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院判被下了大理寺的監牢。


    立時有人坐不住了,最先坐不住的便是皇後。


    她密信兄長田康。


    田康有勇無謀,打算去大理寺見見孫院判。


    田寶倩攔住爹爹,把田康請迴書房,“上次贏人的事情,姑母恐怕已經不再信我,所以還是爹爹給姑母寫信,此事不宜從外圍突破,得從裏麵。”


    田康一向以女兒為傲,聞言沒有不耐煩,反倒坐下來,“你慢慢說,什麽外圍裏麵?”


    田寶倩抿唇,壓低聲音,“若爹爹是皇帝,麝香的事情還沒查清楚,就把孫太醫關起來……您會不會特意留意孫太醫?把他當做餌,釣知道麝香此事的人?”


    田康吸了口氣,“還真是……”


    田寶倩點點頭,“孫院判故意拖延,雖有罪,但章婕妤險些流產,罪責最重的還是埋下麝香之人。”


    田康點了點頭。


    田寶倩又說:“從裏麵解決,就是說,把麝香這件事,為皇上分憂解決了,孫院判拖延一事,就成了小事,到時候想辦法把他保出來就是。他難道還想跟姑母為敵嗎?”


    “田家保他性命,他為姑母守口如瓶。”


    田康聞言連連點頭,看向田寶倩的目光滿是自豪,“若非倩兒你心思轉的快,爹爹也要搭進去了。”


    田寶倩低頭,微微一笑。


    田康嘶了一聲,“那麝香的事兒,又該怎麽說?倘若皇上都查不到真相,你姑母就有辦法查出來嗎?”


    田寶倩柔柔一笑,“爹爹想差了,章婕妤自己先懷孕,在宮裏眾妃嬪都還沒有動靜的時候……她樹大招風,姑母何必為她非那個心思?”


    “究竟是誰下手,還不是憑姑母的意思?”


    田康醍醐灌頂,“正是啊!你姑母說是誰便是誰,一箭雙雕,正好除掉兩個勁敵。”


    田康當即就要提筆寫信。


    田寶倩站在一旁為他爹研墨。


    田康原本寫密信的時候,身邊是不讓留人的。


    但這會兒他卻看著田寶倩甚是欣慰,甚至把這種特殊墨水的特殊之處,都一一告知。


    田寶倩麵容嫻靜,內心卻洋溢著笑。


    皇後收到田康的密信,不動聲色,但沒過多久,宮裏就傳出流言。


    就連在宮外的梁長樂都聽到了一些。


    她把丁零叫道身邊,“你消息靈通,可曾聽聞關於章婕妤和小雨的閑話?”


    丁零飛快的看了她一眼,低著頭,一聲不吭。


    梁長樂斜倚著憑幾,“不問你的時候,說的挺熱鬧,一問你就成鋸嘴的葫蘆了。”


    丁零搖頭,“婢子沒聽說什麽。”


    梁長樂看她一眼,微微點頭,“說謊就說謊,臉紅什麽?”


    丁零一慌,趕緊摸臉,“……”


    梁長樂笑她,“我知道你不是心虛。”


    丁零張了張嘴:“……”


    梁長樂把玩著手裏的石榴,纖細白皙的手指,握在又紅又大的石榴上,叫那石榴都顯得格外好看飽滿好看了。


    “你不想說,總比真的‘聾了’好,齊王府雖不理那麽多事兒,但耳聾眼瞎總是被動。”


    丁零聽她一句句的,噎得難受,隻好投降,“小姐饒命,婢子是聽說了,但怕小姐您為難,一邊是您的學生,一邊是您的妹妹,您幫哪個不幫哪個呢?”


    梁長樂輕嗤,“這麽簡單的問題,我需要為難嗎?”


    丁零一愣,“流言說是小雨用麝香,害章婕妤險些小產。”


    她看著梁長樂,想看看她是不是誠如自己所說不會為難?


    梁長樂連眼睛都沒眨,“那我自然要幫小雨,證明清白。”


    丁零張了張嘴,“傳言說的有鼻子有眼,什麽時候,通過誰,用什麽樣的手段,都流傳出來了,您都沒問,沒見這兩人呢,就說‘證明清白’?”


    真的清白嗎?


    梁長樂懶懶道,“你看我傻?還是小雨傻?”


    丁零撓了撓頭,“不是,婢子當然願意相信小雨,但宮裏也有傳言,說那一晚,李婕妤沒想到王妃您會去,所以趕緊跑過去,恐怕您也懷疑她。”


    “且她不計代價,不惜得罪皇後,把皇上從皇後宮裏給‘搶’出來,去章婕妤宮裏,都是因為心虛,故作姿態。”


    梁長樂掏了掏耳朵,“沒了?”


    丁零皺眉想了想,“如今這些傳言已經將李婕妤至於不利地位了,連皇帝都開始懷疑她。”


    梁長樂輕嗤,“那她還真是給自己找了個不怎麽聰明的上峰。”


    丁零沒聽清,狐疑看她。


    “研墨,給她寫封信。”梁長樂說。


    丁零趕緊去準備,梁長樂的信是被一直很小的遊隼帶去宮中的。


    海東青的體型太大,太過引人注目。


    挑個體型小的遊隼就方便很多。


    李小雨倒也不慌,她比宮外的人更早聽聞流言,聽聞流言之後,她就有意不再外出,守在自己殿中。


    章婕妤出事那晚,阿姐把太監朱成留給她了。


    她之所以知道阿姐那晚進宮,也是朱成想辦法通知她的。


    朱成很有主意,“這流言一定是椒蘭宮那位想出來的,為了分散注意力,因為孫院判是田家推上去的,跟田家暗中關係匪淺。”


    李小雨聽聞他以前是椒蘭宮的人,還慌了一陣,但沒想叫他走,想把他指派到不會碰見皇後的職位上。


    朱成卻道:“叫奴才跟著婕妤,才最方便,奴才的臉已經被鬱老動過了,莫說原本就不知道奴才何許人的皇後娘娘,就是以前一同做活兒的宮人見了,也不認得奴才。”


    李小雨這才放心把他留在身邊。


    朱成道:“麝香這件事做得隱蔽,皇上查出真相,也需要時間。在真相大白之前,隻好委屈婕妤少出門,少見人。”


    李小雨點點頭,“我也打算趁此,避一避風頭,皇上來的太勤了,我早已成了眾人的眼中釘,什麽都不做反倒更安全。”


    朱成說:“非也,要做點事。”


    李小雨挑眉,“做什麽事?”


    朱成笑了笑,“把流言沒有顧及到的細節補充完整。”


    李小雨一怔,朱成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一陣子。


    李小雨笑著點頭,心中卻是感激……阿姐真是麵麵俱到,竟給她送來這樣得力的幫手。


    所以後來,“李婕妤害章婕妤小產”的個中細節,她什麽時候,買通了誰,通過什麽人的手做成了此事……並非皇後傳揚,流言反倒是從李小雨這兒醞釀好,傳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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