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會因為羞愧,屈從於我。


    我上前一步,她卻說話了,“別問了!”


    依舊是低著頭,依舊是高跟鞋在地上畫著圈!


    我不放棄,又上前一步,她又接著道:“我們已經離婚了!你並沒有資格來幹涉我!”


    還是低著頭,還是畫著圈。


    我怒了,“我們是離婚了!你很清楚,你找任何男人我都沒有資格幹涉你!可是你為什麽要找我的仇人?你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你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麽!你找誰不好!你非要找王家良這麽個畜生?”


    我已經靠近她,已經衝動的我,雙手抓住了她的圓潤的雙肩,拚命的搖晃,“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


    譚穎抬起了頭,嫵媚的臉龐近在咫尺,誘人的紅唇就在眼前,我很想強吻下去,很想粗暴的繼續,但是她的眸子裏沒有任何羞愧,反而無比的銳利,甚至帶著那麽一絲怨恨,盯著我的眼睛,聲調越發冰冷,“你真想知道原因?”


    她這樣的異常我從未見過,我不知道這樣的異常代表什麽。


    但是似乎有那麽一絲不祥的預感開始滋生。


    但是已經做到了這一步的我,沒有任何猶豫,“是的!我想知道!十年夫妻,我自問我對得起你!我自問我已經盡我所能的對你好!我落魄了,我可以不連累你跟你離婚!你也可以找你的幸福!十年夫妻,沒有愛情也有點親情吧?哪個男人不行,為什麽是王家良?”


    譚穎的眼神突然又變得無比的平靜,“我知道你對我好!”


    憤怒的我,得到了確認,更急憤怒,“那你怎麽還做出這樣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呢?”


    譚穎平靜的眼神裏閃現淒涼,“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你們在裏麵風流快活!我在外麵等了這麽久,我就是想要知道你為什麽這麽無情?”


    譚穎反諷,“我無情?難道當初派出所的人沒有告訴你,你打斷了王家良的鼻梁骨,已經構成了輕傷。如果得不到王家良的諒解,你是要坐牢的!”


    我一愣!


    似乎想起了有人確實跟我這麽說過。


    隻是那個時候已經絕望的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我有些傻了!


    譚穎譏諷的看著我,“但是你並沒有坐牢!關了幾天就放了出來!你這麽聰明,應該知道是為什麽吧?”


    他們現在如此親密和諧,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


    我沒有辦法深想,出於男人本來的自尊或者自卑,強自狡辯,“那是因為他欠我的五萬塊工錢,當作賠償了!這是你親口說的!”


    譚穎秀麗的臉變得有些淒美,微微搖頭,黯淡的道:“算了!不說了!不問了!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她不說,我怎麽可能不問?


    我再度抓住她的香肩,瘋狂的搖晃,“說!你今天必須告訴我!必須告訴我...........”


    雖然我大概猜得到那個答案,但是我就是不死心。我不覺得人可以趁人之危到那個地步.........


    我的瘋狂讓她很難受,譚穎拚命的想要掙開,可是哪裏是我這個大漢的對手,拚命掙紮半天後,終於還是放棄了,眼神淒迷的看著我,近乎歇斯底裏的吼道:“五萬塊錢隻是醫藥費!出諒解書的條件是我陪他睡一晚!這就是你要的答案!現在我告訴你了,你滿意了嗎?”


    雖然我猜到了,但是當譚穎親口說出來,本以為有些防備的我,不會太過狼狽!


    但是身形一晃,眼前一花的我知道我錯了!


    我根本就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勉強靠在一旁的牆壁上,直勾勾的看著譚穎,機械的道:“你騙我的!騙我的..........”


    譚穎不再歇斯底裏,秀麗的臉龐死一般的沉寂,“我沒有騙你!這是真的!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我也不不願意背叛你。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坐牢!這個選擇不難...........”


    猶如五雷轟頂一般的確認。讓我腦子裏像是戰機轟鳴一般,根本不知所以然。暴烈的轟鳴聲,充斥著我所有的感覺,難以忍受,失去了感知...........


    整個人有如被抽空一般,完全不知自己是誰,在哪裏,要說什麽,要做什麽,要去哪裏............


    我在派出所的羈押室裏呆了三天。那個一平方的鐵籠子沒有陽光,惡臭難當,也不知道那三天裏的哪一天,這個城市的某個豪華賓館裏的舒適大床上,我的老婆和我的仇人在顛鸞倒鳳........


    冰冷無情的世界,總是這麽把想好好活著的人往死裏逼............


    一步一步,不斷的挑戰著我的生理心理防線,那道關於留戀人間的防線一旦崩塌,大概就是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


    好像,差不多時間到了。


    我嚐試著掌管自己,努力的調整著唿吸,當我再度迴歸自我意識,我已經蜷縮在牆角。


    譚穎還是站在那裏,臉色還是那麽死一般的沉寂。沒有看我,明眸飄忽!


    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散發著成熟的風情萬種。


    大概是她到醫院去見王家良祈求諒解的時候,就被好色的畜生王家良看中了吧?


    紅顏禍水真的不是空穴來風。如果她不是這般嫵媚多姿,哪裏後來這些個刀紮一般的現實呢?


    那麽有可能我現在應該在監獄裏吧?


    譚穎是這麽說的,她想救我,所以委身!


    誰他麽的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我想努力的活著,可是你們把我往死裏逼。那也就不要怪我拉個墊背的。


    所有的繁雜紛擾揪心,若是心態開闊了,就什麽都不是。就不會影響到我,就不會讓我難受!


    而心態開闊的最高境界,一定是一心求死!


    哀莫大於心死!怒莫大於拚命!


    譚穎甜美的聲線並沒有因為沒有感情而變得難聽,反而多了些空靈,“我知道你想要做什麽。你一定會去找王家良拚命。你一直都是這個樣子,衝動起來誰也攔不住!我也沒打算攔你!畢竟我也攔不住你!”


    我曾經到現在都愛的女人啊...........


    看著嬌美多姿的她。我突然生出了強烈的陌生感。


    極度厭棄我眼前這個美麗動人的軀殼!


    我曾經到現在都深愛的女人啊............


    我複雜的看著她。


    她甜美的聲線依舊甜美,沒有感情還是空靈,“走吧!該幹什麽去幹什麽去吧?”


    我突然笑了,笑得很猖狂!


    努力的扶著牆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腦殼,看著她身後的家門,“房子沒賣嗎?”


    譚穎木然的搖頭,“王家良給了我二十萬!我拿去還了周躍和樊曉光!”


    我嗤笑一聲,“他對女人還真是挺大方!”


    譚穎不語。


    我接著問道:“在我去拚命之前,我還有個疑問!”


    “你問!”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嶽父住院。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了一個小時並且拿迴了五萬塊錢。是誰給的?”


    譚穎沒有感情的明眸看向了我,我也盯著她!


    許久,沉默!沒人說話!


    最終還是我打破了沉寂,“是不是擔心要拚命的我,去找那個人的麻煩?”


    她的眸子有那麽一絲波動,甚至不自然的避開了我的目光灼灼!


    這說明我說對了!


    甜甜跟我說過我在躲債那段時間,講過有個叔叔的。m.23sk.


    譚穎可以鼓動我去找王家良拚命,卻根本不打算告訴我另外一個男人的名字。


    我淒涼的笑笑,“是林哲吧?”


    譚穎一直僵硬沉寂的臉突然塌陷一般,變得無比的表情豐富,有錯愕,吃驚,甚至害怕!


    答案很明顯,被我說中了。


    我苦笑,“你的初戀!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初戀!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頓了頓,像是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的我,落寞無比,“我就是太喜歡你!或者說太饞你這幅皮囊,所以在老師拚命反對的時候,死皮賴臉的纏上你。我以為隻要給我時間,我足夠的深情一定可以打動你!一定可以讓你愛上我。然後一起幸福!實際上我還是想多了!”


    我也知道我為什麽要說這麽多。


    可能是我覺得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什麽可能,所以徹底的把話說開。


    從前的我,對她有的隻是愧疚,還是愧疚。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出現在的五味雜陳。就像是看著另外一個世界裏的她一樣。


    她曾經是我的妻子,她說她為了不讓我坐牢,然後陪了另外一個男人上床。


    這算什麽?


    怨恨,憤怒都不可以有嗎?


    到底怎麽了?


    要逼我死?逼我殺人?


    我這輩子作死過,但沒有作孽過,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呢?


    生活不會給我答案,生活從來不會給任何人答案。


    因為生活什麽都不是。


    不會說話,不會動作,隻會在沉默中一點一點的讓你曾經犯下的錯誤,一點一點的還給你。


    你犯下的錯越多,虐你就越重!


    看來,我犯下的是不可饒恕的錯...........


    不再問錯在哪裏,答案這個東西顯而易見。


    我不夠優秀!僅此而已,...........


    很簡單,很明了,很他娘的殘酷。。。。。。。。


    曾經我總是抱怨,現在我總是自責!


    無論哪一個,其實都不會把我指引到正確的路上。


    但是這正是我在經曆的!


    我承受的所有,都是我該承受的。


    如此一想,就是那麽超脫。


    什麽愛情,親情,友情!失敗的人不配!


    不配擁有這些世間最美好的情感。


    殺人嗎?


    把王家良那個垃圾拉來墊背嗎?


    這是我要問自己的。


    是個男人都應該這麽幹!


    可是我已經不是男人很久了............


    譚穎低著頭,秀發遮掩了她秀麗的麵龐。


    其實我們這些年的交流不夠多。這根本就是我們之間並沒有那麽深厚感情而結婚的隱患。


    她的前男友是東北人。老師不想他女兒遠嫁。


    棒打鴛鴦散!


    我迷戀她的美色,然後深得老師喜歡,在他的推波助瀾之下。我們交往了不到三個月就結婚。


    她終於還是抬起了頭,秀外慧中的她,讓我實在無法想象她浪蕩的樣子。可是她真的很浪蕩。起碼我現在就知道有兩個男人,而我和她的床笫之間,她是多麽的保守,我最清楚!


    五味雜陳!五味雜陳!


    我的腦子很亂,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樣!


    我很憋屈!但是我隻能努力不去衝動。


    因為我知道王家良好色,所以譚穎救我可能是真的............


    太久不是男人了。還不是我最大的心魔。


    我可以好好的站在這裏,居然靠的是曾經的妻子出賣自己的肉體換來的。


    這他娘的哪裏是殘酷,是殘忍...........


    譚穎似乎從驚訝裏迴複過來,淡漠的看著我,不懼直麵我,“沒錯,是林哲!我雖然對我父親心有芥蒂。但他始終是我的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父親因為沒有錢做手術而就此離開!我是他的女兒,為了救他我什麽都可以做!”


    她是我的妻子,為了救我,沒得選!


    她是老師的女兒,為了救父親,什麽都可以做!


    她錯了嗎?


    窗外夜已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亮起來!


    頭頂燈也亮,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暗下去...........


    我沒來由的笑了起來,仰天大笑,“你他娘的還真是個天使!!!”


    ..............


    我真的是不能苛責她。


    我也厭倦了總是苛責自己。


    這足以衝破天的怒氣,總是該要有個出口,在哪裏呢?


    譚穎麵色變得冷厲,“你不是我,你不要定義我!我聽我爸的嫁給了你,你食言了!並沒有給我想要的生活。你自己檢討!我不欠你的,也不欠我父親的。雖然做到這些,我付出了很多,但是現在我已經習慣了。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難以忍受。未來的日子裏,我再也不用因為他犯病住院沒錢心焦,更不用擔心半夜三更被人敲門逼債!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也很簡單。隻要一躺,一閉眼!”


    曾經的女學霸啊!說話就是這麽言簡意賅!直指人心!


    我收斂了笑聲,無比心酸的看著她,“說穿了,不就是錢嗎...............”


    說穿了,就是錢!


    如果到現在這個年紀,還是搞不懂生活的本質就是錢的話,真的是太失敗,也沒救了!


    我不知道她後來說了什麽。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麽離開的。


    那些爛得有些離奇的故事,甚至刺激得我亂哄哄的,完全都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離開了那裏,沒有看她一眼。


    曾經我以為我上次離家,就是最後的出走。沒成想,今天才是最後的訣別!


    一個人走在冰冷無人的長街上,我知道我想迴家,我知道我想天明.........


    電瓶車很熟悉,開著也很熟練。


    道路很熟悉,行人很少。


    淩晨三四點的城市,如此的靜寂!如此的幽深!


    讓我終於感受到了涼爽。


    很久以來我都不認為我屬於這個城市,或者說這個城市也從未接納過我。


    我曾經以為隻要我努力,一定會讓這個城市為我敞開懷抱。


    我在努力。


    這個城市有沒有為我敞開懷抱我不知道,但是這個城市裏的人在我心口上猛紮了一刀...........


    城市與人,我與城市與人。


    我繞不清楚這三者之間的關係,我們是在互相傷害嗎?


    晨曦終於露出了那麽一絲,我還在路上。


    灑水車為什麽要放《蘭花草》?


    路燈為什麽還不滅?


    人為什麽要起這麽早?


    .............


    漸漸熱鬧起來的城市,依舊和我保持著距離。


    行色匆匆的人們的臉上隻有焦慮,沒有答案!


    我大概知道王家良的家。我大概知道哪裏能買來最尖銳的刀,也自信可以憑借自己的拳頭活活打死王家良。


    就這麽走向我的終點?


    我來這個世界上走一遭,就是為了被一個畜生羞辱一番,然後成為他的報應?


    這就是我的角色?


    誰寫的劇本?


    我是想要抗爭的...........


    可是我沒有什麽力氣了............


    我隻想迴家,在那個悶熱的出租房裏,高低床的上鋪,可以容我蜷縮著,休憩下,也許還可以積蓄點力氣,看看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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