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散朝,謝相、崔相一脈的大臣雖然都心痛與江北丟失,所幸目前局麵並未失控,但是都神色肅穆的離去,也沒有心情一一攀談,謝勳與陳慶攜手往鍾鬱閣而去。


    王敦太子一黨的大臣都有些手足無措,今日費琬被崔炎一換一,還沒有來得及上奏就被陛下趕出了紫宸殿,大家群龍無首,原定的一些上奏也都被打亂了,可以說是始料未及。


    禮部尚書今天領的兩個差事都不好辦,弄不好兩邊不討好,所以文彥博今天絕對沒有好心情,皺著眉頭往外走,見陸世元他們,也不好得罪,點了個頭,趕緊逃了。


    陸世元示意其他眾人,不要在宮中議論,迴去之後再商討計策。


    …


    鍾鬱閣,陛下的書桌上擺著王敦上的兩封奏疏《恭請為太子議親疏》、《恭請征南軍出兵伐蜀疏》。


    景帝對謝勳、陳慶說道:“你們看看吧。”


    謝勳早就料到,快速翻了兩眼就遞交給陳慶,陳慶事先不知,看的觸目驚心。


    “陛下,王敦這是要幹什麽?脅迫朝廷,威逼君上?”


    景帝冷笑道:“脅迫朝廷、威逼君上,這十幾年來,他不正是如此幹的嘛!他真的以為朕不敢殺他?”


    謝勳上前說道:“陛下,臣昨夜說的三個底線,第一個吳國公一家先抓後保,尚算落在臣的謀劃之中,讓吳國公世子入京,陛下可以先保護起來,而靖北軍如今分為兩部,左帥麾下還有八萬眾,一旦讓這八萬眾得知了吳國公戰歿,恐怕士氣會大受影響,陛下我們要早做謀劃!”


    景帝陷入沉思:“難道真的要放棄伐蜀?”


    陳慶說道:“陛下,吳國公乃是靖北軍軍魂,若吳國公戰歿的消息傳到軍中,一定會影響士氣的,而且現在王敦說想要出兵,實際上他已經陳兵劍南關了,居心叵測,陛下不可不防。”


    謝勳勸道:“陛下,還是下旨讓左帥退兵吧,隻能暫緩伐蜀,隻要左帥退兵移師定州,王敦絕不敢輕舉妄動。”


    陳慶也附和:“陛下,謝相說的,靖北軍先散後保之策,臣認同,將靖北軍移師定州,可防範王敦,不過需要找到一個安定軍心的人統領。”


    景帝點頭:“朕也是這樣想的,而且人選朕已經有了安排,朕會親筆手書密詔給左宗明,他不會負朕,陳慶,你安排人親手送到左宗明手中。”


    陳慶跪下道:“臣領旨!”


    景帝又道:“謝勳,如此你的兩策可實現了,隻是朕最擔心的事情,該如何解?”


    謝勳上前:“陛下,長公主和福王的安全,臣有謀劃,隻是需要陛下配合。”


    景帝點點頭,謝勳上前細聲說道。


    …


    太子在徐長令引領下快速往鳳儀殿走去,剛才呂紳過去傳旨,陛下解了自己的禁,而且也解了鳳儀殿的禁,太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才急衝衝的跑進宮來問皇後,太子入了皇後寢宮,連忙上前跪拜


    “兒臣問母後聖安,母後這幾日聖安否?”


    皇後抬手讓太子起來:“琮兒起來吧,你可有先去你父皇那邊請安?”


    太子答道:“母後,還未曾去,兒子想著父皇這禁解的蹊蹺,想著先來母後這邊問問。”


    皇後惱怒道:“糊塗,現在你什麽都裝作不知道,這事自然母後會為你謀劃,你幹淨去給你父皇請安,雖然你父皇解了你的禁,但是從今日起,你還是老老實實在東宮讀書?”


    太子雖然不解,但是還是答道:“兒子明白了,兒子這就去。”


    太子連忙起身往鍾鬱閣去。


    到了鍾鬱閣外求見:“兒臣蕭思琮,請父皇聖安,聖躬安和否?”


    片刻,呂紳從裏麵出來跟太子說道:“太子殿下,陛下說了,今日事情繁重,累了,就不見殿下了,讓殿下迴東宮去,即日起恢複殿下上朝和上書房聽講,隻是問政之事暫停。”


    太子向鍾鬱閣內跪下行禮道:“兒臣謝父皇寬恕,兒臣告退!”


    此時裏麵傳來一聲:“太子,記得你的身份,你首先是朕的臣子,後才是朕的兒子,才是梁國太子,無君無父的事情,不要做!否則別怪為父無情,望你好自為知!”


    太子叩首低頭,戰戰巍巍答道:“兒臣謹記父皇教誨!”


    迴到鳳儀殿,太子想起父皇對他所說的話,有些魂不守舍。


    “琮兒!你舅舅上書給你議親,琮兒,琮兒!”


    皇後大聲提醒太子。


    “母後!”


    太子蕭思琮連忙答道


    “剛才母後跟你說的,你聽見沒有!這是關於你日後繼位的大事,你冠禮後母親一直壓著的,就是為了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皇後關切的說道。


    “母後,您說什麽事情?”太子有些糊塗


    皇後一聽慍怒:“琮兒,你舅父上書你父皇給你議親,定太子妃人選!”


    太子馬上關心問道:“母後,有此事,定了什麽人選?孩兒心中屬意誰母親是知道的。”


    皇後耐心說道:“琮兒,你舅父自然是希望遂你心願,母後也是這個心思,隻是你父皇絕不會答應,他已經命禮部擬定人選,應該這幾日就會報到你父皇那邊去。”


    太子有些擔心:“母親,您知道孩兒心儀燕兒許久,如今既然舅父上書父皇,還望母親幫忙說和。”


    皇後認真說道:“若在平日裏,母親不會違逆你父皇的意思,但是如今的局麵,你隻能將你舅父綁定住,才能保住你的太子之位,那最可靠的手段就是聯姻,燕兒必須成為你的太子妃。”


    太子欣喜:“多謝母親!”


    皇後:“吳國公戰敗的事情,你不要表態,此時你就低調一些,老老實實做學問,背後自然有人為你所用,母後會為你謀劃。”


    太子點頭:“是母親,不過有一件事情,兒子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皇後:“什麽事情?”


    太子:“二弟最近在籠絡朝臣!兒子擔心他會讓父皇抓到把柄。”


    皇後笑道:“琮兒,你擔心的怕不是這件事情吧,此時母後早有耳聞,你二弟會按時之藩,明日午膳的時候,母後自會提醒他注意言行。”


    太子點頭:“是母親。”


    從鳳儀殿出來,太子坐著太子抬輦出宮,在禦道剛好碰到永慧公主輦駕過來,永慧公主命人停下輦駕,主動行禮。


    “臣妹見過太子殿下!”


    太子連忙微笑道:“永慧,不必如此,稱唿一聲大哥就好了。”


    永慧頷首道:“太子殿下,不敢忘了尊卑禮節,臣妹要去給老祖宗請安,現行一步了。”


    太子臉色有些不悅,永慧命人從側麵而行,在即將擦身而過的瞬間,太子開口說道:“永慧,吳國公一家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幸好婚事未成,否則就要連累妹妹了,如此大哥心中免難不忍,希望妹妹大局為重,不要連累自身。”


    永慧微微冷笑,沒有迴頭:“多謝太子哥哥關心。”


    永慧輦駕走後,太子迴頭看了一眼,冷冷自言道:“想用自己的婚姻換取老七的助力,可惜天不遂你願。”


    “起駕,迴東宮!”


    …


    景仁宮,太後有一個布置雅致的書房,書房中掛的最多的就是書聖何右軍的書法,因為太後正是出自廬江何氏,乃梁國右軍大將軍閩侯何凱之之幼妹,與何右軍專精書法不同,太後幼年敗丹青大師畫聖吳道為師,盡得真傳,若非女子,恐怕早有大名傳與世間了。


    此刻太後在細致描繪一張長軸,畫卷上一群大雁飛躍群山萬水、北地遠山之上皚皚白雪,江南之岸已草長鶯飛,一老夫人拄著拐杖,與路邊亭中舉頭望天,畫麵有隱隱悲傷之氣。


    範長令過來輕聲稟報:“娘娘,公主在殿外候著了,說是過來給您問安來了。”


    太後沒有停下手中的畫筆,還在細致描繪那些南歸得大雁


    “讓永慧那丫頭進來吧,她是帶著心事來的,不跟哀家聊聊,怕是睡不好覺。”


    範長令點點頭:“娘娘,我奴婢這就去接公主進來。”


    太後又問了一聲:“小七這幾日如何?”


    範長令答道:“葉師父這幾天都在七殿下殿裏教學,何統領寸步不離得跟著。”


    太後歎口氣:“本來以為過個把月就好了,如今真是不得安生,你迴頭請葉學士過來一下,就說哀家有話跟他說。”


    範長令點頭:“諾!”


    片刻範長令領著公主進來,又退了出去。


    公主上前打行了禮:“孫女問老祖宗安,不知老祖宗聖安否?”


    太後擱下手裏的筆,抬頭看了一眼,說道:“丫頭,祖母就知道你該過來問問,聽到消息了?”


    公主點頭:“是,孫兒心中難免擔憂,過來問老祖宗拿個主意!”


    太後從書桌邊走出來,永慧連忙上前攙扶,老太後讓宮女打了水盆過來淨手,吩咐她們出去候著,這才拉著永慧到一邊坐下,有些心痛的撫著永慧的手。


    “丫頭,如今看來你這段婚姻怕是難成了!”太後說了實話。


    永慧自然也明白,搖搖頭:“祖母,孫兒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如何保住毅哥,保住吳國公一家老小,雖說孫女無緣做吳家的新婦,但是毅哥往日對孫兒的情份不能不念。”


    太後拍拍丫頭的手:“丫頭,你是個重情的人,也是個絕頂聰明的人,你父皇若當真想處置了吳家,今日朝上就定罪了。”


    永慧突然眼睛一亮:“祖母的意思慧兒明白了。”


    太後讚賞的點點頭:“丫頭,你若是個男兒身該多好啊,所以你迴去耐心等候,祖母會讓葉先生過去為你出謀劃策,此事會有一個好的結果,隻是丫頭你日後的婚姻恐怕磨難會更多了。”


    太後緩緩將目光看向了自己的那幅畫,而永慧也似乎有所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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