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眾人來得及反應,秋慈一身金縷薄錦正款款的走上台子中心,滿滿的燦爛柔情耀著月亮光華四射。她一一的略過台下首席特邀的觀眾,目光落在了一位身襲暗紫紋花水緞鏽袍,銀色冠束高聳入雲的男子身上。隻微微一刹,她便斂去了所有眸中的波光,嘴角微微一揚,幽幽的道:“煙雨樓中才女紜紜,今日夢蝶妹妹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嗬嗬,我這做姐姐的,自然也不能冷了場子不是?大家如尚未盡興,下麵便由小女子為眾位撫上一曲助助興…鳳兒,拿儒琴來……”


    若瑤愣愣的看著彩鳳恭敬的將琴遞給秋慈,而後又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這主仆倆這又是再演哪一出?之前怎麽料想都不曾想過,秋慈竟會跑到這台子上搗亂,這撫琴恐怕也是令有目的了。若瑤無措的注視著眼前這一切,任憑周圍繚繞著陣陣的不速之音,心裏正琢磨著到底如何是好。不知不覺側耳細聞,雖然古代曲子自己並不怎麽了解,不過倒也能聽的出秋慈所彈之音煞是憂鬱和曲風的落寞幽怨,好似同知己訴說內心的惆悵…


    其實自己對秋慈也沒什麽深仇大恨,隻是平時看不慣她總拿自己的身份壓下人,別人倒也罷了,可若是有人欺負到小玦,自己是說什麽也不能容的。也許自己就是那麽一個人,別人好壞都可由其自然,不過自己珍視的人若遇到是非災難,自己定是要全力抵抗和保護的,無論那個人是自己的親人,愛人,還是自己的朋友。


    良久,最後一個音終於落下,台下的觀眾早已在頻頻議論,見台上人揍完曲子,更是喧喧鬧鬧的吵嚷起來,台下陷入一片混亂。


    “秋慈姑娘琴音真不錯啊!”


    “是啊…”


    “我看要說那夢蝶姑娘才叫絕呢!”


    “我支持夢蝶姑娘!……你沒看見她那雪紗漫漫的身段,多像是冬梅傲林中的一抹雪花啊!”


    “對!我也喜歡夢蝶姑娘!我活這麽大就從沒聽過她那麽獨特的歌曲!”


    “是啊……不過我看,要想留這夢蝶姑娘一晚必是不便宜啊…”


    “你們這幫窮掉渣的!夢蝶姑娘豈能是你們這種人可攀得的!?哼,隻有小爺我能滿足她,這長安城裏隻有我才出得起高價買她,到時候迴去收個房做侍妾也是使得的!哈哈哈——”一個身穿綠色長袍的胖公子一臉壞笑道。


    “是是是……那當然了!袁公子您可是這全國最大商戶之首莫敏家族的嫡外甥啊……您打個噴嚏,這整個長安城還都得哆嗦呢。您說的話,那就是聖旨啊!”一個小廝附和道。


    “閉嘴!你這個飯桶!這話也說得!?不怕本少爺拿你去衙門,砍了你的頭!”綠衣胖子神情緊張的嗬斥著小廝,見那小廝嚇的兩腿直打抖,綠袍胖子樂了。“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本少爺的堂兄可是當今皇上親點的英猛大將軍袁澈!如今我堂兄鎮守北關,殺敵無數,立下屢屢戰功!再過不久就要凱旋迴長安了!到時候,我袁家還誰能與之為敵?別說小小夢蝶姑娘,就是整個長安的所有的美女,到那時恐怕連做夢也都想著排隊進我們莫敏府呢!”


    “是啊是啊,袁公子!今晚的競標非你莫屬啊!哈哈哈”


    “是啊,張員外說的不錯!在下也正有此意…袁公子。”一個鐵瘦如幹的老男子從袖子裏拿出一串精致的夜明珠笑盈盈的往綠衣胖子手裏塞,“以後小的生意,還多倚仗袁公子您了…”


    綠袍胖子樂嗬嗬的叫身後小廝收下,一邊扇著扇子一邊道:“那是自然的了。”


    “快看啊!月娘出來了。”


    隻見一個橙黃色綢衣的婦女,喜氣熠熠的拉著秋慈的手對眾人道:“我們秋慈啊就是這樣熱心腸!見著哪個姑娘遇上個難,都前來助助陣,這不是,見我們夢蝶第一次出場子定是沒經驗,這也特意來鼓鼓勁!真是難得的好姑娘啊!”月娘侃侃而談道。


    “今晚我們台上這兩位姑娘的拍價現在就開始了!”月娘笑嘻嘻的道,“嗬嗬,哪位出價秋慈姑娘?”


    若瑤一聽便慌了神,什麽!拍價!?不就是把自己賣出去?不是說好唱歌跳舞來賺銀子麽?原來努力半天月娘這個狡猾的女人還是要自己接客!搞了半天,隻有讓自己把才藝都展示完了,戲都演足了,身價高了這才把我賣出去!哼!真是個賺到一大比的好主意!這女人簡直拜金的不可理喻!可是之前霖宇保證自己的話絕對不會是圈套!不相信!絕對不會是他…那麽,又是什麽讓月娘改變初衷,甚至違背霖宇呢?


    “我出白銀一百兩!”


    “二百兩!”


    “我出三百兩!”


    “三百五十兩!”


    “五百兩!”一個素衣男子淡淡的道。


    若瑤歎了口氣,這煙雨樓果然是銷金窩啊。記得穿越前,在電視上看過百科介紹,古代中國銀子缺乏,銀子的價值很高的。銅錢,白銀和黃金之間的兌換比例就像現在的外匯價格一樣,是常常變動的,不像1元錢等於100分這樣明確。金銀的比價從1600年前後的1:8上漲到20世紀中期和末期的1:10,到18世紀末則翻了一番,達到1:20.可知1兩黃金約可兌換8——11兩白銀。道光初年,一兩白銀換錢一吊,也就是一千文:到了道光二十年鴉片戰爭的時候,一兩白銀就可以換到製錢一千六七百文了。鹹豐以來,銀價猛漲,一兩白銀竟可以換到製錢兩千二三百文之多。就算是正常情況下,1兩白銀大約可換到1000——1500文銅錢,古時通常說的1貫錢或1吊錢就是1000文。而直到清末,一斤(相當於1.2市斤)豬肉隻要二十文錢,一畝良田隻要七至八兩銀子或者十二、三個銀元。幾兩銀子、幾十兩銀子是件大事情了,有百兩銀子就是今日的大款了,能夠買上十幾畝良田了。


    記得介紹說,要是在明代,一個平民一年的生活隻要一兩半銀子就夠了,所以戚繼光的士兵軍餉一日隻有三分銀子,一月不足一兩。清代倒是稍貴點,主要是鴉片戰爭前外貿順差大,銀子大量流入後,銀價下跌造成的。後來大量賠款後,銀與銅的比價又上升了。平常老百姓使用的是銅錢,清末時使用銅元,很少用銀子作為日常交易用。許多老百姓至死都未見過銀子。所以口語中表示沒有錢時用“銅錢(鈿)沒有”而不說“銀子沒有”。


    民以食為天,很多曆史專著中都通過糧食價格來直接衡量貨幣關係,“據清朝軍機處檔案記載,光緒十五年上半年直隸省順天府、大名府、宣化府的糧價,以穀子、高粱、玉米三種糧食計算,平均每倉石計銀一兩四錢六分。上白米(石)九錢五分,中白米(石)九錢二分六厘八錢,下白米(石)八錢三分,白泵媯ń錚┚盼模根據1石=100斤(按現在的重量約60公斤)計算,而糧食價格以3元人民幣/公斤計算,可得到以下平均值:1兩白銀:約值180元。


    1枚銅錢(1文製錢):約值0.15元。根據上麵的推算,再考慮到諸多因素並湊整數,便於換算和建立感性認識,古代的貨幣單位,采用以下換算係統,即方便又有感覺:1兩黃金=人民幣1800元= 10兩白銀:1兩白銀=人民幣180元= 1000文錢= 1貫(吊)錢:1文錢=人民幣0.18元,1石米=1兩白銀。


    若瑤皺眉沉思著,那些臭男人竟出整整五百兩換秋慈一晚,真是相當奢侈啊!銀子是何等珍貴!這裏的一個個居然輕輕一句便是幾百兩!如此用之如泥沙!可見《紅樓夢》裏唱的“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貪官,斂財手段之高、收刮民脂民膏之狠,心腸之黑之毒,平民百姓的生活之淒慘。


    “五百兩啊!天啊!這是哪家公子?一出手便是如此大方!”張員外驚訝道。


    “這小子沒見過啊!素緞長袍,長得倒是挺斯文!這長安城裏的富家子弟怎麽我也混遍了,怎生從沒見過此人?”他是什


    麽來曆?綠袍胖子眼睛一眯,斜睨著素衣男子。


    “好!五百兩!五百兩還有沒有更高的了?”月娘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舞台,“好!就五百兩!今日秋慈便是這位公子的了!”月娘眉開眼笑的走到素衣男子麵前,見男子斯斯文文的將一大打銀票往桌子上一放,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月娘倒也不急,隻拉著秋慈交給了素衣男子,順手把銀票一斂,笑咪咪的數了數,滿意的放入了口袋,接著又吆喝道:“這位公子真是個爽快人!相信在坐的各位也一定毫不亞於他!我們煙雨樓還有位新人,就是今日舞台獻藝的夢蝶姑娘!大家也看見她剛才的表演了,相信各位心中都有目共睹。今日就由我月娘做主,誰出的價最高,便可標下這位絕色美人的初夜!我們夢蝶啊冰清玉潔,色藝無雙,真不知道會和哪位有緣的貴人共賞今晚這圓麗的金月啊……”


    “三百兩!”


    “五百兩!”


    “七百兩!”


    “七百五十兩!”


    “八百兩!九百兩!一千一百兩!一千二百兩……”


    “兩千兩!”綠袍胖子高聲喝道。


    “天啊!天價啊!兩千兩…這…”眾人紛紛喃喃不語。


    綠衣胖子神情自若的眯起眼睛,手裏的百折攀蛟扇優雅的扇個不停。頓時間,台下一片安靜,每個人的心裏各自打著算盤,這天價競標,恐怕真隻有讓這財大氣粗的袁家公子給拍去了。雖說是初夜,不過……白銀兩千兩!就這麽打了個水飄,也太奢侈了!


    正在眾人迷茫之時,一聲蒼勁有力的聲音驟然響起:“白銀五千兩!”男子目光一轉,溫柔的看向若瑤。


    ……台下的達官貴人們吵嚷著叫囂著,“這個人真是瘋了!瘋了啊!”


    “月公子才華橫溢,這天下幾乎無人能敵!竟也會為美人而如此豪爽解囊,月公子的氣度在下實在是不服不行啊…”


    “是啊……聽說為了辦這個場子,月遲不知前前後後給夢蝶跑了多少腿,所有的歌曲都是特地為她而作的呢!如今竟願出五千兩買下夢蝶,這般情深意切,真是無人能比啊!”


    “是啊…是啊…”


    聽到這話,綠袍胖子麵露青筋,狠狠咬著牙瞪著月遲,使勁的攥著拳頭,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此時隻見月娘的臉色煞白,怨毒瞪向月遲。若瑤的心思已經顧不得這麽多了。霖宇!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有你在,今晚失身的問題就不必再擔心了…不過,月娘!哼!這個財迷心竅的死女人,設計這個圈套把我的身價抬足了,轉手再賣,真當我是搖錢樹了!你想叫我這麽乖乖的幫你數錢?簡直就是癡人說夢!看在霖宇的麵子上,暫時先不找你麻煩,若再玩什麽花樣,休怪我施若瑤不客氣!


    “且慢!黃金一千兩!”一位身著灰色武士服的黝黑男子雄渾的喊道。


    若瑤走下台子,滿心焦慮,強逼自己保持著鎮定,擔憂的正要小步走向霖宇,一個冷冷的帶有磁性的聲音如修羅般在身後響起:“黃金五千兩!”


    若瑤驚異的迴過頭,尋聲望去,隻見紫色暗花在月光下耀著燦爛的銀輝,那人的招牌微笑依舊掛在嘴角,璀璨有若繁星的眸子閃爍著濃濃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光芒,隻那一瞬,若瑤癡癡的瞧著不遠處那棱角分明的俊顏失了神,是他!是淩楚,他也來了麽…


    眾人被如此高昂的拍價震撼了。難以相信的向著肯出如此高價的財主望去。正在這時,沒等若瑤開口,霖宇深深的凝視著一切,眼神逐漸變得更幽深了,似乎閃過一絲隱隱的傷痛,徑直的走向慕容淩楚,終於,目光一暗,揮袖與他擦身而過,再也沒有迴頭。


    “恭喜九王爺!夢蝶今日能與您共賞這花好月佳之景,乃是夢蝶的福氣!既然王爺您這麽有誠意,那我月娘也不好說個不,您說是不是?”月娘深深吐了一口氣,喜洋洋的奉承道:“王爺,您這邊請!”說罷,一邊向著若瑤閨房引路,一邊對翠蘭使了個眼色。


    翠蘭機靈的點了下頭,走到若瑤身邊示意退場。閉幕後良久,方才冷冷的道:“這下好了!你在這煙雨樓裏出盡了風頭,你把秋慈害慘了,這比賬!自然有人跟你算!哼!真看不出來,你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先是讓月少爺對你死心踏地,轉眼又惹上當今的九王爺!無奈我開始還低估了你…”


    “夠了!你在說什麽!請你斟言!我不想與人為敵,包括翠蘭你。你我同處在這煙雨樓中寄人籬下,又何苦女人難為女人!?”若瑤皺眉,冷冷的果斷的道。


    “好一句女人何苦難為女人!你如此奪人所愛難道不是難為別人麽!你難道不知秋慈的真心?她這些年來一直都鍾情於九爺,今日九爺卻標走了你!一切都因為你而改變了!就連這曲《戀楚辭》也成為了空彈!”


    “秋慈她…喜歡的人是淩楚?”淩楚居然是當今的九王爺!為什麽霖宇從來都沒向自己仔細說清楚過呢!為什麽沒有人告訴她秋慈與九王爺相處甚好?若是二人有意,我是怎麽也不可能在其中搗什麽亂的啊…這下,恐怕和秋慈的過節深了……


    “少裝出一副柔弱愚蠢的樣子!”翠蘭忿忿的道:“真不知道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麽地方吸引人!你比秋慈可差遠了…九爺很快就會對你失去興趣,九爺的性子最是善變不過,不知多少姑娘都無法迷住他,也隻有秋慈能夠穩的住他的心…你這個死丫頭,隨你拿出渾身解數,到時候也定是連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哼!”翠蘭走到後院,停了停。


    “多謝翠蘭姐姐提醒!夢蝶自是無法和秋慈姐姐相提並論,不過夢蝶倒有一語不知當講不當講。”若瑤心裏氣極,麵色一凜,不顧翠蘭的惶惶,一字一句的道:“小人由知唯別人之己用,愚者隻知為其所盡己之用,而聰慧之者兼知二者狡計,於愚者小人惘惑之季屠而滅之!姐姐,您還是多為自己想一想吧!小心啊!”


    “你!……你!……你!”翠蘭臉色灰白,青筋爆跳,一時語塞。若瑤拂袖離去。


    ……


    才推開門,又是那修羅般磁性的聲音幽幽的飄然過來:“我等你很久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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