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一座算不得繁華的破落小城,已有百萬年的曆史,或許是因為存在時間太久的緣故,顯得有些破敗,再加上地理位置臨近簾區九湖又沒有青水城所占據的交通扼要,城雖不小,卻不及青水城昌盛的十分之一,盡管人口超過千萬,但相對於允州龐大的人口基數而言,還是略顯稀少。


    望著那起不到絲毫防禦的作用的鬆散城牆,李沐思緒起伏,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上心頭,似乎兒時的經曆就在昨日,遙遙望見城門內街道兩旁的臨街貨郎,酸甜的冰糖葫蘆,清香的茯苓茶糕,還有那聞而忘步的九湖牡魚丸,都曾經是他最愛吃的點心,記憶如絲,仿佛幼時的玩伴正在哪裏等待著他掏出身上僅有的賞銀,與其一同分享那美味的開心與歡樂。


    “唉!經曆了這麽多,也不知他們過的怎麽樣了。”


    “盡管當年在我慘遭遺棄之時你們未曾出麵幫我求情,但我從來不曾怪罪過你們,誰都知道在那樣的情況下即便求情也是無用,還要為此得罪算字組辛老大手下那一夥人,畏懼退縮實屬情理之中,隻怪我年少無知,行事魯莽,不懂得委曲求全,壞了辛老大的好事,該有此劫,你們並無過錯。”


    “還有小七和月兒,當年你們倆與我最為親近,同樣是孤兒,年歲相當,又是同一天被老伯抱迴‘九叩墓宮’,盡管最後分別進駐了墓字組、算字組和評估組,卻是一天也不曾分離,如今一晃十年過去了,想必已是翩翩少年和靚麗少女了,恐怕也早已脫離了當年的稚氣,畢竟在那樣的生存環境中,若想更好的活著,心機、謀算、奸詐、果敢、心狠缺一不可,真不知你們現如今是個什麽樣子。”


    “隻可惜這次無緣一見,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最多不出三個月,我一定會迴來看你們,順便解決當初被人算計的仇恨。”


    深吸一口氣,李沐有些悵然若失,這裏是他生命之中最初載入記憶的地方,就在城西的月神廟內,在那三生石畔,他睜開眼看到了這世上的第一幕景物,並深深的刻入腦海,就是在哪裏,在被老伯抱入懷中的那一刻,仿佛是從千年的沉睡中蘇醒,又或者是被冥冥之中超脫天地的強大存在劃去了生命之初的無知,從此他有了記憶,盡管依舊懵懂,卻擁有了洗滌懵懂的本能,過目不忘的能力讓他很快了解了這個世界,然而他看到的世界並不完美,甚至是醜陋的,並深深的刺痛著他體內那顆灼熱且真誠的心,身邊那些與之年紀相仿的兄長們帶給他的不是應有的關愛,而是教會了他陰險、算計、狠毒、冷漠、自私等等有違本性的為人處事之法,盡管不曉得內心那最初的一點‘正直’來自哪裏,但他從此有了不一樣的觀念。


    走過長長的拱形石門,清一色水蘊紅泥石磚鋪地,看上去頗有些滄桑的氣息,堪稱古跡,李沐無心欣賞,他甚至不準備在虞城多逗留分毫時間,之所以路過這裏,隻是為取一本書籍。


    當年被分配在評估組,他有幸接觸到九叩墓宮內的一些古籍,在整理之時看過一些,都是從九叩墓宮或其他墓穴中盜出來的,很多都是稀奇古怪的典籍,就像那本記載著八陣圖中的陰陽九宮陣、水火風雷陣和半部乾坤五龍陣的古籍,便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還有那本記載著傳世古韻的《大韶音律》孤本,用的是早已絕跡的寒沁心竹所製,端是珍貴無比,世所罕見,然而由於看管的非常嚴厲,且分工不同,他接觸的種類不多,隻有聊聊數本,然而就是這區區幾本書,便讓他至今受益匪淺。


    若非《大韶音律》,他不可能成為問竹學堂的講師,盡管他的學生隻有一位,而且還是一位比他年紀更小的嬌羞啞女,每個月也隻有初一和月末辰時到午時四個時辰的兩堂課,但怎麽說他也是問竹學堂最年輕的講師,雖說沒有月錢可拿,卻是擁有進入學堂藏書閣的資格,出門在外還會被熟識的人尊稱一聲‘賢者’。


    《靈脈文記》是一本關於靈石礦脈和地紋靈脈的記述古籍,用不知名的金屬鑄成,很厚,至少三四十斤,通體金黃,若非布滿了青綠色的鏽跡斑點,會讓人認為通體純金打造的一般,這本書在他當年整理古籍之時曾見到過,卻沒有機會翻開查看,隻匆匆瀏覽了扉頁,便被封存在了秘庫之中,而此行就是為它而來。


    長長的街道車水馬龍,行人匆匆,絡繹不絕,在允州,哪怕是再小的城市也已經是人滿為患,畢竟城內的生存條件要比村落好上太多,尤其是窮山僻嶺的野村孤鎮,人們更是拚了命的往城裏奔。


    野地時有兇獸出沒,盡管不常見,卻也能在人跡罕至或者人煙稀少的地方偶爾遇到,兇獸嗜血成性,隻知殺戮,比之山中猛虎要強大不止百倍,身體龐大的兇獸甚至連武林中的高手也要避之猶恐不及,使得村野鄉民苦不堪言。


    望著周圍的景致,過往的一幕幕頻頻在腦海閃現,李沐疾步前行片刻不停,直奔破廟而去。


    貧瘠區,顧名思義,是窮人們住的地方,整個區域有五分之四都位於虞城之外,若非城牆倒塌,使得居民窟向外延伸了七十餘裏,虞城便沒有了這個區。


    貧瘠區最外圍緊靠野林,草木繁茂,卻更顯荒涼,居住者都是些老弱病殘和社會最底層,流氓、小偷、乞丐、混混、孤兒居多,環境極其惡略,食物短缺,使得這裏的爭鬥異常激烈,然而靠近野林的破廟附近卻罕有人敢挑起爭端,隻因那裏是貫爺的據點,同時也是九叩斷穴的大本營所在。


    萱茗跟在李沐身後,她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悶不做聲了,此刻還在為李沐將她打暈而感到憤憤難平,似乎受了極大委屈,撅著小嘴,滿臉忿忿地盯著李沐的背部,氣唿唿咬牙切齒。


    不過很快她就沒了脾氣,麵對一個冷的像冰的木頭人,本來就少言寡語整日沉默,又怎會來開解自己,更何況還是她的主子,受再大的委屈也要往肚子裏咽,況且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對於眼前這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少爺,她還能怎樣。


    走著走著,萱茗覺得詫異,怎麽周圍的景物越來越破敗,而且更多的人衣著都是破破爛爛的,看向她的目光像極了饑餓的野狼,隱藏著貪婪且兇狠的血光。


    萱茗感到森森寒氣從那些目光中射出,讓她感到驚懼的同時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也顧不得與自家公子慪氣,匆匆上前了兩步,緊緊依偎在李沐左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


    “公,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裏?”萱茗顫顫巍巍道,身邊越來越多的貪婪目光讓她惶恐不安,盡管一個個掩飾的很好,可又怎能瞞過她的雙眼,畢竟修煉過幾年內力,豈是尋常人可比。


    “野林破廟。”


    李沐迴了一句,語氣柔和,話雖不多,卻透著淡定和自信,讓萱茗心下稍安。


    “我們不是要去青雲嶺嗎,來這裏幹嘛,我看我們還是不要再往前行了,這些人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吃人似地,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吧!”


    盡管內心平靜了少許,萱茗還是對周圍這些虎視眈眈的眼神感到不安和懼怕,那如狼似虎的貪婪表情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不用怕,他們是這裏的地痞,連霸天寨的強匪都不如,這群人不足為懼,就是被惦記上了,量他們也不敢怎樣。”李沐聲音很冷,語氣森然,帶著深深的不屑,並傳出裏許。


    “嗯!”


    萱茗盡管還是心有戚戚,卻不再多言,她知道,公子來這裏必定有他的打算,在她心記憶裏,公子是一個行事果決的人,從來不會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


    破廟就在眼前,漆紅的牆垣殘肢斷瓦,無一處完整,露出裏麵一座破敗不堪的大殿,而在大殿之後,則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隱約現出幾座木屋,顯得異常淩亂。


    李沐曉得,這座大殿看似殘破,實則裏麵別有洞天,隻是外人不知道罷了。


    走進大殿,李沐這位不速之客的突然造訪早已引起大殿中數十位衣衫襤褸的乞丐暗自警覺,個個手持棍棒,目露不善之色的眼神眨也不眨的直視著李沐、萱茗二人,呈包圍之勢謹慎而立,仿佛要群起而攻之。


    李沐衣著錦繡白襖,甚是華貴,又麵容平靜,突然造訪,豈是來此遊玩的,從其進來時的氣勢就不難看出,顯然是懷著目的而來,這讓他們都不由得提起了不安的情緒。


    不過多時,一位衣著較好的瘦消青年從佛像後麵走了出來,此人樣貌平平,隻是目光略顯陰沉。


    “不知這位大人突然造訪所為何事?”瘦消少年趕忙上前兩步,點頭哈腰恭敬問道。


    所謂大人,指的是大人物的意思,通常是一般社會底層人士對有錢有勢的上層人士的一種尊稱,但暗地裏,還包含著他們對這些上層人士的不屑及忿恨,甚至在說這個詞的時候暗含鄙視詛咒的意味,那些真正的上層人士並不曉得,但李沐經曆過這些,因此知道。


    “你對我很不屑嗎,還是在詛咒我不得好死或是短命早死?”李沐有些玩味的冷然道,不過他並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費唇舌,話音一轉接著寒聲道:“算了,沒有時間跟你們在這裏糾纏,讓開條道路,我要進入地宮。”


    李沐在這裏生活了四年,又豈會不知這裏的真正秘密,在佛像的後麵有一暗門,那裏是通往九叩墓宮的盜洞入口,九叩墓宮才是他們真正的大本營,破廟內院的那些木屋隻是掩人耳目的建築,組織裏的人根本不住在那裏,而是住在地下的墓室之內,其組織‘九叩斷穴’的稱號也是因此而得名。


    瘦消青年聽聞李沐指出他話語中的貶義,愕然一愣,正要出言解釋其言並無不屑詛咒之意,卻繼而聽到‘地宮’一詞,駭然一驚,不曉得本幫的秘密怎會被外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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