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長樂起身對秦逸道:“秦使息怒,這中間必有什麽誤會……”


    “別跟我扯誤會,是不是誤會,我心裏清楚。”秦逸對她也沒有好氣兒。


    梁長樂對那小吏打個手勢,“快去稟明此事,我來勸住秦公子。”


    小吏得了暗示,忙不迭的轉身跑走。


    雖然他不知道要請示誰……難道他還能跑到宮裏,去請示皇帝嗎?


    但他看懂了顧長卿的手勢,就是叫他別說話,快離開的意思,顧長卿應當能勸住那位秦使吧?畢竟顧長卿那麽美……


    小吏正琢磨,忽然麵前人影一閃,一個麵生從未在官驛見過的人出現在眼前。


    那人亮出一枚金腰牌,“大內之人,迴去告訴秦使,不必動怒,我們不是衝他,現在就離開。”


    小吏愣愣的,待他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時,眼前舉著金腰牌,神情肅穆至極的人,卻已經不見了。


    要不是青天白日的,小吏還以為自己活見鬼了,“大白天的,我做夢了嗎?”


    小吏想了想,趕緊蹬蹬蹬跑迴去。


    他迴到花園子裏,隻見顧長卿已經安撫了秦使坐下,她正在親自煮茶,還溫聲哄勸秦使。


    秦使高抬著下巴,就像一隻高傲的大公雞。


    小吏遲疑片刻,來到六角亭外,躬身道:“上頭有明示,叫小人代為向秦使賠罪,他們不是衝秦使來的,是為旁的事情而來。如今已經走了,秦使安心聽琴吃茶。”


    “走了?”秦逸緩緩轉過臉來。


    小吏忙說:“走了,不是有意打擾您聽琴,您別惱,夜國的誠意,您是看得見的!”


    小吏再三作揖,也退遠了。


    秦逸深深看了梁長樂一眼,卻見她閉目,似乎在感知什麽。


    等她睜開眼睛,眼底已經鋪滿了笑意。


    秦逸輕哼一聲,“你這麽利用我,怎知我會幫你?”


    梁長樂說:“我不知道啊,所以我問秦公子了,問您喜歡獨樂還是眾樂。”


    “這些人是衝你來的?”秦逸有些詫異,那些人的功夫架勢,看起來實屬上上乘,應該是宮裏頭出來的。


    宮裏頭出來八個高手,隻為盯一個小女子,會不會太大材小用了?


    但他轉念一想,八個人這不也沒能盯住嗎?


    “叫我支開他們,顧小姐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秦逸臉色有些曖昧。


    兩個人的稱唿也從“秦使、顧長卿”,變成了私下裏的“秦公子、顧小姐”,似乎顯得親昵了許多。


    梁長樂卻沒對秦逸說什麽,她隻是拿了隻哨子放在口中,連續的吹了幾聲,這哨子製作的精巧,吹出來的聲音,像是黃鸝鳥的叫聲。


    不多一會兒,空中竟有一隻半大的海東青飛了過來,停在亭外樹枝上。


    “京都很少見海東青……”秦逸的話還沒說完。


    隻見女孩子招招手,那隻海東青就乖順的飛進亭子,落在她肩頭上。


    它的爪子尖利,似乎隨時都要抓破她的錦衣,但力度卻掌握的剛剛好,並沒有勾絲破線。


    梁長樂迅速將早已藏在袖中的細管綁在海東青的腿上,並用它的毛遮擋了一下,這才摸摸它的頭,“可以好好休息一陣子了,等下次見麵,你是不是又要長大許多了?”


    海東青像是能聽懂她的話,戀戀不舍地歪過頭,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她的頭。


    “走吧。”她說。


    那海東青竟真的一蹬,振翅而起,它在涼亭外盤旋了兩圈,越飛越高,漸漸飛遠,臂展分明很大的鷹,在空中卻隻剩下一個小黑點兒。


    秦逸這才收迴驚愕的眼神,“顧小姐還真是在利用我,你如此對我,不怕我泄密嗎?”


    梁長樂笑著坐下,“不,您不會。”


    “這麽有信心?要知道,夜國皇帝合作的誠意很足,既是他派了人盯著你,必是已經對你起了疑心,我再說點兒什麽……”秦逸冷似笑非笑的看她。


    梁長樂卻一點兒不慌,“皇上給不了秦公子想要的,唯有我能給,所以,您不會出賣我。”


    秦逸微微一愣,“我想要的?我想要什麽?”


    梁長樂側臉看看一旁的古琴,“您想要琴靈。”


    秦逸倏而變了臉色,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梁長樂,過了會兒,他嘲諷一笑。


    “你是有常人不能及的天賦,但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琴靈不過是傳說中的東西,你才剛拜了唐老為師,就敢說你能召喚琴靈?”秦逸抿了口茶,借以掩飾自己的震驚。


    梁長樂也不惱,仍舊淺笑,“我能不能,您剛剛不是已經看見了?”


    秦逸蹙了蹙眉,“雕蟲小技,也敢說是琴靈的境界?”


    “縱然是雕蟲小技,秦公子不也是第一次見到嗎?”梁長樂信心滿滿。


    秦逸笑,“胡說……”


    “唐老不能帶您看到剛剛的境界,那是琴音之場所能達到的境界,我師父隻帶我一人看到過。”梁長樂說的篤定,這話不是她瞎猜的,而是她從師父那兒問來的。


    唐老頭兒對她這個徒弟,可謂一心一意,根本沒計較哪國哪邦,凡是她問道的,隻要他知道,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秦逸咬了咬牙,“就算是……”


    “就是。”梁長樂笑著打斷。


    秦逸暗惱,頓了頓又笑起來,“就是,那又如何?”


    “我如今琴藝還淺,師父說,我進步提升的空間還有很大,待日後,琴靈就不知隻能助秦公子看到琴音所及之處這麽簡單了。”梁長樂說的認真,“所以,我想,您不會出賣我。”


    秦逸眯著眼睛,點點頭,“我是舍不得賣了你……”要賣,也該賣給他自己。


    “可我這麽幫你,也是冒了風險的,不如你與我交個底,你那鷹是怎麽迴事兒?皇帝又為何派諸多高手盯著你?”


    秦逸有些不解,她不過是一介女流,難道還想造反不成?倘若她真有這有違倫常的想法,皇帝也該一刀砍了她,還留著她做什麽?


    梁長樂搖了搖頭,“鷹是我的一點私事,秦公子想來也有不願與人分享的私事。至於為何會被人盯著……”她哼笑一聲,“這恐怕還要感謝某些人,忽然在皇上麵前提及求娶之意。我乃鴻臚寺卿,皇上難道不擔心我胳膊肘向外拐嗎?畢竟女子出嫁從夫,站那邊兒還未可知呢。”


    秦逸臉色一漲,這是在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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