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波境主宮水上之城‘萬殿天宮’外的鎮魔塔崩,創世真皇萬物生以渡世輪封印天魔重新壓於浮幽渡,並造白玉重樓、情昭西樓執守於南天。至此,三天十地盡皆安泰,轉眼已是萬年。藤蘿搖曳,是風動?大殿絲微的震動了一下。此刻,正值天宮之主萬象天子壽誕,眾仙家與天子在歡飲中,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一刻的變化。殿外南天的浮幽渡澄光交輝,巍然立於水中的七石鎮魔獸鐵青的顏色中布滿了點點紅斑,散發著一種奇特的罌粟花香。它一如往昔帶著凜凜寒氣,耀著暗色的光輝。細浪衝刷獸腳,嗚嗚有聲,像是一種低沉的哭泣。水光之下隱約可見眾魔浮泛之影,渙散、凝集,變化中仿若扭曲伸展的古木支脈,迷離的黑色如數滴濃墨驟然滴落,暈化。與其說這是一處水域不如說是一汪怪潭。不管是天波境也好,萬殿天宮,浮幽渡,亦或是造化古院、一葉天峰、半靈山都早已被同一個名概括了——魔渡。


    琴聲忽起,曲調悠然華天仙草蜿蜒妙舞,一曲未了,萬物生香。萬殿天宮花開千樹,微風習習,熏人欲醉。


    玉殿之中眾仙家聞得此曲麵色各異,天子故作不聞。雖然是魔渡之主,但是天子與雙樓實則是極少往來,各不相擾的。即便是壽誕這樣的大日子,天子對這兩位樓主也是既不邀請也不拒絕。現在,這首琴曲是雙樓對天子的獻禮嗎?


    鎮獸聞得此曲,眼角泛紅,一滴紅血湧出,無聲滑落,穿透天波境,墜入紅塵。


    白玉重樓的玉階外,古榕盤結,玉樹花盛放。但見一人操一弦琴獨坐在香草蒲團之上,白發垂瀑,羽衣美冠,背影絕塵:


    千秋月明觀滄浪,


    萬載智瀾入琴囊。


    遠遠的,一位紫衣道人踏祥雲朝著他的方向而來 “月瀾君的琴藝果然非同凡響!不但可以讓百花齊放,還可以引得石獸流淚,奇觀啊,嗬嗬……”雲祭上人對著這個背影說道。


    “事到這般田地依然有心情說笑!吃菜人,你的修為才是真正的非同凡響。”


    “這般田地是哪般田地?”


    “你說呢?”月瀾君轉身迴頭。天光淡灑於他清雅的麵容之上,勾勒出那一雙望之令人怒意頓消的靜湖雙眸。


    “嗯……你的啞謎真是深奧。”


    “昔日摯友,今朝見他闖下如此大禍,你不去相勸麽?”


    “有種人是勸解不了的,何必浪費口舌討人嫌!你不也是這樣認為,所以才此徘徊不入嗎?”雲祭。


    “我徘徊不入?”月瀾君喃喃自語。


    “形之未動,心之徘徊——喂喂喂,你不要來問我!”雲祭擺擺道袍,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


    白光一閃,羽扇在手。月瀾君掩麵笑的無奈。


    情昭西樓孤燈夜明,一點暗紅。隱約可見長幡上的黑字:


    風動四海任性情,


    焰舞八荒坦蕩行。


    神秘的紅光搖曳在黑色的迷霧裏。


    “主人,月瀾君前來拜會。”虹影。


    “請。”一聲簡短的答複。


    虹影聞聲款款退出,引客人自紅湘水榭蜿蜒步入暗紅的樓門。


    這一段的路對他而言是記憶猶新的,雖然上一次來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朱砂竹依舊,無處不在的蝴蝶依舊。物是人非,不同的隻有心情。彼此的心情。


    炎塚亭內,香茗一杯,桃花一束。主人的桌子上沒有第二隻杯子。


    歪靠在逍遙椅裏的風焰君幾乎和那一片透過紅紗的月光融合到了一起。紅色的大披風罩住了他的整個身體,包括腰間的‘炙龍’。封沉了千年的炙龍幻刀早已沒有了昔日大鬧七界天殿時的烈焰難掩,如今乖巧的趴在它主人的腰間就如同一件普通的飾品。他的麵孔終於轉向了來人。這張臉帶著精靈的飄逸與魔的魅惑。他披散的紅色發絲如同絲綢傾瀉下椅背,那如凝玉一般的手中正在把玩著一隻火蝶。這樣的外貌更像是烙印,標注著他低微的非正統的出身,帶出永遠無法抹去的事實——他是半魔。他的表情是淡然的,淡到透出一種冷漠,一絲無情。那一雙仿如明鏡的眼底幽灩紅深而跳躍,恍若無數蝴蝶在無數個夢中翩然,驚起一場繁華的火雨,那是一雙能令凡塵湮滅的眼。


    “風焰,許久不見了……“月瀾君。


    “直接切入主題!”這個聲音冰冷的凝了霜,眼睛一直專注在蝴蝶的翅膀上。


    “私自放走百花塚,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沒有了草木靈氣,鎮獸就隻剩石性了,隨時都有裂毀的危機。此刻,由於你的不智,一滴魔血已經入世。你可知道你犯下了怎樣的過錯嗎?一滴血就足以成就魔胎,玉殿將會因為你的過錯陷入萬年劫數。”


    “將一個無罪的人封印在冰冷的石頭裏,讓他承受無邊的痛苦,這就是明智,是正確?多情的你說出這樣的話讓我意外。看來天上的日子你習慣了,一切不智的情感你都控製的如魚得水了!”風焰君。


    “他真的無罪?殺戮不是罪過?”


    “無意識的殺戮,被命運捉弄而犯下的錯。這樣的罪不可原諒?所謂的罪,但凡是玉殿需要的話就說的比什麽都要大都要重,不需要的就說的輕描淡寫。什麽是罪?小罪大懲,不過是玉殿的需要而已,有人需要平靜,有人懶得去尋找失蹤多年的靈石來修補鎮獸的裂隙,因此需要一個犧牲品罷了!有了他,就不用麻煩的再去找靈石,而且沒有什麽比懲罰這樣的借口更加來的正義,更加理直氣壯了不是麽?今天你來是想和我講道理的話,那麽我要說的話還有很多,如果你是來興師問罪的,我無言以對。”風焰君直視著他。微微挑起的眼角,紅色的瞳仁都在散發著一股莫名的憤恨。


    “兩者都不是。我來,是因為擔心你。在一條路不被理解的路上你走的太遠了,”


    “是嗎?”


    “是。”


    “我不需要理解。”


    “沒有人不需要理解!”


    “你的觀點。”


    “是你所存在的空間的必然規則,沒人可以例外。”


    風焰君冷笑道:“隨便你怎樣講。事情我做了,又如何?”


    “那麽就把事情做完——尋迴靈石,補上鎮獸的裂痕,彌補你犯下的罪,同時也可以避免百花塚再度被抓迴問罪。”


    “這是你此次來的中心嘍?是你的意思還是某人的旨意?”


    “我是來告辭的。在魔血落下的一刻我發現了靈石引子顯蹤於玄空地,我要啟程去尋找它,希望可以通過它找到失蹤千年的靈石,將它帶迴魔渡。”


    “如此說來要謝謝你了。謝你代我完成我該做的事,謝你此刻的好言相勸!”


    “何必要說這樣的氣話,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當年的事情——”


    風焰君眼波震動了一下,冷冷到的打斷他的話:“我累了。虹影,送客!”


    月瀾君遲疑了一下,不等她近前來打發,轉身自己離開了。他雪白的背影翩然而去的樣子帶著七分淒涼,三分落寞。


    在風焰君的指尖,那一隻火蝶的觸角指向了幻海城。


    幻海城。


    “快走啊!快逃啊!城主又來狩獵了!不逃就沒命啦……”


    “快跑啊!”


    一群莊戶打扮的男男女女沒命的奔逃。


    鳴劍一聲,裂空而來。


    瞬時間金箭尖嘯一聲破天刺入人群,隨即亂箭齊來。幾個村漢哀聲倒地。


    萬姓厭幹戈,


    幻海尚未和。


    城主發金箭,


    功在殺人多。


    烏騅馬黑玉鞍,金冠王袍加身的恨無極已非昔日水城主身邊的那個少年侍者。陰謀奪位以來,他屠殺水無痕全族,任用酷吏,獨攬大權,驕橫跋扈,肆意妄為,指弄得政務荒廢,人心惶惶。登位以來恨無極的種種嗜好使原本就不太安穩的環海城簡直是到了不堪居住的地步了


    。像是今日這樣的射人取樂不過是小兒科罷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隨心變,他原本俊朗的外貌越發變得陰沉詭譎,眼底透露出的也盡是邪氣、暴戾。暗地裏,百姓給了這位城主一個外號:藥叉


    “啊!小淳……”婦人被擠得一個趔趄脫手,眼瞅著兒子摔了個跟頭載到古樹竄出地麵的氣根上,就是伸不到手去夠他。


    如雨的箭夾著厲風直直奔向那孩子!


    樹後麵的道旁,粗布赭衣盤膝而坐的江湖郎中眼神閃爍了一下。


    瞬間。一道紅影劃過宛如一道暖風。風過,留下一股朱砂竹的香氣。


    箭雨半空跌落,孩子蹤跡全無。


    恨無極的侍衛打馬前來,沒有尋到‘獵物’,匆匆迴去稟報。極目遙望過來,恨無極又豈會看不到這般情境。他收了弓,麵有不悅,隨即吩咐在一旁隨侍的唐冠一句。唐冠心領神會:這樣的異士如果可以召為所用,就召,不行就殺之。


    郎中起身,背起褡褳和葫蘆朝大路的盡頭疾行。


    約十裏,他停下了腳步——孩子坐靠在路邊的樹幹那裏,安然無恙,不知道是嚇到昏倒了,還是睡了。探了一下他的鼻息,氣息勻淨。郎中腳步不停,一路向西。路的右側山勢見高,連接成峰。山上嶙峋嗟峨的石頭黑的透亮,陽麵光禿禿的,背陰處雜草叢生的岩石裂隙還殘留著點點的綠。這座山高而薄,刀削一般,邪得令人心裏起疙瘩。有幾株巨鬆挺立山腳,這幾棵鬆的根伸展盤繞像是諸多惡魔伸展著手臂,嘯弄於大地之上。


    天,雲淡風清。


    郎中停在了大道中央,再度嗅到那種香氣。他追的人就在前麵五尺處。應該說是對方在等他。郎中衣雖舊卻幹淨整潔,飄舞得灑脫之極,一雙眼睛清澈澄朗,鼻子端正,厚的適度的嘴唇紅潤泛著光澤,他的周身透著一股安詳寧靜的儒家之氣,隱隱流露著一種無可言喻的華貴高雅氣韻。他先施以一禮,畢竟追蹤陌生人是不友好的行為:“郎中煙綻有禮了!這位兄台,剛剛出手救人,何以匆匆離去?”


    紅衣人:“一路跟蹤我就是為了問這句?”


    煙綻:“何來跟蹤?四方閑遊的人有的是仰慕的閑情和閑功夫。兄台的武功十分奇特,看不大出是師承何處,所以一時好奇就跟來了,切勿見怪啊!小弟四方行走,粗通槍棒,專好結交江湖朋友。冒昧之處還請見諒。”


    “這樣說來你認識的人應該不少了?”


    “比一般的人要多倒是真的。”


    “可聽過一位名喚餘可傷的醫者?”


    “杏林怪客多年前退出江湖已經在物化山隱居很久了,山中有機關數組,一般人要尋到他是要費一番周折。兄台要找他的話我可以代為引路。”


    “有勞。”


    “哪裏!我也是正要去拜訪他。”


    二人同行。


    “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煙綻。


    紅衣人不由一愣:原來自己從來沒有過所謂的名字。風焰君不過是創世真皇賜予的代號罷了。就像是月瀾君?不是,他們是不同的。月瀾出自水府仙宮,複姓尉遲,父母皆有證可考。而自己呢?一無所有,一無所考。如果一定要找到點什麽的話,應該就是不潔勾歡而產下的怪物。隨時可以被隨意的丟棄,被遺忘的東西吧!想到此,一股恨意湧上心頭。到頭來,卻又不知要去恨誰。對著等待迴答的他,他定神反問道:“你叫煙綻,是姓煙嗎?”


    “小弟姓氏不便相告,在江湖行走的人總有東西是要保留的,於別人方便,自己也方便。”


    “我單名一字:紅。”風焰君說道。


    “嗯,好稱唿!”煙綻:“不知紅兄找他所為何事?”


    “拜訪。”


    煙綻欲言又止。


    “你有話。不講完嗎?”風焰君。


    “我隻是感慨。許多的人找他醫病,可是一旦病好了,又一個個要殺他。這世道到底是怎麽了?唉……他也有夠倒黴的!人走了楣運不算,連鼻子都逃不了黴氣!藏起來也是麻煩不斷。高堂離散,到了隻孤身一人,名聲大了,禍事也大。”


    “我找他不為醫病,沒有理由殺他,隻是需要問他幾句話而已。”風焰君心中暗想:隻有純素且通靈的醫者才嗅的出最原始的血腥,除了餘可傷沒有人確切的知道那一滴魔血所落的確切地點。在魔血自動找到魔化邪城的密鑰化胎成元嬰之前必須找到它,消收它,導迴鎮獸之中。


    “哦。”煙綻一顆心落實了。憑著自己識人的經驗,他分得出來此人此話不假。在一個岔路口,他轉了個方向,這才帶著他走到了正確的路上來。


    花開彼岸。


    一路分雲,月瀾君獨自往玄空地來。剛到固結山就不見了靈石引子的蹤跡。


    矮粗的界石,四處分花的路口。


    獨立於此,他凝神掐指。但是不管如何就是查不到它的所在了。


    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來。


    “喂,白毛兒的,你擋本小姐的道了!”


    月瀾君轉身,隻見一位穿著華麗麗的粉衣少女搖著馬鞭騎著雪花馬直直的過來了。她撅著的小嘴耀著光澤,精致的五官帶著幾分傲然,在陽光下她幾乎無處不是光耀的,奪目的。在她的身後跟著一群挎刀的黃衣侍衛。


    月瀾君故作仔細的端詳了她一下,無語。


    “你看什麽看!”她雖然是嬌嗔,不過似乎是有些得意,手指下意識的擺弄了一下劉海。


    “沒什麽,隻是覺得這位小姐你又不是很胖,這樣的道勉強擠過去應該不是難事。”月瀾君。


    “放肆!”她聞言立即惱了:“本小姐是胖是瘦用你來多嘴!來呀,給我把這個舌頭生的不正的家夥捆起來!”


    “小姐怎知我的舌頭生的不正?莫非是深入細致的觀察過了?咦,這條罪名可是對你自己太不負責了,大大的不利啊!”月瀾君不禁失笑道。


    “你——”粉衣女子杏眼圓睜一時語塞,翻臉對侍衛怒道:“你們都聾了!”


    眾侍衛一擁而上。


    捉到的隻是一道光。


    粉衣女子抱怨道:“又是一個妖人!喂,你們愣著幹嘛?還不快去前麵帶路,給我把那個該死的臭道士抓來!”


    侍衛盡皆諾諾。對這位二小姐,他們可是領教良多的。但凡是有個不如意,就要發脾氣鬧騰得紫金城上下翻了天,加之城主寵愛她的姐姐雲蟬夫人,對這位小姨子一向是無求不應,誰敢得罪她啊!不過人的嘴從來都是兩麵派的,麵子上順從背地裏少不得要對她的光輝事跡‘萬裏遠播’一番。至此,這位紫金城裏最受寵愛的小姐的名聲就算是塵埃落定了,大約是這個原因導致這位雲蝶二小姐過了二八年華依舊待字閨中吧。凡是有資格的男方不願近前,不夠資格條件的她自然也看不上。可歎是,貌美如花,流年似水啊!


    寒山,古柏,清風,素院。


    仙靈道觀。


    一縷琴聲,清清朗朗,從院門裏飄出,拂過道觀西南的鏡湖湖麵。琴聲時而珠落玉盤,時而山間流水,輕咽低鳴。令人聽了,凝神靜氣,如癡似醉。焦尾琴檀香悠然,撫琴的玄衣道人風骨超然,好一派絕塵之氣。


    “來客聽過此曲?”道人。


    月瀾君:“多年前曾聽一位故人彈奏過。今日再度聞得實屬有緣。不過,道長撫之似乎又與他的韻致不同。前者怨念頗深,後者淡然釋懷。畢竟是撫琴人心境不同吧!此曲名《鬼車》,鬼車者,九頭鳥。色赤,似鴨,大者翼廣丈許,晝盲夜了,稍遇陰晦,則飛鳴而過。愛入人家爍人魂氣。亦有說法稱九首曾為犬呲其一,常滴血。血滴之處,就要有兇禍。說來也巧,每一次我聽到這隻曲子都有禍事臨門……”


    道院的門‘嘭’的一聲被撞開,侍衛一擁而入!


    “一語成讖!”道人撚須笑道。


    “什麽


    一遇兩遇——三遇本小姐也一樣拆你的廟打撕你的皮!你這個騙子!騙人錢財,賣人假藥,三流的郎中硬充神醫,哼!今天,看你往哪兒跑!”雲蝶氣鼓鼓的道。白眼一溜又看到道人身後的白毛,立時氣更大了:“真是臭魚招爛蝦!騙子貼無賴——你也在!把他們倆一起給我索迴去!”


    “哈?我,無賴?!”月瀾君納悶道。


    道人不急不緩進前一步,拂塵一彈之間眾侍衛以被拂出院牆外。他道:“貧道何曾行騙?小姐把話講明便罷了,若是講不清楚,壞了修道人的聲譽這事情又要另當別論了。”


    “你以為會幾下妖術我就怕了你了?哼!你有本事也把我掃出牆外去!我就服了你——心腸一黑黑到底!”雲蝶全然不懼。


    道人搖頭歎氣。


    月瀾君:“我說這位嗆事的小姐,事情若有誤會不妨說開了,多事的我來評評理,如何?不過一來就踢破山門可是小姐你的不是了……”


    “囉嗦!要評理,你就來評:我姐姐吃了他開的藥病不見好,人瘦了一圈,先前還可以四處走動現在連走路都要人攙扶了。他來得時候還說什麽會懸絲診脈,蒙著個半個臉,看了半天,拿走了百兩黃金,看完了病,居然是這樣的結果!你說這個臭道士他是不是騙子?”


    “這個……”月瀾君轉臉望向他。


    “貧道先前就講過這位病人的病乃是心氣衰竭所致,即便是大羅神仙也無力醫治無命之人。”道人黯然。


    “你……你——還咒她!”雲蝶頓時氣的漲紅了臉,手如貓爪直直朝道人的臉伸過來。道人一閃身,退步側身一尺。她整個人身子前傾,一個收不住險些栽倒到月瀾君懷裏。幸好他閃的比他還要快。扭過臉,月瀾君裝作沒有看到她。栽倒在地終歸是要比別處好些,至少對她而言。不過看來今天她是不不管怎樣都要吃虧了。她心裏抱怨:早知道他會兩下子就應該把城中的高手帶來才是,現在這樣真是沒有麵子啊!道人不知何時已拿來了那百兩黃金。一丟手,拋在她的懷裏。勒令她出去。事到這半田地,不走似乎隻有吃虧的份兒了。她梗著脖子哼了一聲,瞪了他們兩眼,扭頭大步而出:你們兩個等著瞧!


    收了琴,道人的臉色不明緣由的暗沉了一下似乎極度的傷感有似乎有難言的心事。這種神色也隻是一閃而過。隨即,他的臉色又迴複了正常。不過就是著一絲地變化仍然沒有逃過月瀾君的眼睛。其實主要是因為這個變化出現在一個如此超然的人臉上太明顯了的關係。那是不應該出現在修道人臉上的,屬於俗世的情感烙印。不一般的人被別人觀察時,常常有察覺到對方的目光,道人何曾不知道自己正在陷入對方的視線。命童子換了新茶,他拋出了一個足以移開對方注意力的話題:“占星卜卦是道家的專長不錯,不過你要問的東西不屬五行之列,不在三界實物之中,實在稀罕。貧道修為有限,實在查不出這 ‘引子’的所處方位。”


    “如此,我也就不再叨擾了,告辭之前還想請教道長道號,不知可否相告?”月瀾君。


    “泉下人。”


    月瀾君心裏清楚得很,靈石引子在固結山不見,一道玄氣落入過仙靈道觀。這位道人怎麽可能沒有察覺?他不願講,必然是問也白搭,與其在此耗時間,不如暗處觀察還來的更快些。


    入夜,小道士的悄悄話傳到牆外某人的耳朵裏卻是極清楚的。


    “白天的活就幹不完了,晚上還叫咱們到地宮修什麽破門!那門造的也太矮了跟鼠洞似的,爬進爬出,咱們都成老鼠了!你說他弄那麽個地宮空空的,也不放什麽東西,到底幹什麽用啊?”


    “管他呢!反正讓咱們幹嘛就幹嘛唄!我自打來道觀可算是吃上飽飯了,隻要是不用挨餓,讓我挖什麽修什麽都成。今天算是修完,倒頭可以睡大覺了!其實,挖墳掘墓我也幹過的,輕車熟路!”


    “就知道吃!難怪你生的個豬頭!”


    “你的頭也不見比我小多少。哎呀——你打我!”


    “師兄教訓你,做師弟的合該領受!”


    風,唿嘯著掠過,帶起一片沙沙聲。


    月瀾君的身影已經在地宮的人口處了。這扇門還真是矮的正位了!一線幽光子門縫透出,空氣裏混雜著一股藥草的味道。


    以扇羽端毫輕觸門板,他幻身而入。


    藥爐裏的火已轉小,瓦器中正熬著一副草藥。爐的一側,道人自一個水晶匣裏取出一個閃著綠光的桃子狀物體。


    正是靈石引子!


    它的外麵奇特的黑藤。像是繩索一般它緊緊地將石的靈氣鎖住了,不但如此,似乎藤還在慢慢的吸取它的光。靈石應該說是正在慢慢的死亡,而藤正相反,在一點點的生長……它的芽尖指向了紫金城的西南方位。


    削掉一點藤芽,加入了藥爐裏,泉下人突然說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月瀾君一聲歎息,腦子裏確是有了新的頭緒。


    泉下人:“雖然劫用了你的東西但是貧道也實在是別有苦衷,救人性命總歸是一樁功德。修道人也不是為了自己。我不問你的來曆,也不想知道這個靈物的意義,不過它的確對此刻的我意義非凡。若是你願意不在追究,日後若有用到貧道之處,我絕不推諉。”


    “算了,這也是它的造化。消亡的終結帶來的如果是新生,對它未嚐不是好事。正如你所言,也許就是一樁功德吧!”月瀾君良久方道。


    一縷黃黃的光影向這裏飄忽而來,隨著這樓黃光,半空裏響起一連串銅鈴之聲,細碎的鈴聲入耳確是鬼哭狼嚎的變異。令人聞之,心神不安。經過了山界,風焰君跟隨煙綻踏入了山穀的唯一一條路口。遠遠的就見穀內的林勢奇特,山石不似自然造就。放眼望去竟是一路的陣型!


    斷橋。此地的石山皆成倒懸狀,那些極大的石頭像是一絲的震動就會掉下來似的。一線之橋,上有危石下有深淵!煙綻打頭,他迴身伸出手來:“行此斷橋切記不可迴頭,紅兄,你我不妨攜手而行還安穩些。”


    “不必。”


    “……”煙綻尷尬的收迴了手。


    又過了一處水榭,透過竹林隱約可見茅廬和小巧精致的幾處亭子。


    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兒隨著風路傳來。煙綻頓時心生不祥的預感。預感果然是很準的。一步步向前,一點點的應驗。焦土混雜著烤肉的味道越來越濃。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具屍體,屍身上沒有傷口,燒得衣物黑焦,麵目全非,看不大出是什麽人,不過竹樓裏的那個人手上的玉指環確定無疑是餘可傷。這一點,煙綻絕不會看走眼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魔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鷗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鷗洋並收藏魔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