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車間,劉海中坐在一旁休息,身邊的大鐵錘杵在地上,神情不時變化。


    聽到廣播傳來的聲音,身邊還有小組長傳達下來的指示,劉海中也在心理默默解讀著。


    他不向其他人那般隻是停留在表麵,他用多年來研究的為官之道,更能發現其中隱藏的含義。


    將福利收到手裏,看起來是工人們受到損失,但真正受到損傷的,還是那些個主任。


    試想,主任沒了福利分配的權利,工人誰還尊敬他?


    相反收繳權利後,再次派發下來,工人感念的就是他王書記。


    而且這些個主任可都是楊祐寧派係的,打擊這些實權的主任,就相當於削弱了楊祐寧的權威,實力。


    “這一手弱其枝幹用的妙啊。”


    劉海中摸著刮得幹淨的胡茬,默默點頭。


    有想起那五個堅決杜絕,同樣暗含深意。


    什麽叫屍位素餐?


    這明顯是對著當官的啊。


    什麽是享受?


    起碼他這種工人就沒有享受,還是當官的。


    至於濫竽充數,得過且過,嗬嗬。


    劉海中都不想去深入探究了,“這王書記的鬥爭經驗很豐富啊。”


    “我輩之楷模啊。”


    劉海中突然升起跟王書記好好學習,好好探討的想法。


    然而,這隻是他的一廂情願,現在根本就見不到王書記。


    哪怕他主動毛遂自薦,那也要有張開嘴的理由啊,就這樣上去,平白得罪人。


    劉海中將帶到放在錘柄上,心理思索著,該去哪找‘敲門磚’。


    軋鋼廠二樓,研發設計科。


    婁曉娥最近老是睡不著,經常半夜起來失眠,所以每次來工廠後,都是無精打采的模樣。


    不過,這些都是些小事,真正讓她煩心的還是那新來的王書記。


    之前楊小濤在的時候,一些工作不願親力親為,就交給她幫忙整理。


    哪知王主任來後就將她這份工作否定了。


    原因很簡單,軋鋼廠的機密太多,她的身份不合適。


    身份不合適!


    婁曉娥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的出身。


    可當時自己來軋鋼廠不是已經擺平了嗎?


    自己現在可是一名軋鋼廠的工人啊。


    這王書記會不知道?


    婁曉娥苦惱著,又不敢去問。


    所以,現在每天來工廠,就在辦公室裏坐著。


    閑的難受。


    抬頭看著靠窗的桌子,她現在多想那個人迴來啊。


    哪怕什麽都不做,就坐在那裏看書,讓她看著,心理也舒坦啊。


    猛然間,婁曉娥,心中突兀出來的思念,愈發強烈。


    吱~


    門被推開,劉玉蘭走進來。


    因為已經生完孩子,劉玉蘭迴到了十一車間,跟周奎一起上班。


    不過兩人關係不錯,這才時長過來走走,說說話,解解悶。


    “曉娥,你沒事吧。”


    劉玉蘭來到婁曉娥跟前。


    婁曉娥趕緊搖頭,“沒事。”


    “玉蘭,你怎麽來了?”


    劉玉蘭看了眼屋子,試了試暖氣片,冰涼涼的,顯然沒有燒爐子。


    “這軋鋼廠動作還真快啊,說停就停啊。”


    婁曉娥整理下頭發,“整個樓都這樣。”


    “我來看看你,順便跟伱說,秋葉昨天迴來了,今晚讓你過去吃飯呢。”


    “啥?秋葉迴來的?小端午呢?”


    “一塊上來。”


    劉玉蘭笑著,婁曉娥這幹媽做的很是稱職,每次去都不忘給小端午帶東西。


    “天冷了,學校也開始放假,秋葉要迴來住一段時間。”


    “再加上,身子沉了,迴來還方便些。”


    “嗯,那我下班買點東西就過去。”


    “你看著辦,反正你住那都沒事。”


    “說什麽呢,誰要住那了。”


    “嘿,我又沒說啥,是你想多了吧。”


    “你那表情分明就是想多了”


    “沒有,真的沒有。”


    西北農場


    楊小濤將鍋蓋打開,看著快要耗光的湯水,一根根肋骨被切成小塊,上麵還撇著蔥薑等能夠找到的大料,聞了聞,眉頭輕輕皺起。


    這狼肉,跟豬肉比起來還真是差了點。


    可惜,自己這次沒把迦樓羅刀帶出來,否則也能將這狼肉上的異味去掉,讓肉質得到淨化。


    楊小濤在這‘吹毛求疵’,灶台邊上的人卻是等得不耐煩了。


    這紅燒排骨,聞著就香啊。


    更遠處,一口鍋裏煮著肉湯,一些等不及的已經開始喝起來,撈著鍋裏的肉,小口咀嚼著。


    一群孩子手上拿著餅子,端著碗吸溜著,喝完一碗還想要,就被老媽趕到一旁。


    不是小氣不給,而是怕吃壞了肚子。


    這種長時間不見油水,突然吃多了,很容易拉肚子的。


    好不容易吃點好吃的,要是再出啥事可就得不償失了。


    “來,出鍋了。”


    嚐了鹹淡,楊小濤揮舞著勺子將紅燒排骨撈出來,放在大盆裏。


    不過,遠處的場長看到這一幕,對著高玉峰豎起大拇指。


    別看是紅燒排骨,但用的作料都是現成的,就是油也用的肉脂鹵出來的,可就是這麽簡單的方式,對火候的掌握可不一般。


    高玉峰走上前,端著飯盒開始盛飯,楊小濤打了一份飯菜後,就端著跟高玉峰在太陽底下找個避風的地坐下,兩人啃著骨頭喝著湯。


    “那是啥?還打仗嗎?”


    將一塊肋骨咬碎,在嘴裏撮的一會兒,楊小濤看向不遠處的一個平台,上麵正是晚上看到的馬克沁重機槍。


    高玉峰看了眼,“你不會以為這裏很安全吧。”


    “難道不是嗎?”這下輪到楊小濤詫異了,“周圍不都是農場嗎?難不成還有敵人?”


    “怎麽沒有?”


    高玉峰將骨頭啃的幹淨,又把一頭含在嘴裏,使勁咬爛,吮吸著裏麵可有可無的湯汁。


    “前些年,還爆發過馬匪作亂呢。”


    高玉峰說起剛來時聽到的,“再說了,這裏那麽大,看起來咱們的人不少,但一分散就落地的沙子,不起眼。”


    順手在地上畫了兩下,“咱們這裏算是複地了,但就是這樣,你來的時候,路過的那個小鎮就是最近的人口居住區了。”


    “在俺們那邊五十裏,還有一個農場。”


    “咱門的農場都是根據水草位置決定的,不然也活不了人,種不了糧食。”


    楊小濤這才清楚,並不是不想聚在一起,而是條件不允許啊。


    “還有馬匪?”


    “有。這個,算了,不跟你說了,反正你知道,有備無患就行了。”


    高主任還是沒有說出現實,雖然現在這裏沒有,但靠近邊區的地方,總有些心懷鬼胎的破壞分子活動。


    “哦。”


    楊小濤應了一聲,繼續吃飯。


    心裏頭再次刷新農場外的危險。


    千裏之外,茫茫隔壁。


    一處山穀裏,一群人在寒風中活動著。


    這些人中有的穿著毛皮衣服,頭上戴著毛皮帽子,有的還保留著原來的服裝,看上去跟常軍的差不錯,隻不過更加破舊。


    山穀外,兩個穿著軍服戴著頭盔的漢子端著槍,神情慵懶,並沒有當迴事。


    而在兩側,還有幾個隱藏的哨塔,隻不過裏麵的人同樣所在旮旯裏。


    這裏地勢偏遠,人跡罕見。


    就是他們自己走出去,也未必能夠找到人煙。


    兩側山穀底部,借助山體豎起一排屋子,住著一群失去家園的人。


    山穀中最大的一間屋子中,三個人分成兩撥坐在一起。


    上首的位置是一個消瘦的中年人,頜下留著胡須。


    身旁站著一人,頭上發絲翹起,中間位置光溜的,有點像兩個小翅膀。


    此時兩人都緊張的看著麵前的女人。


    女人穿著一身工裝遮不住凹凸的身材,歲月的痕跡也擋不住臉上的容顏。


    那眉角間露出的姿容,年輕時候也是個風流女子。


    如此女子,竟然穿過茫茫隔壁,準確找到他們這裏,不得不讓兩人感到吃驚。


    “你到底是誰?怎麽會找到這裏?”


    中年男人冷聲問道,若是女子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一定要她走不出這山穀。


    女子颯然一笑,抬手將耳邊的發絲撥到耳後,露出手臂上的一抹圖案。


    “我該稱唿您白司令,還是叫您白玉驊上校?”


    女子聲音帶著一股江南水鄉的柔軟,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兩人麵色大變。


    中年男子身後之人更是刷的掏出槍來,大步上前,“臭娘們,你到底是誰,不說清楚,老子現在就嘣了你。”


    女子繼續笑著,“這位,應該是帶領騎兵奮勇衝鋒,第一個衝進敵軍總部的,鐵英少校吧。”


    男子身體一緊,手上的槍都有些顫抖。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那要看你們是誰了。”女子戰起身來,毫不畏懼,“如果你們隻是一股土匪,那我就是一個普通的石油工人,今天就當是沒來過。”


    “當然,你們也可以留下我,但我奉勸你們,最好不要那樣做。”


    中年人也就是白玉驊麵色冷峻,盯著女人問道,“那要是不是土匪呢?”


    女人笑了,走到屋子正中間,突然身體端直,右手抬起行禮。


    “西北辦事處,蝴蝶,見過第六戰區,39軍,白玉驊上校。”


    女人舉著手,就這樣看著男人。


    良久,男人才慢悠悠的站起來,整個人歎息一聲,緩緩舉起右手,迴了一個軍禮。


    “蝴蝶,是你的代號吧。”


    “是的,蝴蝶是,蜜蜂是,蒼蠅也是,有無數個我還在奮鬥者,所以白上校不必多疑,像我們這樣的人,不會說出真名的。”


    “你為什麽能找上我們?”


    一旁的鐵英突然開口詢問,雙方雖然確定了是自己人,但這些年他們可是躲得掩飾,雖然不少人進了隔壁開始種地,但這麽大的地方,隻要他們不主動暴露,想找到他們也不容易。


    “找到你們,全都是我老師的交代。”


    “你的老師是?”


    蝴蝶看著白玉驊,眼中露出一抹悲傷,“正是您的表姐,王西芹。”


    砰


    白玉驊猛地坐迴椅子上,“你,你說誰,誰?”


    “您的表姐,曾經被稱為‘白的惡魔’的那位。”


    “不可能,她,她早就離開了,早就坐船離開了,她怎麽會在知道這?不可能。”


    白玉驊整個人都淩亂了,整個人都變得暴躁起來。


    而在他腦海中,依稀還有表姐那微笑的樣子。


    雖然外人都怕她,但對他這個表弟非常照顧。


    “不,師傅一直沒有離開,當年她選擇放下一切,甘心平淡,在四九城裏安下家。”


    蝴蝶仿佛迴憶起往事,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可現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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