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趙長卿覺著習武於她一個女人沒什麽用。


    她這種想法受到歐陽青峰的奚落,“那是因為你沒見識過高明的武功。”


    高明的武功是什麽樣的?


    趙長卿對於武功實在缺乏想像力,不過,她習武,最大的改變就是五官的感知得到了極大的提升,甚至對冷熱也有了一定的耐性。


    永福捧出一襲大毛披風,趙長卿道,“換了小毛披風。”


    “我看外頭天有些陰,還是穿這件厚披風吧。姑娘上次的風寒才好了沒多少日子呢。”


    “已經在下雪了。”她能聽到雪花飛落的聲音,趙長卿笑,“放心吧,我不冷。”的確是不冷,按歐陽師父說的,她習武的年紀已經大了,可是內功的進境非常迅速。趙長卿很難形容內功的感覺,就是覺著仿佛一股極暖的氣脈,用意識來引導這種氣脈按著筋脈流轉,渾身就能暖烘烘的。而且,感覺到內力之後,她的力氣明顯更大了。好在,控製力氣對於趙長卿並非難事。


    趙長卿先去了老太太屋裏,趙老太太笑,“外頭落雪珠呢?”


    “一點點的小雪珠,這眼瞅著過年,下了雪路就格外難走了。”


    趙老太太摸摸趙長卿身上的衣裳,道,“這般冷,怎麽還穿這薄披風呢?著了涼可不是玩兒的?”


    趙長卿握住祖母的手,笑,“祖母看我這手,並不冷。要穿大毛的,反覺著熱。”


    趙老太太道,“以往我聽你祖父活著的時候說,那些罕見的武功高手,寒冬臘月穿夏衫都無妨,我還不信。如今看你,果然是不怕冷的。”


    趙長卿笑,“我也說不大明白,就覺著不是很冷。”


    趙老太太笑,“可見習武是有好處的,強身健體。”又說,“今天阿寧他們學裏考試,昨兒晚上我就交待廚下了,咱們吃麵,澆得好羊肉湯頭,討得好兆頭。”


    趙長卿笑,“阿寧昨兒晚早早就睡了,說今年一定能得學裏的獎勵呢。”


    趙老太太愈發歡喜,“憑這誌氣就比你爹小時候強。”


    正說著話,趙勇帶著老婆孩子們都來了,趙長卿站起身來,大家互相見了禮,趙勇笑,“孩子們念書的靈性都像他們娘親,我那會兒上學一見到書就腦殼疼。”


    淩氏抿嘴笑,“你倒說我,我有限的幾個字都是跟母親學的,要說像,也是像了老太太。”心裏卻覺著肯定是自家書香門第血脈的緣故。


    趙長寧道,“其實我也是勉強腦殼不疼的。”


    趙老太太哈哈大笑,趙長宇聽不大懂,也有樣學樣的笑起來。趙蓉跟著湊趣,“大哥若今年得了學裏的獎,可得請客。”


    趙長寧大包大攬道,“一準兒沒問題,就等我的好信兒吧。”


    先不論趙長寧念書如何,隻看他這模樣就叫人歡喜。


    待大家用過早飯,趙長寧叫上蘇白,兩人由趙勇請來的兩個護院之一楊師傅送去了學裏。自從請了兩個護院來家後,來福就專心做起了家裏的外管事,時常跟著趙勇出門。趙勇身邊還添了個小廝,叫來順的,並不是買的,是從莊子上挑上來的小子,年紀十八\\九歲,已經定下了老太太屋裏丫環柳兒的親事。柳兒年紀大了,她不願外嫁,正好來順的父母是管著莊子的,兩相有意,便定了下來。


    用過早飯,趙長卿過去主屋跟淩氏學著預備年禮,往年都會預備將軍府一份,今年倒是免了。除了親戚家,更有趙勇的同僚上官都要打點。母女兩個比照著往年的禮單,一樣樣的再擬出新禮單來,待送禮前要看著裝了車才算放心。


    趙長卿道,“這些親戚朋友同僚們也夠爹爹跑幾天的。”


    淩氏道,“年年如此。待你弟弟大了,尋常親戚族人家都能叫阿寧替你爹爹分擔了。”每當此時,淩氏總會想起趙長卿的龍鳳雙生的兄弟。倒不是嫌棄趙長卿之類,隻是想著長女這般能幹,若長子未曾夭折,也將將頂門立戶的年紀了。


    趙長宇兩歲半了,在炕上玩兒了一會兒就往炕下跳,白婆子忙接住他,生怕摔了。淩氏道,“別搗亂,好生在炕上玩兒。”


    趙長宇道,“果果哥呢?我想跟果果哥玩兒?”這說的是梨果。


    淩氏哄他,“一會兒你果果哥就來了。”再沒有比小梨花姐弟這樣機伶的孩子了,倒是,都是姓趙的,本是同族,淩氏倒不是有別的想頭,或是嫌他們。隻是,這姐弟幾個實在是一個賽一個的機伶,叫人感歎罷了。小梨花兒和梨子,連帶著杏嫂子,母子女三個都在包子鋪忙,平日裏沒空管梨果。這梨果倒也是個老實脾氣,老實是老實,該有的機伶一樣不缺。因包子鋪有趙長卿蘇先生的股,再者,鄰裏間本就走的近些,哪怕是趙大那等爛狗屎一樣的東西,因杏嫂子為人正派老實,小梨花兒姐弟幾個是再正經不過的孩子,趙勇家能幫襯的也沒少幫襯。因母親兄姐都忙鋪子的事,梨果在家沒人管,他倒也乖覺,就常來趙勇家跟著蘇先生念書識字。


    蘇先生現在隻有趙長卿一個學生,就睜隻眼閉隻眼的教梨果些詩書。趙勇淩氏自然也不會說什麽,梨果就這樣常往趙家來,母親兄姐都沒空管他,中午他還跟著蘇先生吃飯。


    好在從趙老太太到淩氏都不是刻薄人,多一個梨果不過多一付筷子罷了。


    自從趙長宇會走了,梨果便常帶著趙長宇玩兒,他還時常教趙長宇念兩句千字或是背兩句詩之類,有一迴淩氏聽趙長宇念叨了句“床前明月光”,可是高興壞了。想著梨果常來也不是沒好處,有梨果帶著趙長宇在蘇先生那裏,耳濡目染也得染上些書香氣


    哩。


    故此,淩氏待梨果頗是慈靄和氣。


    果不其然,一時梨果來了,行過禮後道,“大嬸子,我帶著阿宇去先生那裏了。”


    淩氏笑,“去吧。今天有新做的果子,一會兒我叫丫環給你們拿去。”


    梨果又道了謝,就牽著趙長宇的小手走了。


    見著梨果,淩氏又想到包子鋪的事,問趙長卿,“上次小梨花兒來,我聽她說好像要盤鋪子什麽的,怎麽樣了?”


    趙長卿笑,“說是差不多了,那鋪子在鯉魚街上,三間的鋪麵,要價實在不低,開口就是一千兩銀子。梨花兒姐還到八百兩,賣家一分都不往下降了。這八百兩把兩年賺的銀子都搭上了,過年我們三家就每家意思意思發了二十兩的過年銀子,梨花兒姐家裏人多,她分了三十兩。再有一事,她說鋪子盤下來,沒寫她的名字,寫的是我的名子,地契給我收著了。”


    “趙大這個作死的。”淩氏輕聲咒罵了一句,道,“修來這麽個爹,也不怪小梨花兒不敢寫她的名字。既寫你的名字,你就收著吧。咱家不是那等沒天良的人,就算寫的是你的名字,這也是你們三人的鋪子。”又道,“小梨花兒真正能幹,這才三年就能盤下這麽大的鋪子,以後是再不必愁的。隻可惜這樣的好閨女,不知親事上到底怎樣啊?”


    趙長卿道,“明年梨花兒姐及笄。憑梨花兒姐的本事,嫁到哪家真是哪家的造化。”


    “話是這麽說。隻是家裏拖累啊。”淩氏歎口氣,“就憑她這個爹,等閑人家哪個敢娶呢。”


    趙長卿笑,“若真是樣樣都好,梨花兒姐也不能嫁等閑人家。”


    淩氏笑,“我怎麽倒跟你嘮叨起這些來。”


    “母親就是不說,我也都明白。”趙長卿道。


    淩氏看她小大人似的,不禁笑道,“這一轉眼,我閨女也大了。前幾天你大舅母來呆著,說你二姐姐的婚事定在了明年二月。”


    “這也太急了吧?明年二姐姐才十六呢。”趙長卿記得前世淩二姐可沒有這麽早出嫁。倒不是說沒這麽早嫁閨女的,隻是,一些疼女兒的人家,哪怕早早定下親事,起碼也會放到十七、十八再出嫁。如今趙長卿頗識醫理,女孩兒年長些再出嫁,於生育上也有利呢。


    淩氏道,“我也說早。隻是許家三公子明年十八,年歲不小了,又同你二姐姐透脾氣。許大太太親自過去求了你大舅母,男方都這樣說了,又是親戚家,你大舅舅素來好說話,便允了。”


    趙長卿也無話可說了,道,“那明年就該輪到三姐姐定親了。”


    “是啊,明年是你三姐姐的將芨之年,親事也快了。”


    轉眼孩子就長大,今年李百戶家便送了很豐厚的年禮過來。


    淩氏招待了李明寶半日,晚上又跟丈夫發愁,“說是親戚,這年禮也厚重了些。我又把往李百戶家的禮加厚了三成。”


    趙勇道,“很妥當。”


    淩氏道,“明寶這孩子瞧著倒也老實,生得人高馬大。他妹妹明珠今年及笄,明寶比明珠大一年,過年就十七了,比咱們長卿大四歲。我總覺著年紀大了些。今天才說呢,二姐兒明年就出嫁。”


    “二姐兒明年不才十六麽?”趙勇也覺著小了些。


    “是啊,許家孩子比二姐兒長兩歲,可不就等不及了麽。明寶這年紀上,就叫人發愁。”


    趙勇笑,“還談不到親事上,你也愁得早了些。就算是定個年紀稍大的,咱們也不叫閨女太早出嫁,起碼得留到十八上再嫁。”心裏舍不得。


    淩氏跟丈夫商量,“你覺著阿騰如何?”


    趙勇沉默片刻方道,“阿騰這孩子是沒的說,瞧著並不是沒出息的孩子,心思清明,品性也不錯。隻是一樣,你二嫂可不是好相與的。長卿小時候的事這才沒幾年,做外甥女同做媳婦可不一樣,我不想閨女受那刻薄。”


    淩氏歎口氣,“我也是慮到此處。阿騰是咱們看著長大的,他待長卿也好。每個月來請安時,不見長卿還總打聽。前些天長卿生病,他還多來了好幾趟。都年輕過,他的心思我是明白的,隻是他娘那個脾氣……”淩氏自己遇著了明白婆婆,何等福氣,自然不想給女兒弄個歪纏的婆婆,故此對侄子的心思便有些猶豫。


    趙勇道,“長卿明年才十三,咱們再多看看也不遲。”


    淩氏點頭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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