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父用笑來迎合:“所以啊,明天這婚事越熱鬧越過癮,我已定了洋鼓洋號,我要讓太溪城那些小夥子小姑娘們都羨慕”


    瑩瑩輕輕一笑,嘴角勾勒出一條美麗的弧線:“哪有你們說的那麽好,是伯父伯母太會誇人了”


    幾人正聊得起興,門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很輕,輕得仿似小偷進屋偷東西前的試探,敲了,又不想讓主人聽見,偏偏,瑩瑩聽見了,她以為是冬至,冬至迴來,她肯定第一個跑去開門。


    門外是弟弟張文毅,他全身被雨水浸濕了,像個落湯雞似的站在那裏,她好奇地問:“你怎麽來了?”


    文毅鼻子一酸,往地上悶聲一跪:“姐,我對不住你,弟弟讓你做不了新娘了,我對不住你”


    在文毅跪下的那一刻,瑩瑩看見了站在他身後的黃小山,同時,她也看見了躺在他懷裏血跡斑斑的溫冬至,四周很靜,她可以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隨之而來,身上每一個部位都劇烈地抽搐,劇烈地疼痛,她嘴角痙攣了幾下,幾乎是從文毅的頭上跨過去然後朝溫冬至撲來,嘶聲大叫:“冬至,冬至,冬至你怎麽了,冬至”


    房裏的溫家二老聽見喊叫,知道大事不妙,他們都在房門剛露臉的刹那間驚住,先前有心髒病的溫母受不了打擊,眼一昏,像大廈突然沒了支撐,哄地一聲垮了下來,溫父無言,一個勁地摸他飽經滄桑的臉上那對昏花的老眼,這對看遍曆史煙雲,一朝一代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濕潤了。


    被瑩瑩這麽一撲,黃小山早已透支的體力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他趔趄地往後退了一小步,幾位民警上前拉她,不知是該叫她嫂子還是該直唿其名,定不下主意,幹脆省略了稱唿,邊拉邊說:“不要這樣,不要這樣,冬至他已經走了,已經走了”


    “冬至,你怎麽可以這樣,明天我們就結婚了,你怎麽可以這樣丟下我不管呢,啊,冬至,你醒醒,你醒醒,你看一下我,看一下我,我是瑩瑩,我是瑩瑩啊”


    在混亂的拉扯中,一直跪在地上的文毅站起來也跑過來,他一把抓住姐姐瑩瑩的雙臂,淚眼對淚眼,愧疚萬千地說:“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逞能打那個電話,是我害死了姐夫,是我害死了姐夫”


    她知道這個即將和自己喜結良緣的男子已經安息了,她對自己婚後種種美好的幻想瞬間破滅了,她說我才不嫁給你呢這句話真的“如願”了,她想到這些的時候眼淚猶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美好的東西都是疼痛的,帶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她看見黃小山抱著冬至慢慢地朝屋內走去,溫父把癱倒在地上的溫母移開給他騰出一扇門的空間,這扇門仿佛就是一個隔閡,把冬至和瑩瑩隔在了屋裏屋外。


    黃小山原本以為手到擒來的抓捕行動沒想到卻犧牲了一位優秀的戰友,他心裏的愧疚堵得滴水不漏,寂靜的屋裏突然有了說話的聲音:“對不起伯父,是我沒保護好他,是我的失職”


    壓抑過久的溫父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說對不起有個屁用,我就這麽一個兒子,我這一生就這麽一個兒子,明天他就要結婚了,他就要成家了,就要給我們溫家傳宗接代了,你作為隊長為什麽不保護好他,為什麽,這是為什麽?”


    “對不起,對不起伯父”


    溫父怒氣衝天地把手揚起來:“給我滾……滾……都給我滾。。。。。。”


    這聲音異常爆裂而寂寞,就像黃小山奔跑在雨滴四濺的水泥路上時聽見的槍聲一樣,深深地刺在他的心裏,屋內再沒傳來聲音。


    屋外,瑩瑩慢慢地不再掙紮,她被弟弟文毅緊緊地抱著,她靠在他堅實寬厚的胸前,將嚎啕嘶聲的大哭漸漸轉向低沉淒切的嗚咽,隻是她的身子卻顫動得一下比一下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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