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冷了,地上覆蓋著一層白蒙蒙的霜,一堆堆上場的莊稼仿佛罩上了一層層白色的網,在東方魚肚白光的照射下,那白網下麵掛在莊稼上的水珠閃著晶瑩的光。偶爾有幾群尋食的鳥雀撲楞楞從幾個莊稼垛下邊的角落裏驚慌飛起,在場院上空盤旋幾圈後又一起向下落在另一處的莊稼垛的下邊的角落裏。場院上有些人在有說有笑的搬運著金黃的玉米,有些人有節奏地向天空揚著剛剛打壓過的摻有豆皮子的黃豆,有些人忙碌地往車上搬運著整麻袋的糧食,有些人高聲吆喝著騾馬……真是一幅生機勃勃的豐收圖畫。


    老隊長田喜春倒背著雙手站在更夫房頂旁邊的高崗上注視著場院,右胳膊上帶著寫有民兵二字紅色袖標的閆立臣站在旁邊。老隊長對閆立臣說:“你這個民兵連長一定要堅守崗位,還有十多天時間糧食就都入庫了。一定要注意防火,防盜。加強巡邏!”


    閆立臣轉過身看著老隊長的眼睛嚴肅地說:“隻要有我在,絕對保障糧食的安全!”


    老隊長笑了笑說:“我的民兵連長馬虎不得呀!” 說完,老隊長就沿著土台階向下走到場院裏去了。


    快到晌午的時候,閆立臣和幾個民兵在場院門口正著釘四個寫著“嚴禁煙火”大紅字的醒目木牌子,徐鳳芝和幾名婦女跳著裝滿夥食籃子有說有笑地走進場院。不知誰高喊了一聲:“開飯了!”,忙碌的人們相繼放下手中的活計向夥食筐走來。於是,徐鳳芝等幾名婦女就開始給大家打菜盛飯,有的人蹲在地上低著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有的人靠著莊稼垛站著細嚼慢咽地吃著,有的人盤著腿坐在地上邊說笑邊吃著……徐鳳芝看著吃飯的人裏沒有胡萬昌,就放下手裏的飯勺子,在場院裏四處找。徐鳳芝走到一垛高粱垛前就聽到叮叮當當的敲擊聲,隨著聲音走去,隻見一個人弓著腰正在修理著石頭滾子上的橫木架子。


    “我的大哥呀?人家都快吃完飯了。你怎麽還不去吃呀?”徐鳳芝快步走到這個人的麵前說。


    那個人沒有放下手中的活計仍低著頭忙碌著,說:“弟妹,等著使用呢。我忙完了就去吃。”


    “萬昌大哥,你忙吧!”徐鳳芝說完就往迴走。


    不一會,徐鳳芝就一手端著一碗高粱米飯,一手端著一碗燉大豆腐走到了胡萬昌麵前,說:“大哥,你就當休息了。快吃吧。”


    胡萬昌這才放下手中的活計抬起頭,用手背擦擦額頭的汗水,不好意思地說:“真麻煩你了。”然後,從徐鳳芝手裏接過飯碗吃了起來。徐鳳芝看胡萬昌囫圇吞棗地吃著,不由得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胡萬昌很快就把兩碗飯菜扒拉到肚子裏去了。他用手抹了抹嘴角,說:“弟妹,你說我家胡水怎麽不胖呢?”


    徐鳳芝心裏想:劉小軒精瘦精瘦的,小胡水長得像劉小軒,小胡水能胖嗎?但她嘴上卻說:“小孩子嘛,有的胖有的瘦。隻要不生病就好!”


    胡萬昌興奮地說:“這小家夥,可靈氣了。我家人都喜歡他。”


    “我妹子不但長好看,還聰明,生的孩子一定靈氣的。”徐鳳芝得意地說。


    “弟妹,明天你去說說雪梅。我家現在豬、雞鴨鵝、狗,沒有她不養的。我在生產隊忙羅一天,她在家裏不但做飯經管四個孩子,還得喂養那些活物。我攔也攔不了,勸也勸不住。我真怕把她累壞了。”胡萬昌說完又拿起木匠工具幹起活來。


    “大哥,我沒騙你吧。我妹子是個要強的人,能幹這呢!你家的日子以後就瞧好吧!”徐鳳芝說完拿著碗筷就走了。


    晚上,徐鳳芝給場院幹活的人們送完晚飯後,沒迴家就到胡萬昌家來了。身後背著孩子的高雪梅正在給豬煮豬食,見徐鳳芝來了,趕緊讓徐鳳芝進屋坐。徐鳳芝上前親了親小胡水白白的臉蛋說:“這孩子越來越出息。妹子我幫你忙一會。”


    雪梅從徐鳳芝手裏搶下豬食桶說:“大姐 ,不用你。”


    這時,胡萬昌家豬圈裏那頭黑白花豬一邊哼唧哼唧地叫著,一邊把豬圈門拱得劈裏啪啦直響。


    徐鳳芝笑著說:“妹子,豬餓得快跳圈了。快給我吧!”說完她就把豬食桶搶了過去,從鍋裏往外掏著煮熟的灰灰菜,一股發酵味彌漫開來。雪梅輕輕拍了背上的孩子幾下,然後,走到豬圈前雙手將豬圈門板慢慢拽起,那頭黑白花豬猛地往外一竄,差點沒把雪梅撞到,晃著尾巴子嘎子噶直叫喚地跑到已經倒滿豬食的木槽子處,大口大口地吞噬著灰灰菜。徐鳳芝看著豬歡快地吃著,便對雪梅說:“明天,你把豬交給生產隊的豬管,集體放養得了。”


    雪梅往豬食槽子裏放把穀糠,說:“灰灰菜,我和萬昌秋天時沒少存。若是集體放養還得花工分。我在家經管得了。大姐,過年殺豬請客可少不了你呀。”


    這時,黃狗夾著尾巴跑過來舔豬食槽子裏的湯,黑白花豬用長嘴拱了它一下。黃狗呲著雪白的尖牙,低聲叫了幾下就去追攆院子裏那些雞鴨鵝了。徐鳳芝看著扇動著翅膀嘎嘎叫的雞鴨鵝,對雪梅說:“妹子,這家讓你經管得好熱鬧呀!萬昌心疼你,怕你累著。”


    “我不能拽萬昌的後腿。”雪梅又往豬食槽子裏放了些穀糠說。


    “妹子,那幾個孩子和你處得怎麽樣?”徐鳳芝看著西屋炕上玩耍的三個孩子說。


    “這三個孩子可聽話了,對我可親了。前幾天,萬昌讓他們管我叫媽。孩子們叫得我怪不好意思的。”雪梅高興地說著。


    “妹子,姐姐這個媒保得怎樣?”徐鳳芝笑著問雪梅。


    “大姐……”雪梅紅著臉說。


    “妹子怎麽了?”徐鳳芝有些奇怪地問。


    “我想和萬昌說實情。”雪梅一本正經地說。


    “妹子,你可別。那樣我和你姐夫可就完了。”徐鳳芝上前拽著雪梅的胳膊說。


    “大姐,我總覺得不和萬昌說實話,我像是在欺騙他。”雪梅哽咽著說。


    “妹子,我求你了。你不為我和你姐夫著想,不為劉小軒著想,也得為胡水著想吧。萬一,萬昌知道實情以後和胡水說了。那可怎麽辦呢?”徐鳳芝另一隻手也拽著雪梅的胳膊說。


    雪梅不說話了,抬頭看著天上剛出現的幾顆亮星星出神。胡水在雪梅後背上睡著了。


    “大姐,萬昌是個好人。我相信他以後不會告訴胡水的。”雪梅看著徐鳳芝的臉說。


    “妹子,當初姐是為你和孩子說謊的,可是以後……”徐鳳芝收迴雙手先是無力的說,最後歎了一口氣說不下去了。


    雪梅看著徐鳳芝為難的樣子,搖了搖頭說:“姐,你記著:這輩子我都不會和萬昌說的。”沉默了一會,雪梅又說:“胡水的爸爸就是萬昌。不管到甚麽時候我們都不讓胡水知道真相。好嗎?”


    徐鳳芝眼睛發亮地看著雪梅,說:“妹子,你說的太對了!胡水的爸爸永遠都是胡萬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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