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的臉掩在黑暗裏,看不真切,這一轉頭,門外的雪光恰好落在他的臉上,明明滅滅……


    “不,不知道,俺不認識好漢,從來沒有見過你。俺保證,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


    黑衣人冷笑。


    “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你,還有裏麵那兩個家夥,都得死。”


    仇峻山麵色大變,嘴唇顫抖般盯著他,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整個人身子都弓了起來,差點就要跪下去。


    “求你,饒過他們……你讓俺做什麽都可以……他們什麽都不懂,他們是無辜的……”


    黑衣人:“無辜又如何?該死就得死。你忘了?是你親口迴答我:該死。”


    仇峻山整個人崩潰一般,身子瑟瑟發抖:“好漢……傅九衢的人一直盯著冥衣鋪,你殺了我,殺了他們,勢必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那雙漆黑的眼睛,看著格外陰冷。


    “你提醒我了。”


    黑衣人抬起刀柄,在仇峻山臉上拍了拍。


    “今夜的事膽敢透露一個字。我便放火燒了這鋪子,燒死你們……”


    仇峻山拚命搖頭,


    “不敢……不敢……俺不敢說,半個字都不說……俺為傅九衢做事,也是被他抓住了把柄,俺好不容易逃出大獄,不想再被抓迴去……俺隻是想活命啊,好漢……”


    黑衣人沉默片刻,慢慢收刀。


    看著他從店鋪大步出去,仇峻山拍拍胸口,上前合上房門將飛雪隔絕在外。


    五雜巷裏靜悄悄的。


    雪地上,留下一串腳印……


    ··


    在這個人人守歲的夜裏,汴京城並不平靜。


    辛夷迴到府裏便撞上出門找她的段隋和兩個侍衛。


    “嚇死我了,娘子這是去了哪裏?”


    段隋這陣子負責保護辛夷,明明看著她帶了孩子在福安院,他正好和哥幾個吃點東西,宵個夜,團個年。誰料,眨眼工夫她就不見了蹤影。


    辛夷:“九哥呢?九哥在何處”


    段隋狐疑地蹙眉,與兩個侍衛交換個眼神。


    “今天不是要捉鱉嗎?大概是捉鱉去了……”


    “蔡小侯爺不見了。”


    辛夷把曹漪蘭來的事告訴他們。


    “蔡小侯爺是不是跟九哥在一起?”


    這個問題,段隋沒有辦法迴答。


    “屬下不是整天都守著娘子麽?這樣,外麵冷得很,娘子先迴府休息,屬下派人跑一趟,問問情況再來稟報。”


    辛夷想了想,好像也隻有如此。


    “記住,不論多晚都要來報。我等消息,不睡。”


    府裏的人都在守歲,到處熱熱鬧鬧。


    三小隻還沒有睡,一念難得的陪著弟弟妹妹吃零嘴,玩葉子牌,丫頭婆子小廝也都守在外間玩樂,隻有羨魚和小狸花不經熬,已然睡下。


    辛夷去房裏看了看兩隻小的,再迴來陪三隻大的。


    孩子們有很多話說。


    辛夷卻有點心不在焉。


    一念問:“娘,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他對葉子牌不感興趣,見狀便放下了紙牌,二念和三念也打不下去了,紛紛朝辛夷投來注目。


    “沒有。”辛夷笑著否認。


    “那娘要玩牌嗎?”


    “娘老了眼睛花,你們玩,我在旁邊看。”


    “娘才不老。”三念馬上表示反對,又迴頭看兩個哥哥,求他們附和。


    一念和二念都認真地點頭。


    辛夷忍俊不禁,玩笑道:“你們三個都到成婚的年紀了,娘還不老嗎?”


    “不老不老。”三念乖巧地貼著她的胳膊,“三念永遠不成婚,娘就永遠不會老……”


    看著親手養大的孩子,辛夷心窩裏暖暖的。


    “婚配的事情,娘不逼你們。有了好的姻緣,那當然好。沒有,也不必強求。不想嫁,那就娘養你!”


    三念挽住她的胳膊,“娘,你太好了。”


    二念把玩著一張葉子牌,戲謔地道:“我怎麽聽大哥說,那天他去太學裏,有人問三妹妹的事,還托他送了三妹妹定情信物?”


    三念的臉刹那紅透。


    “你胡說什麽?那是趙老大為了謝我當日的救命之恩……是謝禮,謝禮。再說,大哥哥又沒收他的東西,都退迴去了。”


    還有這事?


    辛夷看看三念,又看向一念。


    “怎麽迴事?”


    一念平靜地瞥一眼二念。


    “娘,趙仲鍼問三妹妹那日可有受傷,聽說三妹妹在學醫,托我給三妹妹帶了些宮裏的珍稀藥材以答謝。我婉拒了他的好意。”


    二念道:“大哥,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麽知道三妹妹不喜歡?你做主給拒了,小心三妹妹畫小人詛咒你……”


    三念急得紅了眼,捂住耳朵。


    “娘,你看二哥哥嘴碎……”


    二念嘿聲:“我又沒說錯……”


    “禦武!”一念嗬斥了他,眉目沉了下來,“三念不小了,這種玩笑不可再開。再說……”


    他突然頓住。


    再說趙仲鍼不是普通男子,他是趙宗實的嫡長子,這樣的身份跟三念不合適,他不喜歡二念挑起三妹不該有的情緒。


    二念和三念你瞪我,我笑你,互相調侃,並不知道一念那些沒出口的話是什麽意思。


    辛夷卻看得明白。


    一念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疼。


    “放心,你們三個的婚事娘都會好好把關。不是誰都入得了眼的。”


    說話間,夜漸漸深了。


    孩子們開始打哈欠,辛夷數著更漏,正想吩咐他們各自去睡,外麵突然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是段隋來了。


    “娘子……”


    他身上帶著飛雪的寒意。


    可是辛夷看他的那雙眼睛,更冷。


    “九爺帶兵圍了大相國寺!”


    辛夷一驚,當即起身,讓秋令拿來披氅,“我去看看。”


    三小隻跟著站起。


    一念和三念異口同聲:“娘小心。”


    二念更是直接,拿過腰刀便道:“我陪娘去。”


    這些年二念勤於習武,又在行營裏摸爬滾打,正是一腔熱血的年紀,總想找幾個真正的敵人曆練曆練,可從不得機會,聽到這種事情,哪裏肯放過。


    辛夷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兒子,雙眼堅毅又渴望地看著自己,將拒絕的話咽了迴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一個條件。”


    二念兩隻眼睛幾乎要放出光來。


    “娘,你說,我都答應。”


    辛夷道:“要保護娘,就不可以亂跑,一定要跟在娘的身邊,寸步不離。”


    二念挺直腰板,“是。”


    ··


    大相國寺是汴京城香火最旺的寺廟,除夕夜當然也最為熱鬧。


    零下的溫度,院裏院外擠滿了人,他們排著隊等著燒香。為了大年初一的頭炷香,更是搶破了頭。


    方丈禪院裏,惠治坐在蒲團上,雙手合十,手撚佛珠,不知在念著什麽經。


    弟子入內,行禮。


    “師父,還有一刻就要敲鍾了。”


    在新舊年交替的時候,寺裏要敲鍾、禱告,祈求好年節,這場法事由惠治來主持。


    “阿彌陀佛。”


    惠治從蒲團上起身,“去大殿。”


    弟子讓到一側。


    不等惠治走出去,一個小沙彌便匆匆跑了過來,如此嚴寒的天氣裏,他額頭上急出了汗,可見跑得有多快。


    “不好了,住持方丈……廣陵郡王帶兵來了,說是要入寺搜查什麽亂黨……寺廟裏的香客一律不放行,全都湧了進來……”


    今晚的大相國寺人太多了。


    這個時候,但凡有點動靜,勢必引來恐慌。


    惠治讓小沙彌前頭帶路,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夜裏的大相國寺,到處都是點燃的油燈,燈火輝煌,很是明亮。一路上,到處都是驚慌的香客,不待惠治走到大殿,傅九衢已然帶人大步過來。


    “郡王……”惠治遠遠地便打了聲招唿,然後加快腳步跟上去,“阿彌陀佛,不知郡王今夜前來,所為何事?”


    傅九衢看一眼他身側那個深埋著頭的小沙彌,微微一笑。


    “本王得到消息,大相國寺窩藏亂黨,為免僧眾受其所害,特來抓捕,還望法師給個方便……”


    說罷,不給惠治說話的機會,示意左右。


    “來人,給我搜!”


    麽麽噠,今天沒有什麽說的,獻一個初吻給大家吧~~


    辛夷:e~~不要臉的。


    傅九衢:十一,你叫我做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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