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西風委屈的樣子,雲天遙趴到它的耳朵邊,輕輕說道:“好兄弟,哥哥我現在沒錢了,養不活你了,你跟著這個老爺爺,你還有一口飯吃呢。乖啊,哥哥有錢了就來領你迴去。”說完還真的像對著小弟弟一般拍了拍西風的腦袋。


    道士沒聽到那一番耳語,也不管雲天遙一番奇怪的舉動,隻是道了聲:“小哥後會有期。”便牽著西風離開。西風似懂非懂的樣子,可也沒有了剛才死活不願離開的倔強眼神。


    雲天遙望著西風遠去的身影,嘴角噙笑,眼中卻閃過一絲落寞,相伴雖然隻有短短數月,西風卻是他這一生中唯一的一個朋友。西風不會說話不會多想些什麽,就這麽乖乖地相信著他,信任是人生中多麽美好,就這麽簡單,卻為什麽這麽多年都得不到?


    “如此有靈性的馬兒,既然不舍,為何還要送人?”背後傳來清朗的聲音。


    迴頭一看,茶棚中一個長相異常俊美的少年正含笑看著他,白皙的膚色,細彎的眉毛如初春的柳葉,淒美的丹鳳眼,高挺如斯的鼻梁,真是像極了他。雲天遙看見那人的那一桌就坐著一個人,也毫不顧忌直接走過去在那人身邊坐下。眼睛撇到了桌上橫著的寶劍,看上去似乎很值錢的樣子,一個主意就閃過了腦子。


    “你是對我有興趣,還是對我的馬有興趣?”笑看著那個少年,雲錦紗織的衣衫,腰間的那一塊伏田玉,沒有一樣是廉價之物,看來他的日子過得也不錯。


    那少年喝幹了碗裏的茶,道:“我既不對你感興趣,也不對你的馬感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你和你的馬。”


    “老板,再來兩碗涼茶。”雲天遙不管那少年的話先對著忙碌的老板喊了一句,迴過頭才對那少年說,“這有什麽區別嗎?你既然對我和我的馬感興趣,為什麽又說對我和我的馬不感興趣呢?”


    雲天遙看著老板送來的兩碗涼茶,徑直拿起一碗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隻是待他喝完茶也沒等來迴答,一抬頭正好對上了那人的眼睛,一雙燦若星辰又如大海般深遠的眼睛。而且那個眼神也明白地告訴雲天遙他不想迴答。


    雲天遙抓了抓額頭,笑道:“你不想迴答我的問題嗎?這茶我請你喝。”一副吃人嘴短的表情,似乎那人喝了他的茶,不迴答他的問題便是一種罪過。


    那人莞爾,拿起那碗茶,淺淺喝了一口,道:“你請客,我付錢,你這請客很劃算啊。”


    雲天遙聞言麵色微紅,不想這自己的一點鬼主意這麽容易就被人給拆穿了,但雲天遙又不想就此承認,便說:“我請的當然我付錢,怎麽會讓你付呢?”


    “你不是沒錢嗎?”那人定定地看著雲天遙,卻沒有惡意,隻是玩味而已。


    “誰說我沒錢!”雲天遙有點理直氣壯,他聽得出來這個人並沒有和他計較他的無禮冒失,竟然起了玩鬧之心。


    那人把自己麵前的那碗涼茶推到了雲天遙麵前,道:“這不是你自己說的嗎?你說‘哥哥我沒錢了,養不起你……’”


    “你都聽到啦?聽到了還故意要問,你是不是打算請我的?現在我請,你付錢,不是更公平?咱們兩不相欠。”雲天遙卻不奇怪那個人能夠聽到他對西風說的那些“悄悄話”,隻是抓住了可以讓他蹭茶蹭得名正言順的理由便不放過。


    “敢問兄弟姓名?”那人一頓,朝牆角處一看,又道,“你不會說是,不過是請客喝碗茶,和名字無關吧?”


    雲天遙知道那人完全是打趣,加上他對那個相士也不是刻意要隱瞞什麽,不過是覺得沒必要告訴他而已,便道:“雲天遙。我的名字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沒必要藏著掖著。”


    那人一笑,道:“好厲害的嘴呀。你是不是說我不告訴你,我的名字就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雲天遙繼續喝那人給他的茶,頭也不抬地說:“我可沒那麽說,是你自己說的。”


    “在下淩逸遠。”含笑,含著任何人看著都會覺得好看的微笑,雖然雲天遙並沒有抬頭看他,即使看他那也無妨,包容萬象的笑容也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這笑容之後的別有意味。


    “原來是飄萍劍客呀。”雲天遙掩住了心裏的波瀾壯闊,顯得有些不太適宜的輕描淡寫地說道,說完靈機一動又補了一句,“早知道就讓你請客了。”


    “嗯?”淩逸遠並沒有想到雲天遙聽了他的名字就會知道他的身份,更沒想到他對自己看法好像很奇怪,說出名號的時候好像無所謂,後麵又要跟出一句奇奇怪怪的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雲天遙眨巴著眼,雖然眨得並不可愛,道:“有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飄萍劍客請我喝茶,那我多有麵子。要是讓人家知道了我請,還指不定會說什麽難聽的話呢。”


    “能有什麽難聽的話?不過是說你拍馬屁罷了。”淩逸遠也開起了玩笑,道,“要不咱換換,我請客你付錢?”


    狡猾地一笑,道:“說我拍馬屁,我才不理呢。你又不是馬。”


    淩逸遠並不想和他糾纏在這種玩笑的問題之上,而且自己現在是有目的而為之,不可能盡在廢話,想起他硬將馬送給那騙子之舉,不知其何以為之,便問道:“你相信相麵之道?”


    “不信!”雲天遙伸著脖子,有幾分慵懶。


    “那你還找那相士相麵?”並不是責怪,隻是詢問理由而已,話語之間總是帶了點高高在上的味道,聽起來就會有點不舒服,也許這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也許是他與生俱來的氣度,他自己卻沒有發現沒有計較過。


    雲天遙有些賴皮地晃著頭說道:“我那就是想把馬給送出去……”


    “這種辦法你都能想得到!”心下安慰,果不其然雲天遙不是一個單純之人,早能夠發現道士有問題並且還能利用之,不管他的目的如何,這份心思就足以讓他下重金禮聘。


    “你打算去哪裏?”淩逸遠這表麵上看起來不過是兩個人相識一場問個去向,不過如果說雲天遙說不知道去何處的話,他就可以邀他同行,這便是一個契機了。


    “聽書。我到這裏來就是為了聽書的。聽說這裏的望風樓的說書是江南一絕。”說起來便有那無限向往的神情,這些事情可不全是道聽途說,聽書也完全不是衝著望風樓的名聲而去,雲天遙已經跟了那說書的女先生很久了。


    “哦?”淩逸遠並未聽說過望風樓,也不知道這說書竟然是江南一絕,不知道是自己孤陋寡聞還是雲天遙在那裏胡說。


    要論這江南的茶樓客棧,最為聞名的要數青煙居了。同屬於青龍堡,淩逸遠倒是對青煙居了解得更多些,“青山橫北疆,煙雨夢江南”,那高遠的意境,無論是壯懷還是柔情都是名門世族和文人雅士享受的地方,至於所謂的望風樓絕對不如青煙居聞名,至少在他的世界裏是如此。


    雲天遙繼續說道:“望風樓是江南有名的茶樓,在江南一帶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這望風樓是靠著兩樣東西出名的。第一樣便是它的茶。望風樓的茶品種繁多,無論你是什麽口味,都能找到你喜歡的茶。而且望風樓有許多常人難得一品的名貴之茶,比如那‘青紅’,那茶葉本是紅的,但是經沸水一衝,茶葉便變為草綠色,茶味甘苦帶香,還有名目之效。至於這望風樓的第二樣出名之物,就是它的說書了。望風樓的說書一定是最新的,而且請的說書先生也是一流。望風樓逢五開書,開書之日必定是客滿無需座。這一次,望風樓竟然請了一位女先生,說的還是《荊軻刺秦》的段子。想必去的人會更多吧。”


    “照你這麽說,能進望風樓說書的決不是泛泛之輩了。那女子既然能夠得到望風樓的邀請,必定是個奇女子。那豈不是會有很多人前去一探究竟?這時候不早了,你還在這兒磨蹭,到時候還能進得了望風樓嗎?”淩逸遠好笑,雲天遙既然想去聽書,為什麽還要在這裏浪費時間。


    雲天遙低低地說了一句:“去望風樓聽書是不要錢,但那的茶錢可不便宜。如果進去不喝茶的話,會被趕出來的。”眼角間帶著不易發現的微笑,這一個慌扯的相當的順溜,隻不過是為了自己以後的生計做下了鋪墊而已。


    淩逸遠算是明白了,雲天遙感情是賴上他,要他做他的錢袋子。不過淩逸遠是不在乎這麽點錢,雲天要賴上他,反而是中了他的目的。宛然一笑爽快了答應他一道前往,隻當雲天遙那翹起的嘴角是在為賴上了他而感到開心。


    隻是他不知道雲天遙現在真正開心的是確定了他就是他要找的那一個人,而且他安享榮華,名動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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