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落意識深入源點之中,那強盛無比的力量從她掌心中流淌而出,源點中的索菲婭仿佛有意識般跪伏下,整個源點中的虛無空間裏,竟是隱隱有空靈聖歌迴響。


    而海頓額頭和她指尖接觸的地方,霎時間一陣耀眼紅光泛起,如同漫起血霧,轉瞬便形成一個小型漩渦。下一刻,紅光猛地被吸入海頓身體。同時,他額頭上浮現出嫣紅的一點,如同一顆紅痣一般。


    顏落放下手,下一秒,那紅痣頓時隱去,看不出一點痕跡。而顏落就在此刻感到海頓和她之間多了一種隱隱的聯係感,比同伴契約的聯係緊密許多,但比奴隸契約要弱。


    顏落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她沒有料到,“騎士效忠”竟然如此費力,不僅僅是需要精神力,甚至她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神力都幾乎要被揮霍一空。她攤開掌心,那隻有她能看到的赤紅圓點已經變成了淡紅。


    這還僅僅隻是種下一顆種子,誰知道什麽時候會發芽?


    顏落有點心疼,要知道神力可是能夠增強她的魔法的,這麽多神力的消耗讓她的魔法現在隻能勉強增幅一個一級魔法了,本來起碼能增幅三個一級魔法、一個二級魔法的。


    消耗了的迴不來,顏落隻能看向海頓,拍拍他肩膀,壓下心頭的鬱悶對他說道:“結賬,那些紙我全賣了。”


    然而不料,她這一碰,原本呆坐在椅子上的海頓身體一晃便摔倒在地,顏落一驚,上前一探,海頓鼻息溫熱,並沒有如她想象中那樣出了什麽事,隻是昏睡過去而已。


    顏落鬆了口氣,叫凱斯進來。因為魅惑術還在影響的原因,看到哥哥昏迷,凱斯並沒有顯得焦急和對顏落發怒,而是將海頓搬到合在一起的椅子上,然後便如常給顏落結賬。


    “如果海頓先生有什麽事,請聯係這個地址。”顏落隨手將自己現在所住的地址寫在紙上遞給凱斯,“注意,是任何情況,無論好壞。若我不在,就告訴房子裏的另外兩人,讓他們通知我。”


    “好的,西琳卡小姐。”凱斯接過顏落的紙條,忍不住又說道,“您以後若有什麽事直接和我說就好,不用浪費寶貴的卷軸紙。”


    顏落無語一瞬,隻得笑笑安撫道:“若是你們可以把這些紙換來最大的利潤,我以後還會帶來更好的紙,不用可惜用掉的這一點。”


    最終,顏落在被凱斯送到門口,還給了她幾張卷軸,若不是顏落阻攔,他估計還要送到門外去。


    這裏的事處理完,顏落迴到住處,安排琳達和比利安置家具,打掃屋子。不知不覺就已夜幕低垂,整理完畢後,顏落在心中過了一遍在鑒定術中浮的較高的那些紙的種類,便迴地球聯係紙市中的經營商送貨了。


    ………………


    地球那邊陽光明媚,翡翠大陸卻是正值日暮降臨。平民區之中,一盞盞魔法路燈點亮,昏黃的光暈之下,是平民區幹淨的石板大道。常年使用的石板光潔而泛著淺淺的青色,在燈光中如同籠上薄紗。


    一位挎著籃子的婦人匆匆在這路上行走,走著走著,她腳下一拐,拐進有些昏暗的小巷。


    平民區除了寬敞大道,也有著蛛網般的小巷,那裏才是眾多普通市民們居住的地方。


    隨著帝都人口日益增多,自然不可能有那麽多漂亮的、帶著草坪花園的房子這片的房子供人居住,也隻有那些貴族老爺才有那種房子。


    這位夫人籃子裏裝著一塊黃油和兩塊白麵包,甚至還有一大截火腿。這可是她做工那家大人今天生了女孩而格外多給她的。


    她急著將那還溫熱著的火腿帶迴家,所以根本沒注意這平常人挺多的小巷,為什麽今天如此安靜。


    她走著走著,腳下一滑,險些便摔倒了。她慌著抱緊籃子,才有些困惑又氣惱地叫著:“誰在地上灑了水?”


    四周的黑暗中,沒有人迴答,她隻聽到自己的喊聲被黑暗吞沒,寂靜得格外詭異。


    她隱隱感到有些不對,抬腳時卻感到腳下粘糊糊的,鞋子似乎被粘了一下,那似乎並不是水。


    “喬治、艾迪?”她納悶地叫了兩聲。這兩個孩子不是常常在巷子裏惡作劇嗎?今天成功了居然沒有哈哈笑著跳出來?


    這條巷子她走的太熟了,哪裏有什麽她都記得一清二楚。所以,當走到那兩個調皮孩子的門前,她敲了敲門:“小鬼頭,快開門。我是克拉克夫人,你們是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你們母親迴來了嗎?”


    門內死寂一片,而她的手,觸到了什麽黏糊糊的東西。她疑惑地收迴手,接著便嗅到一股腥味。


    血的味道。


    她隻覺得一瞬間有些頭暈,好像自己犯了什麽嚴重的錯誤。


    “保佑我,我的神。”她喃喃著,身體卻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


    她抱著籃子,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她還想說什麽,一張口卻發現自己牙齒都在打顫。


    “不,我的沙琳還在家裏等我。”她想著,一步一挪,努力扶著牆往巷子裏走去。


    此時的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就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房子拐角,一個高大的人影正從陰影中浮出。


    ——滴答……滴答。


    粘稠的鮮血從那浸透的衣角滴落,布滿血絲的白眼球在黑暗中發出紅光,映照著煉獄的岩漿。


    “啊——”


    尖利的慘叫徒然中斷。


    就在這一刻,特洛西突然抬起頭,盯著遠處。


    這裏是混亂肮髒的貧民區,離克拉克夫人所住的小巷足足隔著六個街區。


    而現在,這本應該滿是醉生夢死的大量醉鬼聚集的廉價小酒館,卻是寂靜無聲,滿地的鮮血說明了一切。


    在這到處都是翻倒桌椅板凳的酒館中,地麵鋪滿了碎屍殘塊,甚至難以辨認出究竟有幾具屍體,因為這些屍體實在太過破碎了。


    就在這碎屍之中,一個頎長而挺拔的身影站在那裏,正是魅魔。他側著頭仿佛傾聽著什麽,黑發無風卻微微拂動,神色漠然。


    “大人,這裏。”一聲尖銳的叫聲響起,若是有人類聽到,都會覺得這通用語說法古怪,好多音都沒有發準。


    “跟上。”魅魔腳尖輕點地麵,下一秒便出現在高聳牆頭。


    “是的,領主大人。”又是幾聲細細的尖銳叫聲,幾個不過三四歲孩童身高的黑色怪物從酒館的各處鑽出來,一個摞一個、一個拉一個飛快地竄上牆。


    隻見這些黑得有如焦炭的怪物長著如同山羊般的腿,尾巴很短,頭發呈淺灰色,密密地從頭部兩側垂下,身上隻在腰間圍了塊破布。


    這種怪物便是魔界中最底層的小惡魔,也是翡翠大陸上幸存的黑暗生物裏最多的。因為小惡魔生命力頑強,而且也是暗係召喚師召喚最多的生物,導致小惡魔在翡翠大陸上繁衍開來,哪怕是帝都的市民,都已經完全習慣了他們的存在。


    一開始魅魔就看中了他們那在帝都中形成的情報網,便專心掌控了一支小惡魔的隊伍,現在終於派上了用場。


    特洛西在高低起伏的房頂上飛似的掠過,一個巡邏的治安所士兵看到了他的影子,不禁揉了揉眼,嘀咕著眼花了。


    但就算這樣的速度,等他們趕到時也已經晚了,那條小巷的地麵上僅僅留下一灘肉醬,血液四下飛濺,將三米內都猶如開花一般,斑斑點點。


    魅魔有些不滿於自己的速度,跟著他的那些小惡魔倒是全趴在地上,用鼻子嗅來嗅去,尋找著新的蹤跡。


    “大人……”小惡魔們齊刷刷地抬頭,正要匯報新的情況,魅魔突地抬起手,示意安靜。


    “有神殿的人在靠近。”他一邊說著,一邊後退隱入陰影中,再無任何出現過的痕跡。


    小惡魔們也安靜下來,瞬間便分散開,整個小巷,又是一片死寂,唯有空氣中漂浮著一股血的甜腥味。


    “勞森先生,您的帽子忘在我那裏了。”小巷那頭傳來年輕人熱情又爽朗的聲音,他輕快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小巷裏迴響,“哎呦,你們這地方怎麽這麽多垃圾,還這麽黑。勞森先生,您是在哪間房子?”


    腳步聲停了下來。


    “這是什麽東西?怎麽黏糊糊的,誰在路上倒了醬汁?”年輕的牧師一邊說著,手中泛起光芒,“我一定要迴去匯報神殿,在巷子裏也安些照明的路燈……啊——人、人手!!!”


    就在他腳下踩著的地方,在魔法柔和的光芒下,大片大片暗紅的血跡塗滿了小巷,如同孩子的肆意塗鴉,一道道血痕在牆上勾畫出了血淚。而半截蒼白僵硬的女人手臂就在他的腳邊,手指彎曲,甚至還死死抓著一隻髒兮兮的籃子。


    他瞬間明白了那些粘在他鞋子上的黑乎乎粘稠醬汁是什麽了。


    “嘔——”


    年輕人捂著嘴臉色刷白,在這強烈的驚恐之下摸出身上帶著的徽章一握:“快、快點來人,有死人啊啊啊!!!”徽章發出一道白光衝上天空,消失不見。而年輕的牧師哪裏敢在這裏繼續呆著,連滾帶爬就衝出了小巷。


    他的身影消失之後,陰影處修長的男子不緊不慢地走出,墨發下玉般的肌膚在這一片黑暗中宛如在發出淡淡熒光:“走,迴去。”


    神殿得知這件事後,必然要大力調查,他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露麵。那家夥開始僅僅是在貧民區所以不惹眼,現在跑到平民區,自然會有人來抓他。


    隻是可惜了這條線索了,魅魔遺憾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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