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蘇家大門的打開,來自中原的迎親隊伍靜靜地入了蘇家。偌大的蘇家院府中頓時喧囂起來。洛家的主人一襲白衣,立在隊伍的最前端,身形挺拔,青銅麵具下的雙眼毫無即將娶妻的喜悅,隻是散發著淡淡的冷漠氣息。如神一般,隻是站在那裏,就讓人感覺到了他對力量的掌控和無處不在的壓迫感,像佛前的白蓮,讓人不敢妄自親近。


    而洛清淵,仍是一身烈烈紅衣,神情慵懶地笑著。舉手投足間都是千古的風流。然而卻是有毒的,像罌粟一般,散發著最甜蜜也最致命的誘惑。他是淨滅的紅蓮,蠱惑著每一顆跳動的心,然後用業火將他們狠狠燒為灰燼。


    碧影進門稟報:“小姐,他們來了。”


    蘇朱痕神色從容,淡然道:“知道了。”手心卻緊張的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來了麽?她的丈夫,那個人的哥哥。蘇朱痕靜靜地站在偏僻一角看著洛家迎親的隊伍。那一襲紅衣首先映入了他的眼簾,手指猛地一顫,他,居然也來了。他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看向了隊伍的最前端。那個帶著青銅麵具的白衣男子。她的眉頭微蹙,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男子所散發出的氣息竟隱隱地和她的氣息莫名的相似。


    似乎覺察到了她的目光,白衣男子投來冷冷的一瞥。洛清淵也轉過頭,看向她,滿臉嘲諷的笑容,妖豔的笑容之下隱藏了深深的惡毒。蘇朱痕站在那裏,不躲不藏,冷冷地看向那兩個人。白衣男子一瞥之下便收迴了目光,神色不動。而洛清淵笑容中的嘲諷之意更濃,緊接著也轉過了頭。


    蘇朱痕也掉頭離開,走向蓮花池。一池的蓮花早已凋謝,原本葉色濃碧的蓮葉也有了枯色。風習習地吹來,帶來秋冬的涼意。清明如鏡的水麵泛起瑟瑟的漣漪。


    她靜靜地看了水麵半晌,伸手取出一枚金鈴,金鈴兒上結著雪白的絲絛,風輕輕地吹,金鈴兒左右搖晃起來,發出悅耳的鈴聲。蘇朱痕手一鬆,金鈴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咚”地一聲落入了蓮花池。蓮花池中原本靜靜遊弋的錦鯉聞聲四處逃竄。


    在金鈴脫手的同時,蘇朱恨以不帶任何留戀地轉身離去。


    那道優美的弧線如同劍光一劍斬斷了她所有的猶豫與留戀不舍。他早已不是他了。她也早已不是那個在原野間奔跑跳躍的單純女孩月兒,月兒早就死了,這裏隻有蘇朱痕,被蘇步世作為一枚棋子嫁入洛家的蘇朱痕。


    洛清淵隱在暗處,直到蘇朱痕走遠才現出身來。他閑閑地行至蓮花池,眼神略帶飄忽地看著平如鏡的水麵。手一揚,一顆金鈴夾雜著水花衝天飛起,恰恰落入他的手中。他漆黑的眼中深藏著憤怒,緊緊地握住金鈴,似乎要將其捏碎。然而憤怒漸漸退去之後,他又升起一抹自嘲的笑,小心翼翼地收好了那枚金鈴。


    他是那麽地恨,那麽地恨,恨蘇步世,恨洛羽寒,恨洛清商,恨……蘇朱痕,更恨的,是他自己。他心底的恨,像毒蛇一般緊緊纏繞,幾欲令他窒息。從那一天開始,他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事物都已經消失怠盡,除了恨,還是恨,他是為了這些恨意而生存著的。可是,今天,他居然舍不得,舍不得毀去這顆金鈴……


    他朝著她身影消失的方向恨恨地瞪去,真是恨不得殺了她啊。


    一片漆黑。四周是一片漆黑,如同無底的深淵。


    他在黑暗中輕輕喘著氣。沒有亮光,沒有溫度,隻有永恆的孤獨與絕望。


    他的眉頭緊皺,眼眸緊閉,受雖已握成拳,卻仍在微微地顫抖。臉上的惡毒,仇恨早已不見,隻留下孩童似的脆弱不安。


    那個美麗的女子在那裏唿喊掙紮。


    “禽獸,你們這兩個禽獸,放開我,放開我!”


    “小淵,快跑,聽娘的話,快跑,快跑!”


    “跑的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迴來,永遠都不要讓他們找到你!”


    “小淵,不要管娘,不要管我,快走啊……走!”


    “不要碰我……不要!不要……不要……放開我,禽獸……”


    “求求你……放開我,求你了……”


    女子的哭喊聲變的淒厲,帶著深濃的絕望。最終靜靜地不再發出聲,隻是睜大著美麗的眼看著一邊孤立無助的男孩,眼中空洞無神,什麽都沒有。她赤裸的身子像破布一樣暴露在空氣中,白皙的肌膚被那個男人蹂躪出道道殷紅或青紫的痕跡。


    那個小男孩隻是呆呆地站在一旁,神色木然,忘記了唿喊,忘記了逃跑,似乎有什麽無形的東西捆綁住了他,似乎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他的喉嚨口,他無力地張了張口,無法喊出聲音,也無法動彈。


    趴在女子身上的男人終於站起,懶懶地整理著衣服,啐了一口,邪邪地對同伴笑道:“媽的,這娘們長的還真是漂亮,也夠勁,你也試試。”


    同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女子赤裸的身體,眼睛裏燃著兩簇火苗,像狼眼一樣發著幽幽的亮光。他咕咚咽下一口口水,發出一聲渾濁的歎息,沒有迴答,隻是加快了脫衣的速度。


    完事的男人站在一旁,眼中滿是淫邪的笑,饒有興致的看著同伴的動作。


    等到那個男人從女子身上起來時,原本動也不動,眼神空洞的女子眼中忽然閃出一絲瘋狂,她披頭散發,渾身赤裸地搖搖晃晃地站起,“咯咯 ”地笑出聲來。越笑越大聲,越笑越大聲,形狀瘋狂,癡癡顛顛,用力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發出含糊不清的尖利叫聲。


    男人滿足地歎了口氣,迴頭看了那女子一眼,皺了皺眉,對同伴說道:“真他媽晦氣,這女人好象瘋了。”


    另一個滿不在乎地笑道:“反正咱哥倆已經享受完了,管他呢!再說了,咱們的任務本來就是解決這女人和這小雜種,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瘋不瘋都無所謂了。”


    “大哥,這女人已經瘋了,這麽漂亮的女人殺了也太可惜了。不如留下 ,讓咱哥倆……”他沒有說完,隻是發出一長串淫邪的笑聲。


    “不行,絕對不行,這可是主人的命令啊,她可是洛羽寒的女人,洛家可是我們的死敵啊!要是被主人發現,你我兄弟倆就全都得掉腦袋。”


    正說話間,發瘋的美麗女子忽然向他們衝過去,對著一人拳打腳踢,撕扯啃咬,又哭又笑。另一個男人一怔,隨即抽出劍,一劍洞穿了女子白皙赤裸的身軀。


    鮮血噴湧而出,如同一朵血紅的蓮花,迅速染紅了女子潔白的身軀。那個女子靜立著,蹙著眉捂著傷口。男人看也不看,將劍一把拔出。鮮血激射,噴了那男人一身。劍抽離的那個刹那,女子像是被抽出了所有力量,搖了搖,慢慢地摔倒在地。


    噴濺的血液像妖異的紅蓮映入原本呆立著的男孩的瞳孔,在他的眼內無限的放大,整個世界在他眼中變為一片血紅。男孩像是突然間清醒過來,猛地撲向倒在地上的女子,焦急地哭喊著:“娘,娘,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在男孩的搖晃下,那個美麗的女子混沌的眼中漸漸有了一絲清明,她費力地抬起手,撫摸著男孩烏黑的頭發,眼中盈滿了不舍,淚水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小淵……小淵……快跑,跑的越遠越好。”她喃喃地念叨著,神情愈發地委頓,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迅速地蒼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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