楊玉芙不好多呆,尋個由頭便心滿意足的告辭了。


    鄭大人乃正三品高官,因脾氣原因,交往的朋友並不多。鄭太太的生辰隻是請了相近的朋友,席麵上都是尋常吃食,雞鴨魚肉盡有,並無山海奇珍。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家說說笑笑,也很愉快。


    趙長卿告辭迴家時已是下晌,一到家,永福就同趙長卿說了楊玉芙特意前來挑撥的事。趙長卿還沒換好衣裳,夏太太就打發人來叫趙長卿過去說話。


    待換過衣裳,趙長卿去了芭蕉院。夏太太道,“老太太知道你捐銀子的事,氣壞了。你也是,怎麽不早與我說一聲呢?”


    趙長卿已有心裏準備,道,“我早跟相公說過了。相公沒同太太說嗎?”


    她一直知道趙長卿有錢,隻是不知趙長卿這麽有錢。好在,趙長卿亂用錢的事,沒瞞著自己兒子。夏太太心裏稍微舒服了些,歎道,“男人哪裏知道這過日子的不易,阿更不用說,自小就念書靈光,別的事我也不敢指望他。這是你自己的錢,我原不該多嘴,隻是,怕老太太不會這樣想。”


    趙長卿想了想,道,“興許老太太不大了解我們邊城的風俗,我以前在娘家時,我爹爹也不大管我花錢的事的。何況,這又是用來做善事的,也是給子孫積德的好事。”


    夏太太勸趙長卿道,“你素來心善。不過,這錢哪,捐個千頭八百的也就是了,捐那許多做甚,你也忒實在了。”


    趙長卿道,“這也沒多少。”


    夏太


    太實在不敢想像趙長卿有多少錢,她道,“一會兒老太太肯定要找你的,你先心裏有個數。”


    趙長卿笑應了。


    夏太太又問起鄭太太的壽辰,婆媳兩個說了會兒話,夏老太太也沒著人叫趙長卿過去。夏太太感歎,天下人皆是欺軟怕硬,如夏老太太這等刁人亦不能免俗。換第二人,夏老太太都得直接當麵質問,結果,到了趙長卿這裏,夏老太太就得委婉著來了。


    的確,即便夏老太太險沒氣炸了肺,她也沒打算與趙長卿直接對話。趙長卿的厲害與狡猾,夏老太太深知,並且,深為忌憚。


    夏姑媽午飯都吃得魂不守舍,她這大半輩子也沒見過一萬兩銀子有多少,簡直難以想像。夏姑媽咋舌道,“哥兒媳婦一年就捐出一萬多兩,娘,這都是咱家的錢哪!”


    夏老太太午飯根本吃不下,木著一張老臉道,“這事兒,等你大哥迴來再說。”再不能任趙長卿這樣胡作非為的敗家,子孫的福氣都得給她敗完了!


    夏老爺一迴家,夏老太太立刻召兒子來商量家族大事,夏老太太道,“孫媳婦有多少錢,我不是眼紅。隻是再沒這樣的道理,瞞著婆家這樣大筆的往外捐銀子,她是打算做什麽?她有沒有將長輩放在眼裏?她的錢,我一個不要,可這些將來都是我重孫子重孫女的。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這樣敗家!”


    夏老爺也不知趙長卿往外捐了這樣大筆數額的銀子,夏老爺雖有些心疼,亦知趙長卿不好惹,道,“這是媳婦的私產,自然是由媳婦自己處置的。好端端的,娘說這個做什麽?”


    “你傻了是不是,那是我重孫、你孫子的錢!豈能容她這樣隨手撒漫出去!”


    夏老爺寬慰母親,“好兒不吃分家飯,好女不穿嫁時衣。子孫若有本事,不會將這筆錢放在心上。子孫若無能,過些清貧太平日子,也沒什麽不好。”


    夏老太太終是不悅。


    夏老爺與長子提了一句,夏沒覺著如何,道,“哦,捐錢的事啊,我早知道啊。長卿早就跟我說過。”


    夏老爺便沒再多說。


    夏迴房,見趙長卿在寫帖子,過去瞧一眼,見是請楊玉芙的帖子,夏挑眉,“請表妹過來做甚?你與她還是少些來講。”夏有些厭惡楊玉芙這樣的多嘴。


    趙長卿道,“我得問問她,到底是哪兒得罪她了,怎麽總找我的麻煩。”


    夏道,“真不知她哪兒打聽來的這些事。”趙長卿具體捐多少銀子的事,夏也隻是知道一個大概數目,楊玉芙卻打聽的處處清楚,一看就是刻意打聽過了。


    趙長卿擱了筆,道,“她這行止,倒不算離奇,都在先生的預料之中。”


    夏道,“你把表妹的事與蘇先生說了?”


    “難道你不覺著她可疑,從她月月給太太送鞋起,我就知道她一直在針對我。”趙長卿道,“這會兒把我捐錢的事說給老太太知道。入股的事雖暫且黃了,不過,我看她未曾死心,定要想方設法的糊弄老太太拿銀子入股做生意,接下來就得拿咱們沒孩子的事來說了。不信等著瞧,她脫不了這幾樣手段。”


    夏緊緊的皺起眉毛。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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