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憑什麽在這裏發號施令?”眼鏡男此時卻出來阻攔了,“古老今天從裏麵出來,差點昏過去,如果老師在裏麵出了問題,你要負責任!”


    “我憑什麽?就憑這裏的一切都是我弄錢來幹的!我是考古隊長助理,隊長不在,我不發令能行嗎?說起來你們是專家,可你們懂得多少氣體對文物的傷害?懂得多少空氣對土壤中微生物的助長?一旦巷道內充滿了空氣,不說別的,光是這些黃腸題湊就維持不了幾天,你看那邊,那是不是你們把我們放在裏麵的黃腸題湊搬出來了?”說著話李凡走過去用手指頭輕輕的一撚,一截看似外形沒有變化的木料瞬間就變成了碎屑往下掉,“我在裏麵看到的時候還好得很,你們搬出來多久?這些木料應該要塗抹特殊的塗料的,你們是不是認為這些木料沒有價值了?存放2000多年的木料沒有價值?那裏麵的棺槨會不會也出問題?知道這裏麵的原因嗎?如果你們把這些木料放到顯微鏡下看,你們就會發現有大量的微生物存在,這些搬出來的古柏樹就是被空氣激活的微生物給腐蝕掉的,難道這些生物學上的基本道理你們都沒有學過嗎?”李凡老實不客氣的數落著眼前這個專家,“就是在你們這些外行手裏,不知道多少文物還沒有見天日就化為烏有了,對你們來說無非就是在報告裏寫上沒有發現,其實,那些文物本來是有的!”


    李凡的話讓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愕,尤其是站在李凡身邊的郭所長,眉毛立即擰了起來,無他,這些出土的文物可都是當地的寶貝啊,就這樣被糟謹了,誰不心疼?誰不生氣?他立即拿起了帶來的警用相機開始啪啪的拍照……


    不能不說,李凡此時露出的鋒芒讓那個“眼鏡專家”有些發怵了,他不過是個文科生,大學畢業後進入某專業考古隊,從基礎隊員幹起,十幾年來逐步的爬上了“專家”的位置,也不過是報考了古老的研究生,在古老的指點下寫了幾篇考古論文而已,要說起來,之乎者也甲乙丙丁能謅上幾句,可要讓他把現代科學裏的諸多基本原理說一遍,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說起來,文科生裏還真是有許多人偏科嚴重,以為能看懂文言文就算是厲害了,殊不知家裏的燈管壞了都要打電話找人來更換,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有些年輕人,既不是文科貓也不是工科狗,可也是生活自理能力和動手極差,幾乎什麽都要求人幫忙,找人來幹。


    問題是,這樣的人並不認為自己不行,反而還會認為自己是高雅,會從另外的角度去找茬,你看,那個眼鏡專家這就拿著手機上到地麵去打小報告了。


    “古老師,考古現場來了個大個子,他一來就下令封閉巷道門……”眼鏡男在電話裏把現場發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他還說,是他出錢搞的這個項目,這裏他說了算,古老師,他這樣搞是沒把您放在眼裏啊,這是公然的挑釁。”


    “小易啊!你不要那樣說話,他不可能說這些的!這一點我是了解的。在現代科技方麵,我們是不如他,他提出的問題是有可能發生的,這也是我的疏忽,你們先迴來吧,他現在還要下到巷道裏去解決一些問題呢,這個時候你不要惹他。”天籟小說網


    眼鏡男易夏天沒有想到古老竟然這樣“大氣”,自己這個小報告似乎打的不是時候啊。他想了想又問,“您今天帶出來的那些東西我們要不要帶走啊?”


    “最好是帶迴來,如果他們不讓帶,你也不要強求,這裏畢竟是y大學的項目,我們是前來幫忙的,人家不需要幫忙的時候,你還能硬幫嗎?”古老說道。


    “那我們這是……”易夏天猛然住口了,因為那邊的電話已經掛了。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別說易夏天搞不清楚,就是朱老和馬嵬曾也未必清楚,可是李凡的心裏卻是**似得,說來說去,還是個小集團和個人的利益問題。


    進入商品經濟後,許多行政上的事情就不簡單了,都會由於利益的關係或多或少的與企業攪合到一起去。鐵建公司在施工中遇到的問題必須要解決,不解決,雖然有理由向發包方解釋工期延誤的問題,可是在經濟上的損失就不可避免。盡可能的降低損失是任何企業都要考慮的事情,這無可厚非。如果是單純的經濟問題、施工問題,任何一家公司都會有應對的預案,就是沒有也要弄一個出來。可如果是碰上了與文化文物相交織的事情,大多數企業就都不摸門,他們肯定要四處找關係解套,那麽最能讓他們信任的自然是這個行當內的專家和名人了。


    在古玩和古董這個行當裏,是不是都是德高望重清廉自守的高潔人士呢?這是不可能的,在任何行當裏,都是渾濁的,都是泥沙具下的,尤其是在當今這樣的生活環境裏。曾幾何時,一群業內精英名人專家,幫助某個奸猾之人偽造了一套金縷玉衣,還公開的出具鑒定證書,最後到銀行去騙貸,最後都鋃鐺入獄。


    古老算是奸猾之人嗎?肯定不算。算是清廉自守的嗎?好像也不算。津孟漢墓他能夠進來橫插一手,目的就是替換出李凡和他的工程隊,去幫鐵建公司那邊盡快的解套。李凡說的那個道理古老是明白的,隻要打通巷道進入探勘,無非是兩個結果,一個是普通的古代墓葬,有一定的考古價值,把東西拿出來即可,鐵建那邊最後把巷道填上即可,簡單,快捷,鐵建那邊的損失最小。另一個可能就是發現了名人大墓,在考古曆史上具有重要的裏程碑價值,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其實也好辦了,高鐵肯定要改線,產生的損失自然有國家承擔,企業也能有補貼,而且在工期上也就不存在問題了。這裏的關鍵是要有人能打通巷道進入。


    找誰去幹?難道去找那些“土附子”“搬山道人”去嗎?不可能!找一些礦工去幹行不行?這也存在著巨大隱患,先不說那點錢人家礦企看不看得上,這跨行業幹活可是說頭很多的。偏偏這個時候李凡他們搞了個巷道式發掘的論證會,這不正是瞌睡遇到枕頭嗎?已經拿了鐵建好處的老古能不上下其手的捭闔一下?


    可這些話古老都不會明說,而朱老則是一心一意的想讓y大學在考古方麵有個突破,非常配合的擔任了戲中的主角。李凡就是明知這是對方給自己刨的坑,他也沒有實際的證據去指責對方啊,就算古尚忠在津孟打開了密封門,他也完全能以不懂或者疏忽搪塞啊。至於說古尚忠有沒有憋著“就是讓你們這次大馬金刀的考古無功而返”的心思,這個就誰都說不好了,人家心裏有,能告訴你嗎?


    那邊眼鏡男易夏天在上邊打小報告,這邊,謝偉長趕緊找到儀器進入到巷道裏檢測氧氣含量,不一會就走了出來,看著那邊皺眉的李凡,歎了口氣搖搖頭。


    李凡也不管了,親自帶著一群同學把抽氣機接上,然後打開了電閘。隨即,李凡又在臨時工作室裏尋找一氧化碳的氣瓶,拿出來後接上向內輸送的管子,他現在也沒其他的法子了,五百米巷道容積太大了,隻能是死馬當做活馬醫。


    忙完了這一切,李凡才去問那幾個同學,“這個門打開了多長時間了?”


    “上午朱老和古老從裏麵出來後就打開了,那個古老說,裏麵沒有什麽東西了,沒必要把巷道搞成無氧的環境,然後,那幾個來的專家就把門打開了。”一個同學小聲說道,“他們來了以後,怎麽幹怎麽弄都是他們說了算,我們就是打雜的,拿出來的那些東西還是我進去幫古老背出來的,可一出來就不讓我動了。”


    就在李凡與這幾個同學談話的時候,那個易夏天又從電梯上下來了,他招唿一起來的幾個人,拿著鋁合金箱子走進工作間,李凡猛然覺得不對勁。


    “你們去看看他們在工作間裏幹什麽?還有啊,這裏的視頻監控怎麽沒有裝起來?我不是都配齊了嗎?那個郭所長啊,麻煩你一下,你等會如此如此……”


    “視頻監控……古老說文物沒有進行處理前很容易遭受射線的破壞,所以,那套東西沒讓我們在裏麵裝,外麵也就是坑上麵裝了,下麵也沒有,我們想進去拍攝一下初始的情況都沒讓,就是古老和朱老進去看了看,然後扒出了一些東西讓我們背出來了,其他的就沒有了。馬隊長也沒法子。”那同學解釋道。


    對於這個迴答,李凡心知裏麵一定有貓膩,可他能公開的就批判嗎?要是個直脾氣的怕是當場就發作了,可是李凡得給老頭子們留點麵子,那些老專家其實對視頻拍攝的原理也是一知半解,並不是所有的拍攝都影響文物的。


    早年,拍攝主要是使用感光膠卷,限於當時的科技水平,拍攝的時候必須要有強光,就是這個強光帶給許多文物致命的傷害,比如,明定陵的發掘時,就由一些拍攝紀錄片的攝影師進去拍攝,還有兵馬俑挖掘的時候也是一樣。馬王堆出土的漆器剛剛出土的時候都是色彩斑斕的,而現在我們去看的都是黑乎乎的。不能說是強光燈直接破壞了這種氧化的過程,但是,的確起到了催化的作用。而現在的高級監控視頻攝影是不需要任何強光來輔助的,可以說對文物幾乎沒有多少影響,要不然,世界各大博物館還怎麽搞安保監控呢?這樣簡單的一個道理,可現場就是沒有人反駁那個古老的觀點,沒有監控,將來扯皮靠什麽出證據?


    李凡現在知道,這裏的考古現場其實是已經失控了,如果現在想把局麵控製,他必須借助當地人的力量。還別說,李凡在這裏的關係很鐵,尤其是跟派出所長老餘,那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現在,大坑上麵已經拉起了圍欄,由派出所組建的協警負責站崗,在電梯的出入口,由派出所的警察負責查驗進出人員,未經許可,從這裏可是拿不出一根木條的。果然,當易夏天等幾個人提著鋁合金箱子想要登上電梯時,被警察攔了下來,要說玩把戲,這幾個考古的專家還真不行,人家不是不讓你拿,人家找你要“手續”,可此時的易夏天手裏哪裏有什麽手續啊?


    “沒有手續?哦,那對不起了,請放迴去。”站崗的警察態度和藹的說道。


    開玩笑呢,這是考古現場,出土的任何文物隻要流入到了市場,那幾乎都是一筆不小的錢,別看就是這麽個既小又偏僻的地方,已經被李凡給弄的如同機場安檢一樣的嚴密,就是進出的人員也都是辦理了特殊的身份識別卡和麵容識別的,想隨便混個進出,很難很難,要想私自帶走東西,那是門兒都沒有的。


    那幾個人被警察攔在那裏,進退維穀,想給古老打電話,可是易夏天知道,古老說的那個話的意思已經明確了,拿不走就不拿,哪還能有手續?沒法子,他們隻能老老實實的把鋁箱子留下來,然後通過安檢通道檢查後悻悻的離開了。


    幾個箱子被李凡帶著同學又送迴了工作間,李凡也沒心思打開看了,看了有什麽用呢?這次的考古可以說初戰受挫了,被那個所謂的專家給坑慘了。


    走到巷道門口,李凡看了看抽氣機的運行狀況,然後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認真的思索起來。眼下這個難題可是比發生在江南的那個難題難多了。江南的事情,有大批的仁人誌士是要發展的,是要做出成績的,總得趨勢是“邪不壓正”。而在這邊,那個老古給李凡挖的這個坑卻是如同無影手一樣,非常令李凡惡心。


    在這個世界上,人們總是看到正義的一方被邪惡的一方欺負,甚至被邪惡的人弄的很麻煩和無奈。造成這樣局麵的根本原因還是出發點不同和價值觀不同,正義的一方總要顧忌更高更大層麵的事情,而邪惡之人僅僅隻要考慮自己的利益即可,至於帶給社會、曆史、經濟和國家民族什麽影響,他們根本就不考慮。


    以李凡這樣看破了老古把戲的人,卻是把老古設計的這個陷坑毫無辦法,明知是坑也不得不跳下去,為什麽呢?以李凡從小受到的教育和價值觀,他不可能放任這兩個地方的考古價值,不管是那邊,都是國家的,都是民族的,哪裏可以因為賭氣就放任不去管了?讓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去胡來?再說,y大學考古隊已經被推上風口浪尖,根本沒有退路,這不光是學校的名譽,還有朱老、馬老師、張老師,乃至自己今後的名譽都要受到牽連,所以,李凡隻能咬牙走下去,不過,現在是時候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和其中的蹊蹺向朱老明說了,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馬老師,你悄悄的給朱老說一下,晚上十點,你們到開發區小餐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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