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一聲聲刀砍在盔甲上的聲音。


    “蔟蔟蔟!”


    一聲聲刀披入血肉的聲音。


    這些聲音拓跋宏無比熟悉,從他十二歲開始,他就聽慣了這種聲音。


    浮屠鐵騎與赤甲軍都是硬漢,他們不會慘叫,即使腿被砍斷,即使他們的手掉了,他們都不會叫,隻要他們還能拿的起刀,端的起朔。


    他們的喉嚨隻會發出一種嘶吼,戰鬥的嘶吼。


    拓跋宏不想迴頭,因為身後可以感覺到,不斷有人墜馬,那些墜馬的戰友們,拔出他們腰間的彎刀繼續戰鬥,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


    他看到了對著他們衝來的錢瑋,錢瑋衝殺在前,那些用玄鐵打造的重甲居然擋不住他的一劍,錢瑋每一次揮劍,皆人馬巨碎,看得拓跋宏肝膽俱裂!


    “獨孤霸!你我一起衝!”


    拓跋宏一聲大吼,兩人左右突騎兵,避開所有人,直衝錢瑋而去。


    “父帥!”


    錢毅向上前擋住拓跋宏,被一巨漢鐵騎攔住,一斧頭劈下,一刀光華閃過,地麵裂開一道長長的裂痕,錢毅拔起馬頭,勉強避開。


    羅克敵一聲大笑:“你的對手是我!”


    說罷不由分說舉著巨斧就砍殺上去,兩人頓時戰做一團,羅克敵巨斧勢力大力沉,錢毅舉雙劍不便硬敵,隻能閃避,伺機探入空虛之地,不過羅克敵身型雖壯,倒也靈活,兩人一時間打的難解難分。


    那邊李存孝攔住了前軍將軍趙海,兩人都持銀槍,頓時一陣銀光龍蛇遊走,兩人持槍遊鬥,也打的難分伯仲。


    而三位狼神哲別,留在百步之外,周身由三十名浮屠鐵騎護衛左右,他們每人都持弓上箭,目光凝視錢瑋的方向,待機而動,隱隱泛出一種殺機。


    博望坡上,獨孤文欽看著眼前的一切,用手指掐算一下,隱隱一笑:“差不多了!鳴鼓,讓兩側大軍不惜一切代價往中軍突殺!“


    “來人!取本帥的槍來!”


    一旁的獨孤若彌上前問道:“父親,難道還需要您親自上陣嗎?”


    獨孤文欽笑了笑:“彌兒,為父不出馬,錢瑋死不了!”


    有三人抬著一杆一丈八的純黑色看上去毫不起眼的鐵槍出來,獨孤文欽一把奪過鐵槍,雙腳一夾,他的追雲馬飛出,一道聲音傳來:“原地待命,任何人不得跟隨!”


    獨孤若彌與眾將大聲應到:“領帥令!”


    獨孤文欽一人一馬絕塵而去。


    …


    靖北軍中軍,拓跋宏、獨孤霸雙馬拍上,與錢瑋戰馬相隔不過三十步,拓跋宏提動丹田所有真氣,毫無保留的灌注到自己的狂殺刀之中,整個刀身開始泛起一種異樣的紅色,比鮮血更刺眼;而獨孤霸催動真氣,一種紫色真氣如真龍一般在槍身遊走,產生一絲絲紫色的電弧,兩人決定不留後手,發動全力一擊,對待錢瑋他們沒有資格不拚盡全力。


    對麵的錢瑋此刻臉上帶著微笑,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真氣波動,仿佛平靜的湖麵,但是透露出來的危機感,讓他們兩人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刀槍。


    兩人同時一聲大吼,催動真氣,奮力一擊


    “萬裏狂殺刀!”


    “霸王破軍槍!”


    一刀揮出,一槍刺出,一匹荒原虎和一條紫色龍影飛出,隻衝錢瑋而去,所到之處,振飛地麵碎石,那些飛起的石塊在空中粉碎成了粉末。


    錢瑋還是沒有任何真氣波動,他隻是將雙劍放在胸口,做十字狀,然後輕輕念出幾個字:“一劍定乾坤!”


    當那幾個字說完,天地間猶如一種規則在形成,那就是平靜之力,沒有任何異像發生,那衝出的荒原虎和紫色龍影就如同進入一個時間緩慢流動的隧道一般,動作越來越慢,而身上的光芒也漸漸消失,直到整個身影消散無蹤,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這不是真氣!”


    “他已經破了先天了!”


    兩人被驚的臉色蒼白,突然一股腥甜之氣湧上心頭,兩人同時噴出一口鮮血,兩人的戰馬同時前蹄一失,兩人往前飛去,滾落在地。


    而就在此時,漠北的三位狼神哲別動了,三隻狼神箭射出,三隻狼神箭散發黑焰,像三匹黑狼從左右兩路和中路突進,射向錢瑋,這次速度遠比之前拓跋宏他們的刀光槍影快上數倍,錢瑋隻能從馬上縱深後越,躲過第一隻箭的追殺,而他的戰馬則被擊碎,錢瑋臉色一怒,揮雙劍一檔,剩下的兩隻狼影被切做兩半,分開的羽箭被擊飛到一邊,天隕之鐵竟然分裂開來。


    而拓跋宏與獨孤霸撐著這不過三個唿吸的時間,調整完內息,手中兵刃再度凝聚真氣,再次揮出一招。


    “血殺刃!”“霸天槍!”


    兩人貼地飛進,這次直接持刀與槍,突殺錢瑋。


    而錢瑋此刻的表情有些變化,因為剛才他題動真氣的時候,感覺有一絲的滯緩,雖然非常短暫,但是就那麽一絲的不順滑,讓他不得不後退,讓自己的戰馬被殺,而在他擊飛另外兩隻狼神箭的時候,他感覺到了一絲心悸的感覺,心府先天之氣被隱隱壓製。


    而就在此時,拓跋宏與獨孤霸已經攻過來,由不得他多想,他忍住那一絲逆反血脈的感覺,將先天真氣調出,以雙劍繪出一副先天八卦圖。瞬間方位異行,拓跋宏他們的動作又慢了下來,盡然有了一絲空間之力。


    “乾坤變!”


    錢瑋一聲響起,拓跋宏、獨孤霸周身突然一陣炸裂,身上盔甲四散炸開,血流全身,兩人跌落在地。


    “你們很不錯,天賦不輸老夫當年,若再靜修二十載,可望與老夫一戰,獨孤文欽不該用你們做刀!更不該出此下作手段,所以別怪老夫!”


    錢瑋說完,還未舉刀,拓跋宏大喊一聲:“錢瑋,天命在我!你殺不了我!”


    一聲喊出,狂沙吹,拓跋宏一口鮮血吐在自己的萬裏狂殺刀上,隻見那刀顯出妖異,吞噬血液,刀身頓時如血染之紅。


    “龍血入刃,龍嘯萬裏刀!”


    拓跋宏用盡全部的力氣揮出這最後決定自己生死的一刀!


    獨孤霸看著這一幕,他也調動自己最後的真氣,催動霸王槍,使出有死無迴的最後一式獨孤霸王槍。


    “霸王決命槍!”


    “錢瑋,殺父之仇,非死不絕!”


    “狼神之眼,照耀眾生!狼神滅魂箭!”,百步之外的三位狼神哲別也在同時射出了手中的三隻狼神箭。


    與之前不同,這次攻擊都沒有異像加持,隻有兵刃一往如前,抱著必死絕殺的勇氣。


    “來取!”


    錢瑋大聲一吼


    手中乾劍在右側畫出一條黑色的龍魚,拓跋宏的刀擋在黑魚之上,不得寸進,而刀身上此刻浮現如魚鱗般蔓延的細紋,很快那魚鱗遊走刀身,他的兵刃毀了,拓跋宏也一口鮮血突出,跌落在地。


    錢瑋的坤劍在左側畫出一條白色的龍魚,攔住了獨孤霸的槍,槍頭直接折斷,獨孤霸同樣一口鮮血突出,臉色刹時慘白,跌落在地,昏死過去。


    而雙魚也顯出了絲絲裂紋,而就在幾乎同時,兩隻狼神箭射到,黑白雙魚瞬間崩塌,錢瑋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他終於傷了。


    最後一隻狼神箭停在錢瑋眉心不過三寸之處,箭尖流星之火四濺,然而好像被無形真氣所擋,無法繼續深入,一息之後,掉落在地,錢瑋的頭發散開,終於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居然也會受傷?”


    在拓跋宏失去意識之前,這是他的最後一個念頭。


    “父帥!”


    “大帥!”


    “主公!”


    錢毅、趙海、嚴雍同時喊出聲來,擋開身邊的敵人打算全力衝過來!


    “嚴雍,帶著世子,撤!這是帥令!”


    “全體靖北軍,南撤!這是帥令!”


    這一陣巨大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大營,所有還在爭鬥的北魁軍和靖北軍將士全部停止了攻擊,大家都看向那個手持雙劍站立的老人,此刻他手臂上的血跡開始順著劍身低落,血順著他的嘴角留下,但是沒有任何人敢靠近。


    “父親!”


    錢毅大喊一聲,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麽


    錢瑋迴頭一笑:“留下靖北軍的種子,這是為父最後的命令!走!”


    錢毅含淚調轉馬頭,大吼一聲:“走!”


    大營中的全部靖北軍都開始往定江方向而撤!


    此刻北魁軍與浮屠鐵騎打算繼續追殺。


    身後一人一騎來到營前,一身大吼道:“讓他們走!分開兩邊,原地待命!”


    來者正是獨孤文欽,他一聲令下,全部北魁軍士全部分到營地兩邊,讓殘存的靖北軍從容撤離。


    錢瑋笑道:“獨孤老兒,我是該謝你還是罵你呢?”


    獨孤文欽翻身落馬,徒步上前,笑答:“錢老頭,隨便你吧!今日之後,天下再無武神軍神,但是天下依然會流傳你的傳說,錢老頭,我很羨慕你啊!”


    錢瑋大笑:“天要收我,收了就是,人間沒有人有如此本事!”


    錢瑋說完,天地風雲突變,突然烏雲罩頂,圍繞他為中心突然形成一個漩渦,狂風往四周吹去,北魁軍瞬間被吹的七零八落。


    風吹到獨孤文欽身邊,自動分開兩邊,獨孤文欽連衣袍都沒動一下。


    “全體撤軍!”


    獨孤文欽一聲令下,北魁軍在大風中緩緩後撤。


    定江碼頭之上,錢毅、嚴雍已經開始登船,水師都督陳子昂接應,三人看著遠處錢瑋的位置,憂心忡忡!


    錢毅問道:“師兄,父親真的能突破嗎?”


    陳子昂臉色凝重說道:“小師弟,師父本打算這次江北之戰結束,就靜心閉關,以待破天之日,但是現在,恐怕九死一生了,昨天的霧中有“狼嘯失魂煙”,師父的真氣運行會有那麽一絲阻礙!”


    錢毅目光含淚:“為何父親不退?為何?”


    陳子昂歎息道:“師父若不留,獨孤文欽如何會放過殘留的這三萬靖北軍?如何會放過你!你我之力,絕非獨孤文欽的對手。”


    嚴雍也勸道:“少主,靖北軍主公盡數托付與少主,望少主以大局為重。”


    錢毅擦幹眼淚,隨眾人登上了戰艦,定江畔的大營之中奇怪的一幕發生了,北魁軍北撤、靖北軍登船南撤,偌大的軍營之中,隻有兩人迎麵站立。而獨孤文欽身後百步之外,尚有三位漠北狼神哲別。


    獨孤文欽沒有動手,他就靜靜的看著,以錢瑋為中心,已經形成了一股連同天地的龍卷風,天空中的烏雲順著轉動,閃電密布其中,一陣陣轟鳴聲傳來,在這天地異動之間。


    大梁水軍開船了,靖北軍旗依然在,而北魁軍重新在博望坡集營,那靖北軍大營成了一塊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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