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妍等不到穴道自解,強行衝開了穴道,去追淩風,但他早已去得遠了,隻得趕緊迴府。


    淩風知道自己不能連累父親,暫時是無法迴去了,隻能在城郊租了一間簡陋的民房,打算暫時居住。他本已將自己化裝得麵目全非,但終究有些不放心,遂找來一頂大鬥笠,戴在頭上,拉低了帽簷,方才到外麵去,想了解了解情況。


    他有些提心吊膽地混進了城,便到十字街口去打聽,問了好幾個人,兇案發生在一個陰天的深夜,人們大都在沉睡中,幾乎沒有一個人知道那天晚上的情形,反而是他如此關心那件兇案仿佛引起了那些人的懷疑,他不得不放棄這種方式,想了一想,也許直接迴去找父親問清楚,反而會有一些用處。


    他悄悄地在衛戍府不遠處觀察了一會,果然不出所料,有些不明身份的人老在外麵轉悠,想來定是那個奉順親王的人派了來這裏守著,隻要他一出現,就要把他抓捕歸案的意思。為了將此事盡量擴大,他真的是費了不少心思,布下了天羅地網。但這是抓嫌疑犯慣常用的規矩,父親也不能攔阻,之前若不是慧妍在城門外等著,他恐怕早已進了大牢了。他輕輕籲了一口氣,重又看向那些人,正門確實是連一隻蒼蠅也別妄想飛進去的,他還得另想辦法。


    他正在想,有沒有什麽萬全的法子,忽地看到一個頎長的淡色影子從院子裏輕盈地越過高高的院牆,出了大院,在皎潔的月光下清晰可見,他下意識地想追上去,卻見那些也許本來是要靜候著抓他的人已經搶先追了過去,他便乘著這個絕佳的機會,飛快地進了院子。心中卻在想,那影子應該是一個女子,而慧妍的輕身功夫是絕對沒有那麽高明的,是不是家裏又出了什麽事?


    他四處轉了一圈,父親與四弟都不在,除了幾個守夜的,下人們也都已睡了,隻有慧妍還在月下獨坐。他走過去叫了一聲,她仿佛被嚇了一跳,猛地站起身來,迴頭看是他,便給了他一個有些牽強的微笑。


    “方才有沒有外人闖入?”


    他問過了,方才想到,看她此時的模樣,即使那影子從她頭頂上掠過,她隻怕也不會發覺的。果然,她愣怔了片刻,才輕輕搖頭。


    “父親與四弟呢?他們去哪兒了?”他又問道。


    “父親被國君召進宮了,四弟嘛——他去了那裏我也不知道!”


    他有些失望。


    慧妍接著說道:“你讓我給你帶迴來的東西我給你帶迴來了,在你的房間裏!”


    他“哦”了一聲,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那副畫被擱置在桌案上,孤零零地躺著,他走過去,緩緩拿起,解開了絲線,將畫展開,那張絕美的臉容又呈現在了他的眼前,不知何故,到此刻他仍然無法把這畫中寧靜淡漠的一身貴夫人的裝扮女子與在山中救他的那個女子聯係到一起,甚至她們的神情仿佛也有很大的差異,總之是除了容貌一模一樣,其他的都大相徑庭,他又有些迷惑了。


    “你說有人救了你,是她麽?”慧妍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了房間裏。


    他嚇了一跳,卻依然沒有轉身,隻微微點頭,既而輕輕地把畫掛到了案桌的對麵的板壁上。在那個位置上,隻要不出這個房間,就無論從什麽角度都可以看得到的。慧妍緩緩走過去,細細端詳了一會,方徐徐說道:“這畫畫得真是不錯,把這美人畫得神韻兼備。不過——”頓了片刻,接道:“這個女人我見過!”


    淩風聞言著實愣了一下:“你怎麽會見過她?”心中不由產生了疑問,她不是一直住在深山裏的?


    她又細細端詳了片刻,肯定地點頭道:“是她沒錯,除了這眼神和裝扮有些不一樣,我無法看出還有什麽分別!”看到他疑惑的神情,隨即接著說道:“大哥離開後的第二天,我們就從四弟那裏知道了你極有可能是去了冥山。我們都聽說過那冥山,父親很著急,所以我就和四弟一同,趕去了冥山,希望可以找到你。可我們連一個人影也沒有找到,又怕父親會著急,隻好迴來了。後來,那個秦將軍被殺後,我就想一定是有人想嫁禍於你,如果你已經遭遇不測,那這嫁禍也就成了空談,所以我認為你一定還活著,而且兇手也知道這點。四天前,我與四弟一同,又去了冥山。這一次我們找到了那個風月堂。那裏的住持和尚真是奇怪,一定要四弟在那裏出家,四弟自然是不肯。我們就被關了起來。後來,我們乘他們不小心逃出來了,可我們跑迷了路,我和四弟走散了。我一個人找了一處山洞暫時過了一夜。還好,第二天,我找到了我的馬,正準備迴來時,剛好就遇到她了。當時她在一個水溏裏,正慢慢地向水中沉下去。幾天以來我們都沒有遇到一個人影,我一開始還懷疑是我眼花了,但很快我就看到了這個水溏邊有一把短劍。偌,就是這個!”慧妍說著遞過來一把精致的短劍,居然就是曾經在她手裏的那一把。


    “過了很久也沒見她浮上來,我就跳下去,找到了她。她已經奄奄一息了,我隻好在那鬼山中滯留下來了。她不隻是身中劇毒,還幾乎沒有求生的意誌。真奇怪,這樣的人居然還能醒過來。你猜她醒來的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麽?她居然問我她為什麽沒死!”


    淩風聽得又是驚愕又是擔憂,著急地等待下文,慧妍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方才不急不徐地接道:“後來,我出去找幹柴想生火,等我迴到山洞裏,她已經走了,還把這把短劍也落下了!”


    淩風手裏把玩那把精致的短劍,陷入了沒有方向的思緒中。


    “這個月的十五,你——是怎麽過來的?”慧妍想到他身上的毒,有些擔心的問道。


    說了兩遍,他方才迴過神來,悠悠道:“她幫我解了毒,我已經沒事了!”自己沒事了,她卻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慧妍疑惑地看著他,愣了片刻,看他肯定地點頭,方才笑著說道:“那真是太好了!”既而又有些疑惑地問道:“是用那個什麽《太陰經》裏的方法麽?”


    “我隻記得她給我喝了一大杯說是一些毒蟲的唾液,還摻進了她的血,後來我暈過去了……”他說了一些,心中漸漸覺得莫名地焦躁,遂轉開了話題:“四弟之後一直都沒迴來過麽?”


    慧妍轉開了臉,顫聲答“是”,他心中又轉焦躁。


    此刻還不見父親迴來,他推開窗戶,見月已西沉,此時若再不出去,今夜就算是浪費掉了。他把之前看到可疑人影的事告知了慧妍,便出了衛戍府。那些在外麵為他“守夜”的人還沒迴來,他很輕鬆地離開了。這還得感謝那個不速之客呢,若不是她,說不準他還要消耗多少時間與他們周旋,他這樣想著,不由又自己在心裏把自己嘲笑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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