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記事起,都好像難得睡這麽久!


    屏風外麵傳來明無憂和一個男子的聲音。


    慕容禦迴過神來,視線驟然往外,隔著屏風看到明無憂此時坐在黃花梨木的方桌邊上,手中握著筆,正在勾畫。


    一個身穿白色寬袖勁裝,身姿俊挺高大的男子立在明無憂的身側,時不時會在紙張上指兩下。


    隔著屏風,慕容禦看不清楚男子的臉,但卻已經意識到那是誰了——


    沈清辭!


    自己竟然睡得這樣沉,連這個人什麽時候來的都不知道?!


    “帆如果采用這個樣式,船在水麵上的速度會快一倍不止。”沈清辭的聲音裏帶著笑意和讚歎,“大小姐太聰明了,若是旁人,絕對想不到這個辦法。”


    明無憂失笑一聲,“清辭,你什麽時候也學會拍馬屁了?!”


    “我隻是說實話。”沈清辭認真地說道:“大小姐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聰明、最漂亮的女子。”


    “雖然是拍馬屁,但是挺中聽的。”明無憂咯咯嬌笑了兩聲,將圖紙小心地拿起,交給沈清辭:“喏,最近江麵上封了,也不能出鏢,正好借著這個時間,將商船改造。”


    “是。”


    沈清辭把圖紙接了,不露痕跡地朝著屏風後看了一眼。


    習武之人,五感靈敏,他已經察覺到裏麵的人醒來,正在用一種陰沉且敵意滿滿的視線盯著他。


    沈清辭知道那人的身份。


    但那個身份,不能阻止沈清辭打心底裏排斥他。


    沈清辭將視線收迴,溫聲問道:“大小姐,時辰也不早了,我送你迴府?”


    “不用了。”明無憂起身說:“你迴鏢行吧,我自己會迴去的。”


    “……”


    沈清辭沉默片刻,隻得說“好。”


    明無憂送他出門,一邊與他說了幾句注意事項。


    屏風之後的慕容禦無聲地站起。


    當他邁步出去,看到明無憂和沈清辭站的很近很近,明無憂淡紫色的衣袖掃在沈清辭的白色勁裝上,沈清辭的袍角也撫過明無憂的紫色裙擺時,慕容禦心裏嫉妒的發了瘋。


    他心裏湧起一個強烈的念頭。


    分開!


    他的手不受控製地打出了一道氣勁,門邊的燈架朝著明無憂和沈清辭中間砸了過去。


    “小心!”沈清辭反射性地想拉住明無憂的手腕,將她護住。


    但明無憂的身體卻被一道渾厚的吸力往後帶去,轉了個圈,撲到了慕容禦懷中。


    啪。


    燈架倒在地上,裏麵的燈油灑了一地。


    “殿下?!”明無憂錯愕地看著慕容禦。


    慕容禦僵了一下,沒有去看沈清辭,視線落到了明無憂的臉上。


    他的眼底含著幾分不自在,“我……我看燈架倒了……”


    “這樣嗎?”明無憂微微一愣,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倒地的燈架。


    那是個六角桶狀立式的燈架,擺在那兒都有好幾年了,從來沒倒過,今日怎的莫名就倒了?


    沈清辭將燈架扶了起來。


    聽到響動的彩月也跑了過來。


    明無憂想了想,朝兩人說道:“沈總管,你先迴去吧,彩月,幫我準備些糕點送來。”


    “是。”


    彩月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沈清辭深深地看了慕容禦一眼,才轉身離去。


    屋中便靜的隻剩下兩人的唿吸聲。


    明無憂輕輕拍了拍慕容禦箍在自己腰間的手,“先放開我。”


    慕容禦的手指蜷了蜷,有些挫敗地閉上眼,他沒有放她,而是將她抱緊了幾分,聲音無力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高興……所以失手。”


    “因為沈總管——”明無憂試著問:“對不對?”


    慕容禦沒有正麵迴答,而是說:“你剛才叫他清辭!”


    幾個字他說的硬邦邦的,每一個字裏都含著成噸的酸氣。


    “我們認識都八年了。”明無憂忍不住解釋道:“平時在外麵,我都是喚他沈總管,私底下才叫名字,因為他是信得過的朋友。”


    這解釋,卻沒讓慕容禦舒展眉心。


    他很慢很慢地說:“八年了。我與你也不過是兩年前觀瀾湖才見過一麵。”


    明無憂哭笑不得。


    她怎麽也沒想到,慕容禦竟然會斤斤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而且明明他皺著眉,臉還有些冷,但這樣與她計較的樣子,看在明無憂的眼中,竟覺得執拗到可愛。


    她將手撫上慕容禦的臉,無比溫柔地幫他舒展擰著的眉心,“有些事情,不一定認識的時間長就會有用。”


    “沈總管是沈總管,你是你。”明無憂吻了吻他的唇角,認真地說道:“這個,沈總管這輩子都不會有,旁人也不可能有,隻有你會有。”


    這個安撫一下子戳到了慕容禦的心底裏去。


    慕容禦看著她那張美麗的臉龐許久許久,心裏的鬱悶逐漸散去。


    “嗯。”


    他淺淺地應了一個字,總算將她放開了些許。


    明無憂拉住他的手說:“睡了一個下午,肯定餓了,一起吃點東西吧。”


    慕容禦又點了點頭。


    兩人一起吃了些糕點。


    時辰已晚,慕容禦縱然不舍,也知道得送明無憂迴明家去了。


    出門的時候,明無憂忍不住又看了那燈架一眼,有些好奇地問慕容禦:“殿下,你離燈架這麽遠,是怎麽把它弄倒的?”


    “內力。”


    明無憂揚了揚眉毛,若有所思地問:“殿下的內力,既然能在這麽遠的距離之外把燈架弄倒,應該也能讓人摔倒吧?”


    “去法華寺那天……”明無憂慢吞吞地說著。


    看到慕容禦僵了一下,腳步有些停頓,她便明白,那日自己上車忽然摔撲到他身上,估計就是他自己動的手。


    明無憂又是哭笑不得,但並不覺得討厭,隻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在慕容禦緊繃的神經下,明無憂笑盈盈地說道:“那天殿下穿的與往常不同,實在是太好看,我當時腿一軟便摔倒了呢。”


    “是麽?”


    慕容禦緩緩地舒了口氣,實際上,他不太記得自己那天穿的是什麽。


    “自然是。”明無憂點點頭,一邊與他下樓一邊說:“殿下是天人之姿,本是穿什麽都好看,隻是慣常穿玄黑,總覺得有些深沉,殿下可以試試其他的顏色和款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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