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好幾天,那個斷氣似的敲門聲都在每天的同一時刻響起。


    可扈輕在煉器室裏紮了根,反正扈暖能自己進來,其他人找她也能通過紙鶴傳訊玉,敲大門?肯定不認識呀。


    一心一意研究那熊獸的鎧甲怎麽實現在自己身上。又將積攢的皮子全製成空白符,獸血也和著朱砂調好封存好。將烈火焚身和金戈鐵馬溫故知新,才出了煉器室。


    外頭已是二十天劃過。


    扈花花滾著蛋過來:“媽媽,那個人天天來,一天都沒落下,前天下大雨他還來。”


    定時定點,扈花花當成了遊戲,他還爬到牆頭去看究竟是個什麽人。


    “一個男的。不認識。不知道找媽媽什麽事,我沒給他開門。”


    扈輕誇獎:“做得好,不要給陌生人開門。連敲二十天,什麽人啊?看著也不像有急事的。”


    總不能是媒婆。對,一個男的呢,難道是媒公?


    這天,到了那個時辰點,大門又被敲響了。


    扈輕皺了皺眉,有氣無力的,這人要被餓死了嗎?


    過去開了門。


    門外的人詫異,還以為這次又要無功而返呢,失望的表情一下變成驚喜。


    扈輕看到了正主,是一個二十許的男子,看著病歪歪的,長得嘛,大概是有些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憂傷的麵白小公子。眼尾微掃紅,睫毛稍長,眼睛望過來立時帶了幾分欲語還休。


    扈輕心中惡寒,跟自己是負心漢似的。


    “您是哪位?登門又是為了何事?”


    男子微微一笑,帶著風中搖曳的小白花氣息:“扈家主,在下阮家阮安浮。”


    一聲扈家主把扈輕叫懵了,上下打量他:“阮家?哦——”恍然大悟:“寶平坊裏大世家的阮家啊——你找我什麽事?”


    阮安浮臉上一直掛著笑,好看是好看,就是讓扈輕覺得奇奇怪怪。


    他說:“在下想在扈府求個安身之所,在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能素手羹湯——”


    “停。”扈輕更加奇怪了:“莫不是阮家也被仇人一夜攻破,你們無了去處來打工?”


    阮安浮臉上一紅:“並不是。隻是、隻是——”隻是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最後問她:“扈家主可願讓在下服侍?在下雖然隻是個四靈根,卻也有水靈根的。”


    服侍。水靈根。


    扈輕大概聽懂了什麽,直接拒絕:“我這裏什麽人都不需要。”


    說完無情的關上了大門。


    阮安浮一臉落寞的走了。


    大門後扈輕和扈花花對視,兩臉的莫名其妙。


    “這就是傳說中的自薦枕席?我魅力這麽大?不可能吧。”


    便是有扈暖當靠山,她一個孤零零的煉氣小菜鳥怎麽和九大世家比?這事怎麽透著怪異呢?好端端怎麽突然給她來這一出?有什麽陰謀詭計?


    扈輕思量著,換了一身衣裳出來。她曆來穿得利於行動,不喜歡那些飄飄的大袖拖地裙,怎麽方便打架怎麽來,尤其有時要掄鐵,裙子稍微長一寸都礙事。這次要出去八卦,便換了條石榴紅的百褶裙,配著青色小窄袖的立領,腰裏係了條手掌寬的玉帶,玉帶上繡著日月星辰。頭發梳一半留一半。對著整一麵牆的鏡子照了照,前頭頭發有些亂,便將劉海整齊梳下來,比劃了比劃,哢嚓一剪,隻餘手掌那麽長,從中間往兩邊拂開。被雷劈過後重新長出來的頭發又黑又亮,還有點兒藍幽幽,莫不是仍帶著電呢?


    扈輕對著鏡子仔細看臉,發現靈力自帶美顏的。眉毛再無一根雜生,皮膚白生生的,襯托的眉眼鮮亮又明媚,眉梢微微挑起一些,眼線黑長翹。鼻尖銳氣,唇角恬淡。


    鏡子裏的人含著笑,看著溫柔,可嘴角一扯露出牙尖,立時變了一個人,變得颯爽而英氣,又有一種陽剛而不過硬的爽朗在。


    扈輕對著鏡裏的自己說:“你可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扈花花附和:“媽媽越來越漂亮了。”


    扈輕對他道:“等你化成人形,也是一個帥小夥。”


    背上挎包,扈花花進去,臥下,腦袋擱在邊邊上蹭癢癢:“媽媽,我們去哪裏?”


    “去茶樓聽八卦,看那阮家弄的什麽幺蛾子。”


    果然人多的地方什麽消息都有,而那阮家的事情並不是秘密,甚至是某些人口中的雅事。


    原來阮家曆來出美人多過出靈根的子弟,無論男女,總是要比別人家水靈些。而阮家修士不如其他家出色,為了保住阮家的地位,阮家便奉行起政治聯姻。說聯姻還是好聽,很多阮家的子女因為沒有好的修煉資質,對家族也沒別的大用處便直接被送出去了。說送不好聽,才說是聯姻。


    阮家人自己也習慣了如此,便有阮家注定被送人的那些男子女子自己為自己謀劃,左右隻要對阮家有利,阮家也不會攔著,反而會積極促進。


    於是便有了那阮安浮的上門推銷。


    扈輕無語極了,倒不是鄙夷,畢竟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她無語的是——阮安浮看上了她什麽?自己能給他什麽?


    才想到這裏,就聽見有人在提這個名字。


    “聽說阮家那個柔柔弱弱的浮公子,要被獻給壽老魔。”


    壽老魔是誰?


    “嘶,壽老魔啊?那老東西在城外的莊子上還沒死呢?他那快活林改改能攆上儂花閣。”


    “那阮家怎麽想的?壽老魔的名聲可不好聽。”


    便有人道:“那老東西除了那事上頂風臭十裏,別的倒也沒見什麽。阮家巴結他肯定是圖他煉丹唄。一個普通子弟,換來一個四品丹師對家族的照顧,不虧。”


    有人就說:“就是啊,養那麽大總要收迴來點兒好處。”


    然後有人說:“聽說沒?浮公子連著多日去原來的春家現在的扈宅去敲門了。這是自己給自己找出路呢。”


    眾人紛紛問怎樣。


    那人說:“不知道,還沒個結果呢。看阮家給不給他這個機會唄。哎,那個扈家,聽說那個女家主長得不咋滴。”


    扈輕:“...”


    拈了顆花生丟嘴裏,使勁兒嚼。


    扈花花在心裏說:“媽媽,他們不認識你,你長得最好看。”


    扈輕冷笑:“原來是拿我當擋箭牌,讓我去對上那什麽壽老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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